假如一切從頭再來,我的婚姻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女主人公語
我和前夫的離異純粹是年輕氣盛的沖動和任性
13年前,我和同一單位的大偉相戀,并很快結婚。當時我是市百貨公司的會計,大偉搞供銷,我們夫唱婦隨,日子過得很快樂。第二年,女兒出世。就在我們對未來充滿希望之時,一場變故卻把我們打蒙了。
那時正值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我們的公司也面臨著抉擇。后來,一個浙江商人買斷了公司的經營權,我幸運地留下,大偉卻不得不退出。第二年,大偉嘗試著自己做生意,由于他還是按照原來的模式操作,結果虧得很厲害。就這樣,我們的爭吵逐漸多了起來。
我們都很要強,容不下彼此一點點的指責。我說他真是窩囊,一個大男人連口都糊不了,還要我來養(yǎng)他。大偉反過來說我要是經營好這個家,他就可以沒有后顧之憂,這樣才能踏踏實實地去賺錢。我說他無能無才,他就罵我無理取鬧。一次,我哭著說這日子沒法再過下去了,我走!大偉說:“還是我走吧,反正這也是你們公司的房子!”我的火氣更大了:“你走得遠遠的,以后別再回來!”
大偉竟然真的在外面住了十幾天。等他回來的那天,我憋了一肚子的氣又忍不住爆發(fā)了出來。大偉說:“我們之間已經完了!”我賭氣說:“咱們明天就離婚!”就這樣,我們互不相讓,第二天真的去辦了離婚手續(xù)。
當我拿到那個藍本子時,心里驀然間涌進了一絲辛酸和后悔:從結婚到爭吵再到離婚,一切都仿佛是昨天剛剛發(fā)生的!本來都是些雞毛蒜皮之類的事情,偏偏卻讓我們走到了這一步。我看到大偉的眼里也閃動著淚花。我們望著對方,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誰也沒有說出來。
后來,大偉不斷地來看女兒,每次都帶了很多吃的玩的。而在這之前,他卻從未為她買過什么。也許他也和我一樣都已經知道不經意之間失去的其實就是最珍貴的。我們分明對當初的草率離婚都有了悔意,可惜的是,我們誰也沒有勇氣說出來,仿佛那樣就會在對方面前矮了一大截。大偉到“我家”來,我們照樣“怒目相視”,用“虛偽”掩蓋著彼此內心的哀傷。
我和大偉這一段原本可以繼續(xù)美滿幸福的婚姻就這樣在我們的年輕氣傲中消失了。
我的女兒和工程師的兒子水火不融
不久以后,我的父母花了很多努力將我調到一所小學任教。換了一個新的工作環(huán)境,我許久以來十分低落的心情總算好多了。
女兒慢慢長大,她上學了!這期間,我的父母和熟人依然熱心地為我介紹合適的對象,又成家了的大偉依然隔三岔五地來看女兒。每當他來的時候,女兒總是很高興,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他,儼然一家三口。大偉說他妻子快生產了,勸我也該成家了,每次走的時候都不忘對我道一聲珍重!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和工程院的李簡相識。他幾年前因和前妻性格不和而離婚,一個10歲的兒子在我教課的學校里上學,由于一些原因,一直未能續(xù)娶。認識他又認識我的一個朋友看我們“旗鼓相當”,就在我們中間說和。我見自己已經三十好幾了,這幾年一直未找到知心愛人,沒有怎么思索就答應和他交往。
我們相約在公園見面。由于都是離異的,我們不再靦腆和羞澀,但對所有的家庭話題都小心翼翼。李簡成熟而不失風趣,第一次就給了我很好的印象。我們彼此尊重,很快就到了談論實質性內容的地步。
我和大偉通了氣,那段時間,女兒就一直住在他那里。那晚李簡敲開我的房門,見到我正在備課,就輕輕地走過來,一邊幫我整理書本,一邊和我說著笑話。一股股的幸福感將我們緊緊包圍著。我們深情地擁吻著,在久久的渴望中都期待著那真正的一刻。
突然,李簡的手機響了,是他兒子打來的,問他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去。李簡眉間頓時掠過一些愁苦,他哄著兒子,說他馬上就回去了,但他兒子卻在電話里哭起來,說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這么說。那凄厲絕望的聲音聽得我顫栗不已。李簡徹底泄氣了,最后只得對我說著抱歉,沮喪地走了。
雖然我們一直未曾有很好的肌膚之親,但幾天以后,我們還是開始談再婚以后的實際內容了。我說我有女兒,你有兒子,雖然我們婚后不能再要一個共同的孩子,但我們志趣相投,孩子們又在同一個學校讀書,他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我們結婚后應該是很幸福的。
我們四個人終于在一個飯店見面了。兩個孩子意外相見,一下子奔過去,小手緊緊地拉在一起。我和李簡看了十分高興,同時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吃飯的時候,我們委婉地告訴孩子們,他的爸爸和她的媽媽要在一起組成一個新的家庭,本以為孩子們聽了會高興,但令我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臉上突然間晴轉多云,繼而烏云密布。我們一下子蒙了,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們。李簡慌了,問兒子:“阿姨不能做你的新媽媽嗎?”他兒子木然地望著他不做聲,李簡轉過頭來問我的女兒:“我不能夠做你的新爸爸嗎?!”他的這一表態(tài)立即惹惱了他兒子,小家伙霍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氣呼呼地拽住李簡說:“我不再要什么新媽媽了!我只要那個天天來看我的媽媽!阿姨本來就是我的老師,這事傳出去,同學們肯定會笑話死我!”我的女兒也不甘示弱,一把拽住我直往外拖:“想要做我的爸爸,你們真臭美!我爸爸對我可好了!我才不愿意去你們家呢!”
我想不通這兩個本來很要好的孩子為什么偏要死活反對我們兩個大人的事情?回來后就質問女兒,女兒卻鼓著嘴抹著淚,說出自己的小算盤來:“你要是和李簡結合了,我肯定會很沒有‘面子’,同學們一定會取笑我的,這樣,我以后再也無法在小伙伴中呆下去了!”我急了,干脆對她軟硬兼施,但任我磨破了嘴皮她也不松口。
那邊,李簡同樣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他和我一樣,未能說服他那倔強的兒子。令我們都想不到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幾天后,他兒子在學校里突然動手打了我女兒,我當時氣憤地跟李簡說了,他氣急敗壞地趕來,揪住兒子,一定要他向我們認錯,不料他兒子非但不聽,相反還一個勁地辱罵我們。李簡氣憤之下,狠狠地打了兒子一耳光,他兒子殺豬一般嚎叫著跑了出去。
之后我們又做了幾次努力,但收效甚微,我們心底的最后一絲希望破滅了。最后一次見面,我和李簡緊緊地拉住彼此的手,任淚水默默地流淌。
博士生的試婚計劃讓我更加狼狽
女兒又長大了一些,她總算明白了我終歸是要為她找一個新爸爸的道理,也知道以往我的婚姻未能成功,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因為她的緣故。她開始聽我的話,并用行動默默支持著我,希望能早點兒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庭。
2002年,我開始為自己征婚,在一大堆的來信中,我挑中了一位自稱至今未婚的博士生。他叫張維,已經38歲,老家在農村,現(xiàn)在一家合資企業(yè)工作,拿著很高的薪水,有住房一套。他在信中誠懇地寫道:“很羨慕你是一名優(yōu)秀的人民教師,如果有緣分,我愿意呵護你們母女一生?!弊屑毧赐晁膩硇?,我的心里很激動,于是就打電話給了他。
那天,我將自己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在一家茶廳,我們見面了。張維很大方地同我握手,他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高學歷者特有的風度深深地吸引了我。那一次,我們仔細地了解了對方的情況。第二次約會,我們坐下以后就切入正題。張維清瘦的面孔上顯露著抑制不住的激動,他毫不遮攔地對我說,他已經仔細想過了,我雖然已經三十好幾了,但依然風韻猶存,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輕嫵媚許多,是他理想中“賢妻良母”的形象。張維接著便坦誠地對我說,現(xiàn)在國外一些地方正在流行試婚,所謂試婚,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先不正式結婚,但要過真正意義上的家庭生活。張維認為這很適合我們目前的這種情況。張維強調說,只要我們兩個人都對自己的婚姻抱著認真忠誠的態(tài)度,我們試著交往就不會有什么不妥!
我感動于他的直率,心想:先和他慢慢交往吧,說不定能和他擦出愛情火花來!況且張維的本身條件是應征者中最好的。實在不行我就迅速退出,再和其他的應征人士聯(lián)系也不遲。見我默認了,張維頓時大喜過望,將他的試婚計劃和盤托出。
兩天后的傍晚,我和女兒心情復雜地搬到了張維的居所里。張維忙著為我們收拾房間,看著他大汗淋漓,熱情又親切的樣子,女兒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甜甜地喊他叔叔,張維高興地撫摸著她的頭,說:“將來我一定幫你考上大學,然后再讀研究生、博士!” 女兒一下子歡呼起來。接著,他們就手拉著手,宛如一對久未見面的好伙伴。見此情景,我心里終于有了不少的安慰。
從此,我們三個人真的宛如一家人,整天有說有笑,“家庭”氣氛十分融洽。我的前夫大偉聽說了,特地領著孩子、妻子趕來祝賀。兩個大男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我終于開心地笑了,大偉的臉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時間很快過去了三個多月,這期間我既看到了張維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也看到了他藏在內心的懦弱和猶豫,但這一點恰恰是我最喜歡的:他是善良的,他以后肯定會忠于我們,呵護我們到永遠的!我心里從此對張維充滿了信心??粗磺卸妓坪醪畈欢嗔?,我索性推掉了一些應征者的信件。張維一如既往地關心我們,但就是不提正式登記的事。又過了一個月,我忍不住了,鄭重地問他:“我們可以登記了吧?!”張維沉默了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說:“好吧!等我們一道去拜望了鄉(xiāng)下的父母就登記!”那一刻,我高興得直要跳起來,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十年來埋在心底的陰影和憂郁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轉了幾道車,我們終于到了張維的老家。兩位老人一見到我就高興得合不攏嘴。寒暄過后,老母親就一個勁兒地追問我的情況,我原原本本地回答了她。沒想到,兩位老人一聽我都已經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兒時,臉上頓時變得陰沉沉的。張維一下子慌了手腳,朝我直努嘴,我有些不知所措。他母親很快就將兒子叫到內屋,我一個人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
許久,張維終于垂頭喪氣地出來,拉住我的手想說什么,但終究只是努動著嘴角。我看到那明亮的鏡片后面已經是一雙毫無神采的眼睛,那往日一直自信飛揚的面容也一下子蒼白無光。我急了,正要開口問他,但一直端坐在那里很是威嚴的老父親發(fā)話了:“孩子啊!我們培養(yǎng)張維成材不容易啊!我們不想他一生的幸福就這樣毀了!要知道,你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還帶個那么大的女兒,張維若娶了你,鄉(xiāng)親們的唾沫不淹死我們才怪呢!我兒子是個博士,不能就這樣窩窩囊囊地娶你這樣的女人啦……”
這些話就像一聲聲炸雷,將我心里的希望全炸碎了,我不能也無法和他們辯解,只有將最后一絲希望寄托在張維身上,但他的頭卻越來越低,再也不敢抬起來。潛意識告訴我,在父母和我們母女之間,他選擇了向父母低頭。
狼狽地回到“家”里,我淚流滿面地抓住早已失魂落魄的心上人,拼命地問他:“我們都快四十了,難道自己的婚姻大事還受別人控制嗎?你以前的那些承諾都哪里去了?”張維哽咽著說:“當初我確實是一時心血來潮!我沒有冷靜地思考和分析,沒有考慮到父母的利益!我對不起你!我是一個懦夫!我不配得到你的愛!”看著他絕望的眼睛,我心如刀絞。
當晚,張維就離開了自己的家。我強烈地抑制住自己的悲哀和憤怒,等了他好幾天也不見他的影子,最后只好和女兒搬回自己的住所。
那天晚上,我發(fā)瘋似的將大偉呼來,一口氣將自己十年來積攢的哀怨全部傾吐出來:“我后悔當初的輕率和任性!假如一切從頭再來,我的婚姻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的!”大偉怔怔地望著我,說盡了安慰的話。這時,天空下起了大雨,但我的淚水似乎比雨水還要多。痛不欲生中,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那首經典的老歌:“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離婚的我,還能尋找到我的真愛嗎?
本刊觀點:文中的“我”在一時的沖動之下,了結了自己原本可以美滿幸福的婚姻,而在重新尋找新愛的路途中可謂困難重重。我們無意評判女主人公當初的選擇正確與否,只是想以此提醒身在圍城中的人們,當你決定將自己的腳從圍城中踏出之前,請一定三思而行。畢竟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責編/王 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