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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凰

        2007-01-01 00:00:00
        飛天 2007年5期

        海飛,男,1971年生,浙江省文學院合同制作家。曾在《收獲》、《人民文學》、《十月》等刊物發(fā)表中、短篇小說100多萬字,部分作品被《小說選刊》、《中篇小說選刊》、《中華文學選刊》及各類年選選用。獲“‘四小名旦’青年文學獎”、《上海文學》首屆全國短篇小說大賽一等獎、2004年度浙江省青年文學之星。著有小說集《后巷的蟬》,散文集《丹桂房的日子》,長篇小說《花雕》、《壹千尋》、《你的身體充滿鴉片》及影視作品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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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旦旦說,你什么時候跟她離???我忘了這是第幾次這樣問你了,你一定被我問得煩了,以后我不再問,但是現(xiàn)在你再告訴我一次,你什么時候跟她離?李強真的有些煩了,就不耐煩地說,你別再問了,我今天回去就和她攤牌。旦旦不再說話,轉了個身,把面朝向床的里邊。李強想想自己說話可能太沖了,畢竟是自己這婚始終沒離成,再說人家可還是一個黃花姑娘,心里就有了歉意。李強的話綿軟了許多,他說旦旦,旦旦。他扳著旦旦的肩頭,卻扳不動,看來是旦旦生氣了。李強不再扳旦旦的肩頭,李強說,旦旦我也挺難的,我不是一直在忙著嗎,我要是和劉一萍一提這事,少不了又要吵大架。

        李強也不再說話了,眼睛盯著天花板。旦旦終于慢慢轉過身來,旦旦說不提這事了,以后也不提了。旦旦這樣說著,李強就覺得是自己太對不起人家。于是李強的手就變得溫柔起來,伸過去把旦旦攬入懷里。旦旦掙扎了一下,后來就不掙了。旦旦看到李強一翻身再一次到了她的身上,很順利地就進入了她的身體。旦旦說,你這個畜生。李強說我本來就是畜生。旦旦說你滾下來。李強說等做完了再滾下來,不做完,決不滾。旦旦嘴里說讓他滾下來,但是這時候李強已經(jīng)把旦旦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旦旦也變得生動起來,好像有用不完的勁。旦旦說話的語氣也變了,因為運動著的緣故,她說的話就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她說,李強你個殺坯,就知道往我身上爬。李強的聲音也斷斷續(xù)續(xù)的,李強說,我知道你其實也喜歡我往你身上爬,我看你臉上表情就知道。旦旦又羞又惱,一張嘴就咬住了李強的肩膀。李強說別咬別咬,就快交貨了。旦旦卻咬得更緊了,不一會兒,李強從旦旦身上滾下來,直喘氣。旦旦說,你簡直是種豬。李強說,我是種豬的話,你是母豬。

        李強在一家效益不錯的公司里做著中層,他認識了朋友大頭的同事旦旦,事情發(fā)展來發(fā)展去,發(fā)展到兩個人相互打電話,最后就順理成章上了床。旦旦沒有男朋友,先是抱著玩玩的態(tài)度,想你玩我,那我也玩你。李強在床上表現(xiàn)不錯,人也長得像模像樣的,再說各方面都過得去,很吸引一些小姑娘的眼球。旦旦的心里就慢慢有了轉變,旦旦有一天問,我嫁給你怎么樣?李強的臉一下子變了,說你是真話還是假話?旦旦說本姑娘從來就沒說過假話。李強說,那你得讓我想想,這么重大的事我哪能隨便下決定。李強以為旦旦問過也就算了,沒想到旦旦后來又問了好幾次,這讓李強覺得有些煩。李強就開始考慮這事兒,想來想去,覺得跟老婆劉一萍離婚,他也不會有多傷心。但是跟旦旦結了婚的話,旦旦萬一把他看死了,那他怎么跟大頭他們一起去瀟灑生活。還有,旦旦適合做情人,不適合做夫人。不過旦旦的話還是把他說動了,自己白白睡了人家姑娘那么多回,再怎么說也覺得有些理虧。

        李強后來穿衣起床。起床后李強坐到一張凳子上,他看到旦旦睡在被窩里,露出一個滿是黑發(fā)的頭。黑發(fā)像水草一樣,亂糟糟的。旦旦顯然已經(jīng)很累了,旦旦睡在床上一動也沒有動。李強說,我走了。旦旦說我知道你要走了,你辦完了事你當然要走了。李強說,你可不能這樣說,這樣說我真成種豬了。旦旦說你不是種豬你是什么?她從床上坐直了身子,兩只雪白的往上翹著的奶子就都從被沿上跳了出來,抖動了幾下。她的半張臉被頭發(fā)擋住了,還有半張臉露出很淡的笑容。旦旦說,不過你在床上還是很勇敢的,不管怎么說,你讓我幸福。李強笑了,說,那是我應該做的嘛。旦旦大笑起來,邊笑邊把胸罩往身上穿。旦旦說,過來,幫我扣上。李強就走過去幫旦旦扣上了后背上的胸罩扣。李強順便摸了一下旦旦的乳房,乳房彈跳了幾下,像是高興了的樣子。旦旦說,你走吧。李強說那我走了。旦旦皺眉說,不是讓你走了嘛。李強就打開門走了出去。門一打開,亮亮的光線就涌了過來。剛辦過事,而且辦了兩次,讓李強走在陽光底下都提不起精神,有些虛弱的感覺。這時候李強想起了老婆劉一萍,是不是正站在健民藥店的柜臺里,一邊剝手指甲,一邊和對面的同事們聊昨天的電視劇。李強想,不管怎么說,我要和劉一萍談談,能離還不如離了算了。

        吃過晚飯,劉一萍在廚房里涮碗。劉一萍的個子有些高,談戀愛的時候他對李強的身高很不滿意。李強一米七六,按理說也還算過得去。但是劉一萍說我一米七二,就該配一米八五還差不多,你一米七六算什么東西,你挖個地洞鉆進去吧。李強說,沒那么嚴重吧,身高有那么重要?再說我可是心靈美的人。劉一萍說,你的心靈美在哪兒了,我怎么沒能感覺出來?李強和劉一萍戀愛沒多久,李強就把劉一萍帶到野外一個叫滴水巖的地方,說是去郊游,就地就把劉一萍給辦了。他怕夜長夢多,到時候突然出現(xiàn)一個一米八五的,劉一萍不移情別戀才怪。李強辦劉一萍是在溫軟的草地上,李強從劉一萍身上滾下來的時候,拿眼仔細地搜索著草地,沒有發(fā)現(xiàn)他想見到的東西,就感到失望。劉一萍笑了,說我知道你想找什么,你自己熟門熟路的就能把我辦了,倒希望我還是黃花大閨女,這也太不公平了。李強挖挖后腦勺說,你想錯了,我是很開明的一個人,我哪有那么封建。

        李強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劉一萍涮碗。李強看到劉一萍涮到一半的時候,說劉一萍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劉一萍白了李強一眼說,我想吃獼猴桃,你去給我買點獼猴桃好不好?李強說從沒聽說過你喜歡吃獼猴桃的呀?劉一萍說,書上說了,獼猴桃營養(yǎng)好,所以我就想吃了。李強想了想,想就要離婚了,我先給她把獼猴桃買回來再說。李強買回獼猴桃的時候,劉一萍已經(jīng)把碗給涮完了,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電視里幸運52的主持人李詠正在對著觀眾們油嘴滑舌。許多女人都喜歡他的節(jié)目,李強不喜歡。李強把獼猴桃往茶幾上一放,說,我看到這個人就煩,老是拳頭一揮哇哇叫的,你看他的眼睛,都成一條線了。劉一萍拿起一個獼猴桃,認真地剝了起來。獼猴桃的皮被剝去了,露出青綠色的果肉。劉一萍張嘴咬了一口果肉,說,人家的眼睛成一條線關你什么事,好像人家得罪了你似的。

        劉一萍吃完一只獼猴桃的時候,看到李強還傻愣愣地站著,就說你別在我面前亂晃,最高也就一米七六的個,沒有什么值得晃的。李強就冷笑了一聲,在劉一萍身邊坐下來說,劉一萍同志,我有件事情和你商量一下。劉一萍也說,李強同志,我要向你報告一個喜訊,你先說吧。李強想,離婚的事說起來沒完沒了,不如讓劉一萍先說,就說還是你先說吧,聽喜訊要緊。劉一萍說好吧我先說,我鄭重地向你宣布,我懷孕了。

        李強的頭嗡地響了一下,李強的頭嗡嗡嗡又接連響了幾下。后來李強拍了拍自己的頭說,是嗎,我怎么不知道?劉一萍說你只知道辦事,當然不知道我懷孕了。劉一萍又說,現(xiàn)在輪到你說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李強想了很久,終于說,我想和你商量要個孩子,結果你真的有孩子了。這是上天在保佑我們李家呢。李強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堆滿了笑容,他努力裝出興高采烈的樣子說,劉一萍同志,以后你盡量少干家務,想要吃什么,你跟我說。

        劉一萍對李強的最后一句話還是感到滿意的,她洗漱了一下,上了床,還摸著肚皮對肚里的孩子說了許多話,像自言自語。李強把身子倚在房門邊,想,怎么懷孕的女人都會變傻。李強對劉一萍說,我去樓下走走,就下了樓。在樓下李強撥通了旦旦的電話,那邊很吵,好像有許多人在吃飯。李強說旦旦你跟誰在一起?旦旦說幾個朋友,正喝酒呢。李強說,不是對你虎視眈眈那家伙吧?旦旦在那邊停頓了一下,然后說,不是的。李強說,我感覺是。旦旦說不是的,不是的就是不是的。李強說,旦旦,劉一萍懷孕了。旦旦在那邊沒有聲響,過了一會兒,她把電話給掐了。李強急了,再次打過去,電話里有個女人,用很機械的聲音告訴他,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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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一萍在健民藥店工作,好分不分分到了性用品專柜。剛結婚那陣子,李強說,你跟經(jīng)理說說,讓一老太婆來和你換崗位,你一大姑娘,讓你賣那種東西干嗎?劉一萍說那種東西怎么啦,有人用總得有人賣吧,我看你就用得挺多的。劉一萍嘴里這么說著,還是去和經(jīng)理商量了。經(jīng)理是一個姓馬的禿子,馬禿說,要服從分配嘛。劉一萍的崗位就沒換成,于是劉一萍就安慰李強,說不換就拉倒吧,再說咱們常用那東西,我在這崗位上方便。李強沒辦法,只好讓劉一萍仍然在性用品專柜呆著。

        劉一萍人長得俊,個子高挑,常有人故意找她批藥,也有一些業(yè)務單位往來的,偷偷地和馬禿說,要求劉一萍陪著吃飯和唱歌跳舞。馬禿沒辦法,找劉一萍商量,答應慢慢可以替她換崗位,但是業(yè)務單位來人的時候,盡量陪著。劉一萍嗓子好,讓她陪著唱歌,用公款消費其實她是樂意的。劉一萍酒量好,讓她喝幾杯酒,根本不在話下。劉一萍身材好,跳舞也嫻熟,而且能在舞場上吸引許多人的眼球,所以這一點她也樂意。李強不太樂意,李強和劉一萍吵了幾次,說你這不成了交際花嗎?劉一萍說,交際花怎么了,至少還是花呢,總比你狗尾巴草強得多。

        李強偷偷去找了馬禿一次,他敲開馬禿辦公室的門時,馬禿正在辦公室里流著涎水睡覺。李強說,你是馬經(jīng)理吧?馬禿暈暈乎乎地就點了頭。李強說,我是劉一萍的老公,和你商量個事,劉一萍說老陪客人,實在有些吃不消,再說又不加工資,所以,她的意思能不能以后就不陪了,或者是店里的員工都輪流陪,輪到誰算誰。她自己不好意思找你,讓我轉達這個意思。馬禿支吾了半天,說,不會吧,我看她跳舞跳得那么歡,人家沒請她的時候,她倒請了人家。馬禿這么一說,李強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這時候剛好劉一萍進來了,說李強你來干什么?馬禿就把李強的來意說了。劉一萍火了,說好你個李強,你簡直是在剝奪我的人身自由,我是嫁給你的,不是賣給你的,你給我千萬搞清楚。

        李強討了個沒趣,只好灰溜溜地走出了馬禿的辦公室。馬禿幸災樂禍地看著李強的遠去,那時候李強正想把馬禿的禿子上來它一磚塊,但最后還是忍住了。李強想,算了,不去管劉一萍的事了,想管也管不了,不如成天跟著大頭他們,把麻將搓得熱鬧一點算了。李強不再去管劉一萍的事,劉一萍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了,在家的時候,總是搶著把家務給做了。李強想,算了吧,這樣也好,劉一萍這性格,你越管她越要和你對著干。

        李強和大頭他們打成一片,把業(yè)余生活安排得豐富多彩,和劉一萍也少了摩擦。李強以為這樣的夫妻生活,會平安無事,結果仍然出了事。那天李強和大頭一起在電影院門口看到了劉一萍,劉一萍正和一小個子男人在一起。大頭說,那是誰?李強的醋意就上來了,劉一萍正和男人有說有笑的,劉一萍還從那人手上拿著的牛皮紙袋里掏東西吃,走在路上,就像是一對情侶。李強對大頭笑了笑,說大頭你可別多想,那是劉一萍的表兄弟。大頭說,是表兄啊,難怪那么親熱。大頭這一說,讓李強的心里就更酸了。李強說,大頭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大頭說好的,那明天見。

        李強就跟著劉一萍和小個子男人,他們進了一家服裝店,出來的時候,男人手里就拎著一只包裝袋,那是女裝的包裝袋。接著他們又進了一家小吃店吃東西。再接著,他們就去了大華酒店,站在門口的門僮為他們打開了門。李強想,糟了糟了,他們居然去開房了。李強看著他們在總臺辦理了登記。他們離開總臺走進電梯的時候,李強閃了出來,對總臺說,他們訂的是幾號房?總臺小姐說你是誰,你是公安嗎?李強想了想說是的,我是刑偵隊的。總臺小姐說,那麻煩你把證件給我看看,我們這兒是四星酒店,客人要求保密的。李強急了,不愿和總臺小姐多說。他也上了電梯,一層一層地找。他打劉一萍的電話,劉一萍就是不接。他就一直打著劉一萍電話,邊打邊在走廊里走著。終于在八零三房的門口,他聽到了房里傳來的熟悉的手機鈴聲。

        李強的拳頭落在了門上,像雨點一樣。李強說,劉一萍你把門打開,你不開門,我就砸門了。好久以后,劉一萍才把門打開,她說干什么你,像瘋子一樣。李強不說話,警犬一樣在房間里嗅著。他把衣柜一把拉開,看到一個穿著背心短褲的男人在里面發(fā)抖。李強一把拉了出來,說,劉一萍,你在大衣柜里怎么藏這樣一個東西?劉一萍說,我是來談業(yè)務的,剛好這位王總想洗個澡,我說那你洗吧,等你洗完了我們再談批藥的事。你要往那上面想,你就想吧。你想怎么著,就怎么著。

        李強的牙齒氣得咯咯咯地響起來,李強把手指頭伸到劉一萍面前說,虧你還能說得出口!李強轉過身就撲向了那個男人,把那個男人撲倒在地。那個男人離開房間的時候,是鼻青臉腫的,他抱著一堆衣服就往外竄了。房間里只剩下李強和劉一萍,李強說,你不是說我一米七六個子矮嗎,我看那小子一米七都不到,你居然想要和他上床,你真是不要臉了。劉一萍嘴巴也硬,說上床怎么啦,上床是我的自由,不犯法。李強說,你居然還說得出口,我真想把那家伙的雞巴給剪了。劉一萍說那你怎么不剪的,你有膽子你就把人家給剪了呀。李強說,可是我不敢,我剪了它就得坐牢,我坐了牢你就更自由了。劉一萍冷笑了一聲,說你就那點膽,諒你也不敢。李強說,我只敢離婚,不如離婚吧。劉一萍說好的,離就離,看看誰的市場更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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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強和劉一萍最終也沒離成婚。李強打電話給大頭說哥們不行了不行了。大頭正在那邊搓麻將,說什么不行了?李強說我戴綠帽了,我得和她離婚。大頭見怪不怪地說,我就知道你戴綠帽了,上次我和你見到的那個男人,你還說是劉一萍表哥,當時我就不信,哪有這么親熱的表哥。你這不是自己騙自己嗎?李強說,大頭,我想和她離婚。大頭說你慢著,你在哪兒,我這就來,你千萬等著我。

        大頭開著一輛二手桑塔納橫沖直撞地過來,接走了軟綿綿地靠在一棵樹上的李強。李強上了車,大頭就笑了,說你就這么不堅強,碰上這事六神無主就把自己靠在一棵大樹上了,泥似的。李強說你別笑話我,你自己碰到這事兒,你也會六神無主。大頭說你別說了,我找?guī)讉€哥們一起喝酒去。大頭電話叫來了幾個朋友,都是李強熟悉的。他們去了小陽春酒樓,幾杯酒下肚就把自己的臉給喝紅了。李強因為心里有事,自己都忙著灌自己的酒,把自己給灌得暈暈乎乎的。大頭奪下了李強的酒杯,說男子漢大丈夫,難道找塊豆腐撞死了不成。她個劉一萍也太囂張了,自己四處找男人,理還在她那邊。這樣吧,你別跟她去計較,她玩瀟灑,你比她更瀟灑。這婚也不用離了,離了你還得再結,結了你也保不準什么時候再戴上綠帽子。你跟我大頭去歌廳瀟灑吧,明斗斗不動,咱還不能玩地下斗爭嗎?

        李強稀里糊涂地跟著大頭去了黑森林歌廳,搖搖晃晃地在走廊上晃來晃去。一長排的小姐,都把自己靠在墻上,嘴里吸著煙,不說話,像貨架上的商品。大頭說,媽咪呢,媽咪出來。一個稍老些的女人就出來了。大頭說,你給這位兄弟挑一個最漂亮的,你得讓小姐陪好他,我這位兄弟悶得慌。媽咪說這位兄弟有什么要求嗎?李強想了想,口齒不清地說,我要高個的。大頭一聽就直搖頭,低聲說道,這家伙到死也念著高個的,她劉一萍有什么好,不就是胸大了一點嗎?一個高個子姑娘走到了李強面前,她挽著李強走到了歌廳。李強搖搖頭,他看到許多人影在晃動。再搖搖頭,看到大頭摟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姐,正把一張嘴直往小姐臉上送。另外幾個人,每個人的膝蓋上都坐了一個小姐,像是幼兒園里開家長會的樣子。

        高個子姑娘唱了幾首歌,還說要為李強點歌。李強說我不會唱。高個子姑娘說你騙人的,怎么可能不會唱。李強說我真不會唱。李強這樣說,就讓高個子姑娘有些失落。后來她把自己的身子都伏在李強的肩頭了,李強的肩頭就涌起了無數(shù)的幸福感。他開始用手摸索高個子姑娘,高個子姑娘就嘻嘻地笑了起來,輕聲說,你看看你的朋友們都進包廂了。李強搖晃著腦袋開始搜尋大頭,大頭和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姐果然不見了。李強就站了起來,說那我們也去包廂吧。高個子說,我不進包廂的,我剛來黑森林沒幾天,我跟媽咪說過的,我只陪唱,不進包廂。李強的心里就涌起一絲失望,說我怎么就那么倒霉,碰到一個不進包廂的小姐。高個子姑娘說,我看你眉眼周正,你為什么一定要像他們一樣進包廂呢,進包廂有什么好?

        高個子姑娘的話像一盆冷水一樣,澆在了李強的頭上。他再搖晃了一下腦袋,就清醒了一大半。李強說,不進就不進吧,我們在這說說話也好。他仔細地看了一眼高個子姑娘,是個長得很標致的小姐,個兒挺高,身材不錯,胸是胸屁股是屁股,還有那腰也細細的。李強就說,你叫什么名字?高個子姑娘說,我叫潘萍,潘金蓮的潘,浮萍的萍。李強說你的名字真有些怪,還潘金蓮一樣的浮萍呢。你哪兒人?潘萍就說,大哥是不是查戶口啊,我是金華人。李強說金華有個雙龍洞的,你聽說過嗎?潘萍說,雙龍洞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一個山洞嗎?熟悉的地方是沒有風景的,這你總該知道吧?李強就點了點頭說,那你多大?潘萍說,我二十四,有父有母還有一個上高中的弟弟以及一個男朋友,還有什么要問的,你就一并問了吧。李強笑了起來,說,我又不是在調查你。不如唱歌吧,你唱歌,我聽歌。潘萍就開始唱歌,唱了一首《明明白白我的心》。接著潘萍問李強的手機號碼,說大哥我看你是個好人,我可以知道你的手機號嗎?李強說,你為什么要我的手機號?潘萍忙說,不給沒關系的,我只是隨便問問。但是李強還是把手機號給了她,李強說把手伸過來,李強在潘萍的手心寫上了自己的手機號。再接著,潘萍又唱了一首《至少還有你》。潘萍的歌還沒有唱完,大頭帶著那個白胖的小姐從包廂里出來了,看到李強和潘萍居然還在唱歌,他就皺了一下眉頭,走到李強身邊,在李強的后腦勺上拍了一記說,你是笨還是蠢,我?guī)銇碛植皇亲屇銇沓璧模隳巧ぷ映昧烁鑶??李強笑了一下說,大頭,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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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強差不多就把潘萍給忘了。他和劉一萍搞冷戰(zhàn),不說話,兩個人像陌生人一樣。李強在家里呆的時間很少,他想你劉一萍都和人家去開房了,我還能看得住你?劉一萍一下子自由了不少,但是卻突然有了一種失落感。她一直以為自己很有市場的,拋一個眼神能讓一百以上的男人神魂顛倒。現(xiàn)在李強不在乎她了,李強已經(jīng)說過,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這讓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和業(yè)務單位的人在外面吃喝玩樂的時候,沒有以前那么開心了。就是唱歌的時候,唱著唱著突然想起,現(xiàn)在李強在干什么,和大頭他們搓麻將?別是去了歌廳找小姐吧。其實女人和男人一樣,自己做出格的事情沒關系,最好自己的男人能永遠忠于自己?,F(xiàn)在李強也想出格了,李強正一步步地走近漂亮的女孩子旦旦。

        旦旦是大頭的同事,在一個公司里做事,平時很能處得來,大頭管旦旦叫兄弟。大頭說你要是一男的該多好,我就叫你兄弟了。旦旦說女的就不能叫兄弟了嗎?大頭說,那我叫你兄弟了。兄弟。旦旦很甜地應了一聲,哎。然后旦旦問,大頭,這么美的美女放在你面前不動心啊?我成了你兄弟了,你就更不能動心了。大頭說,我怕你,我想動心也不敢動心啊,一個單位的,動心就很麻煩。旦旦和大頭很處得來,大頭又是李強的朋友,于是李強也就認識了旦旦。

        大頭老把一輛二手桑車開來開去,李強和旦旦都是他的座上客。許多時候四五個人一起,車子開出去,一下子到了臨安了,一下子到了紹興了,一下子又到了烏鎮(zhèn)了,住上一天,喝酒找樂瘋瘋顛顛的。李強想,沒人管著真好。這個時候,李強已經(jīng)在心理上和劉一萍離了婚。旦旦和李強很好,跟在李強屁股后頭轉著,有時候攙著他的手,強哥強哥的叫得歡。有一次五個人一起去東白山露營,說是看日出。李強和大頭一頂帳篷,另兩個男的一頂帳篷,旦旦一人一頂帳篷。后半夜的時候李強出來方便,穿著薄薄的內衣褲,抱著膀子出來。他感到有些冷,對著月亮來一泡尿的時候,不停地打著噤。回帳篷的時候他停住了,他看到了旦旦的帳篷亮著微弱的燈。想了想,李強就走過去,在帳篷上敲了幾下,說怎么還不睡?旦旦把帳篷打開了,李強看到旦旦正用露營燈看一本書呢。書是黃封皮的,很樸素,書名叫《往事并不如煙》。旦旦說,強哥你說我們在這兒露營,二三十年后是不是也可以稱作往事,是不是那時候也可以說,哎呀,往事并不如煙哪。李強說旦旦你怎么了,怎么在這大半夜的一下子詩情畫意起來。旦旦說,強哥你冷不冷,你冷的話你進來,我們說會兒話。李強鉆進旦旦帳篷的時候,就感到有一種曖昧的氣氛在帳篷里蕩漾開來。你說這后半夜,你說這微弱的光,你說這轉身也困難的小帳篷,你說這山上還掛著一個月亮,你說,這能不發(fā)生點什么嗎?不發(fā)生點什么才怪呢。

        李強和旦旦說了一些人生理想之類的話題,說得有些沉重。李強說,年輕人,你別老是想這些。旦旦說能不想嗎,馬上就要老去了。李強說我都還沒說老去呢,你老去什么呀。再說,你不是說了嗎,往事并不如煙。旦旦不說話了,扳著腳趾頭。李強就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腳趾頭上,李強喜歡上了旦旦的腳趾頭,長長的,不失肉感。李強后來就伸出了手,李強的手指頭落在旦旦的腳趾頭上,好像是手指頭和腳趾頭正在召開一個碰頭會似的。李強撫摸著旦旦的腳趾頭,摸了很久。后來李強一抬頭,就看到了旦旦濕濕的目光,旦旦的一雙手也伸了過來,一把環(huán)住李強的肩。李強說,我這是怎么了?旦旦說,你沒怎么,你只是喜歡上我了。李強就把嘴湊了上去,落在旦旦的嘴上,兩個人的舌頭就攪在了一起。

        李強爬到旦旦的身上,一進入,旦旦就叫了起來,聲音有些響亮。李強喜歡這樣的叫聲,但是他怕大頭聽到,于是就捂住了旦旦的嘴說,輕點輕點。李強從旦旦身上滾下來的時候,旦旦刮著李強的鼻子說,沒想到你功夫不錯啊。李強說,你以為我不行是不是?旦旦說不是。旦旦又說,這是我海拔最高的一次做愛。李強就笑了,李強說這也是我海拔最高的一次做愛。李強后來從旦旦的帳篷里出來,看到月亮仍然那么似笑非笑地掛著。他鉆進了自己的帳篷,看到大頭用手枕著頭,張著一雙細眼盯著他看。李強說,怎么啦,你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我行不行。大頭說,你剛才干嗎去了?李強說我方便去了,我總不能在帳篷里方便吧。大頭說,我都聽到旦旦母豬似的叫聲了,你還抵賴。我們來露營,收獲最大的看來還是你。你怎么連我的同事也上啊,難怪劉一萍會跟人家去開房。李強說,你可別哪壺不開提那壺啊,旦旦同志是自愿獻身的,地球人都知道。大頭啞然失笑,說知道個屁,她有過好幾個男的了,你以為是你英俊瀟灑人家才看上你啊。人家是寂寞難耐。李強說,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大頭就說,那你狗嘴吐個象牙給我瞧瞧。

        大頭和李強拌了很長時間的嘴。后來他們聽到了旦旦的叫聲,旦旦說起來啦,快來看日出。大頭和李強走出帳篷的時候,看到旦旦正面對小半輪太陽,伸展雙臂作陶醉狀。大頭把嘴巴附在李強的耳邊輕聲說,兄弟,以后出事了劉一萍找我算賬可別找我麻煩啊。李強說,大頭你口臭。大頭一揮手在李強的頭上拍了一記。

        后來李強就常去旦旦的住處,把床上活動開展得有聲有色。這時候李強心里有了對劉一萍的歉疚感,想,如果僅僅是為了報復,我已經(jīng)有過之而無不及了?;丶业臅r候,臉上就多了一些笑影,有時候還能搭訕著和劉一萍說幾句話。旦旦沒打算要跟李強怎么著,在她沒有男朋友的時候,李強算是暫時補缺,說白了是個彼此都滿意的性伴。有一次旦旦赤著身子從床上站了起來,李強看到的是一道柔順的白光,那道白光賞心悅目。旦旦說,我性感嗎?李強說性感。旦旦說我漂亮嗎?李強說漂亮。旦旦說我優(yōu)雅嗎?李強說優(yōu)雅。旦旦說我是不是令你著迷?李強說是的我著迷了,我想把你一口吃掉。旦旦說去你的吧,你只不過是想要干我罷了。

        旦旦說了這樣一句話,李強一下子愣住了,好久沒有回過神來。后來仔細想想,旦旦是個明白人,旦旦比誰都明白著呢。

        5

        李強常去旦旦那兒,兩個人都守著一個原則,千萬別談感情。但是旦旦的心里卻慢慢有了轉變,這男女之事往往都是這樣的,玩著玩著,都是女的先動了真情,然后就玩出火來了。李強把旦旦伺候得那么好,旦旦有些舍不得離開他,于是就說,李強我真的有點喜歡你了。李強說,你都和我上床了,當然是真的喜歡我了。旦旦說,不一樣的,我是從心底里開始有一點點喜歡你了,記住啊,是有一點點。李強說,那我也喜歡你的,也是有一點點。旦旦說,你能離婚嗎,我嫁給你這個二婚男人算了。李強說,不會這么夸張吧,結了離,離了再結,多累。旦旦就笑起來,說不能離算了,我是嚇唬你的,咱們走到哪就算哪。不過我想談男朋友了,我想談個男朋友結婚了,人總得結婚的你說是不是?到時候你可不能吃醋。李強說不吃醋,我等著喝喜酒。

        李強的生活充滿了陽光,和老婆劉一萍之間,淡淡如水。據(jù)說婚姻就是這樣的,淡淡如水。李強在單位里混得也還可以,不大不小做個中層,收入可觀。李強走在陽光底下,總是想著吹口哨。他想,做人就是這樣的,做人能吹得出口哨說明這人還算開心。李強因為和旦旦如膠似漆了,就和大頭的交往少了許多。大頭知道李強肯定窩在旦旦的住處,大頭就在電話里罵李強,說千萬別掉進去淹死了。李強說,掉進去淹死也值啊,你知道那時候有多幸福嗎?大頭說不過李強,就在單位里找旦旦的茬,老是和旦旦過不去。旦旦就賠著笑臉,說大頭你是好人,我和李強覺得你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了,你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大頭說,誰要做你們最好的朋友,你們成天躲在一起,哪兒算是好朋友?旦旦也就生氣了,說大頭你也管得太寬了,那是我們自己的事,你是不是吃醋了?你要吃醋,自己怎么不先上了我?大頭說,虧你說得出,兔子都不吃窩邊草的。旦旦說,那好了,你就別再說了嘛。

        李強吹口哨,李強站在一棵樹下吹口哨。樹下有一小塊陽光,樹下還有一塊站牌。李強就站在這個小站邊上吹口哨,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所以他接起了電話,還對著話筒吹了一會口哨。電話里一個女人說,強哥你怎么這樣開心啊,接電話都先吹口哨。李強說,你誰啊,我好像不認識你。女人說,你忘了我了,你一定是忘了我了,我是潘萍。李強說,對不起,潘萍是誰?潘萍就說,我是黑森林那個高個子的小姐,我陪你唱了那么多首歌,你怎么說忘就忘了。潘萍不說,李強還真忘了。這時候他的腦海里終于浮起一個模糊的影子,只是他已經(jīng)忘了自己什么時候給過潘萍手機號。李強說,那你有什么事嗎?潘萍說,我有事求你,我的一個小姐妹得了急病,我現(xiàn)在就在醫(yī)院里。我想向你借兩千塊錢急用,不然她的性命也有危險。我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錢湊齊還給你的。如果你覺得不放心,那我就只能另想辦法了。潘萍說得很誠懇,李強就手拿電話猶豫起來,他想不借的,又覺得拒絕向一個無助的小姐提供幫助,不太說得過去。又想想兩千塊錢對他來說也不是大數(shù)目,最后就答應了下來,說你在哪兒,我送來。潘萍在電話那頭說,我在二院門口等你啊,要快些。

        李強打車過去,車還沒停穩(wěn),李強就看到了站在院門口的一個高個子姑娘。李強下車向潘萍走去,潘萍臉上露出了笑意。這時候李強的心里又動了一動,他看到的是一個大眼睛高鼻梁的漂亮姑娘。李強把兩千塊錢交給潘萍,說那我走了。潘萍還想說一些什么話,她嘴唇動了動,卻想不起來該說些什么。后來她說,你真好。李強笑了,說好什么呀我。李強后來離開了二院門口,他在馬路上晃蕩的時候,眼前就老是浮起潘萍的笑臉,潘萍比旦旦漂亮多了,比劉一萍也漂亮多了,但是潘萍怎么想到要去歌廳做小姐呢?后來李強又在心里罵自己,說李強你怎么老是想著人家長得怎么樣,你是不是想要把人家給辦了,你怎么就那么色?是不是每個男人的心里,都是那么色的?

        李強就那么一路的胡思亂想,后來他想想還是有點不踏實,該不是潘萍以小姐妹生病為幌子,騙了兩千塊錢回老家去吧。于是李強就給大頭打了個電話,大頭在電話那頭沒好氣地說,請問找哪位?李強說就找你大頭。大頭說你掉進溫柔鄉(xiāng)里了,還會想得起我啊。李強說,你在單位嗎?大頭說是的。李強說,旦旦在不在你旁邊?大頭說不在。李強放心了,就把歌廳小姐潘萍向他借了兩千塊錢的事說了,還問大頭說這錢還能回來嗎。李強還沒說完,大頭就在電話那頭罵了,大頭說神經(jīng)病十三點弱智,全都讓你占上了。你知不知道戲子無情婊子無義這句老古話?李強說,潘萍只是歌廳小姐,她不是婊子,上次她不愿意去包廂的。大頭說,管她是不是婊子,她一把手機號換了,你就別再找到她了。大頭氣呼呼地把電話給掛斷了。李強想了想,大頭的話也對的,但是他又想,算了吧,就算是兩千塊錢丟了。

        沒幾天,李強正在辦公室里忙著,一個漂亮女孩子敲了敲門。李強一抬頭,看到了潘萍,就愣住了。潘萍打扮得很清純,披肩長發(fā),背著一只小包。李強就想,這人也是不能光看外表的,潘萍一穿皮短裙,她就像小姐了,打扮成今天這樣,就成一大學生了。潘萍說,強哥你不請我坐坐嗎?李強就說,坐吧。李強給潘萍泡了一杯茶,說,你來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上班的?潘萍說,我有辦法知道,世上無難事啊。然后潘萍又說,你別怕,我今天這身打扮,不會害你丟臉的。李強的臉就紅了紅,沒說什么。潘萍坐了一會,說小姐妹動了手術,大家湊錢給她把錢交齊了,過幾天可以出院。李強就想,這些小姐原來如此講義氣的。潘萍又說,兩千塊錢要過些天給你,你一定想我是騙了錢跑了,我今天來是讓你吃定心丸的,我像騙錢的人嗎?李強說,我沒說過你騙我,再說,兩千塊錢對我來說不是大數(shù)目。話一出口,李強就后悔了,覺得自己有些輕狂了些。潘萍沒在意,仔細打量了他的辦公室,又用一雙大眼盯著李強看,輕聲說,我漂亮嗎?李強點了點頭說,漂亮。潘萍就笑了起來。后來潘萍走了,李強望著潘萍坐過的座位,發(fā)了一會兒呆。

        6

        又過了幾天,潘萍打電話給李強,說強哥,為了謝謝你,我想請你吃飯。李強說,我有些忙,恐怕不能來。其實劉一萍早上就說,讓李強一起陪她回一次娘家,她娘沒看到李強和她女兒一起去,心里會不踏實,以為小兩口不好了。但是李強沒答應,說有事忙著。李強在電話里對潘萍說,我有應酬呢,再過兩天行不行?其實李強是答應了旦旦,陪他一起去看一場電影的。潘萍又說,你是怕跟我這歌女在一起影響身份吧,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丟臉的。李強說,那好吧,什么時候在哪兒見?潘萍說,你來威化路的南嶺酒店吧,六點,不見不散。

        于是李強又給旦旦打電話,說有應酬,能不能過兩天再看電影。旦旦在電話那頭有些不高興,說是不是你又有人了?李強說你別胡說啊,你這么漂亮我還敢有人嗎?心里卻想著潘萍甜甜的笑,想著和潘萍上床該是怎么樣的滋味。這樣想著,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刮子,想李強啊李強,你怎么變得如此色膽包天了。旦旦沒有辦法,很不情愿地掛了電話。

        李強六點鐘趕到南嶺酒店的時候,潘萍已經(jīng)在那兒了。兩個人吃菜,喝啤酒,很盡興的樣子。兩個人的酒,都稍稍有些過量,說話也變得大聲起來。潘萍還攙著李強的手。潘萍打扮得仍然像一個大學生,李強就讓她把手攙著。兩個人搖晃著去了潘萍的宿舍,宿舍里四個人住的,都不在。李強的心里就生出一粒芽來,那粒芽在瘋狂地生長。潘萍拿一本影集,讓李強看看她從前的樣子。李強就翻動影集,看到了小鎮(zhèn),看到了山,看到了山上的潘萍挎著采茶的籃子,看到了一個鄉(xiāng)下姑娘的成長歷程。潘萍把身子倚在李強身上,潘萍的肉身讓李強不愿再看照片了。李強反身就把潘萍摟在了懷里,李強的手按在潘萍的胸上。潘萍就吃吃地笑,說強哥你怎么一點也不老實,你老實點好不好。李強說不好,李強說,我現(xiàn)在想吃掉你。

        后來李強果然就在潘萍的單人床上把潘萍給辦了,進入潘萍的時候,李強才知道了潘萍的好。這讓李強也很沉醉,他好像回到了二十掛零的年紀,身上的力氣也像井水一樣,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單人床發(fā)出了痛苦的叫聲,單人床說,別這樣,潘萍你以前從來不這樣的,今天怎么這樣了。潘萍嘴里噴出的熱氣,全落在李強的臉上,她的臉色已經(jīng)潮紅了,粉嘟嘟的樣子。李強就更興奮了,像一個停不下來的火車頭,嗚嗚叫著穿過隧道,跨過高山和橋梁。

        后來漸漸平靜下來了。李強和潘萍擠在單人床上,他的手不停地撫摸著潘萍的小腹。劉一萍的小腹有些微的脂肪,微微隆起,像一小山丘。旦旦的小腹平而光滑,而潘萍的小腹有著好看的弧度,光潔而微冷的皮膚。李強的手就一直在潘萍的小腹上停留著,李強想,這么好的女人,誰娶了都會受用不盡,但是她怎么跑去做了歌女呢。后來李強就說,潘萍你別再在黑森林做了。潘萍說,你這是救人于水火嗎?李強說,不是,我只是覺得歌廳這環(huán)境不太好。潘萍坐直了身子,點起一支煙,對著李強的臉噴了一口說,這是命,每個人的命都是不同的。就像我要陪歌而你要唱歌一樣。不過你別以為我是很隨便的女人,我只是因為喜歡你才這樣的。你也別把自己當成高貴人,在床上,你和民工都一個樣。李強想了想,覺得這句話有一定的道理。

        后來李強起身穿衣,對潘萍說,我走了。潘萍說,慢著。潘萍從一只包里翻出一小疊錢,扔給李強說,利息就不付給你了,這是兩千塊。李強愣了一下,說別還我了吧,我又不是在意這兩千塊錢。潘萍冷笑了一聲說,拿走吧,你不拿走的話,就等于我開始接客了。李強默默地把錢放入褲袋里,這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一個齷齪的男人,睡了人家,還拿走了錢,一點都沒有虧的感覺。他慢慢地俯下身,在潘萍的臉上親了一下,并且輕聲說,潘萍,你是好女人,我不會忘了你。然后李強就走出了潘萍的屋子,開門以前,他回頭望了一下,看到潘萍的乳房裸露在外,但是卻被一堆煙隔著,飄飄渺渺的。

        7

        李強就在這三個女人之間周旋著。李強覺得有些累,他知道不可能和潘萍結婚,也不可能和旦旦結婚。但是現(xiàn)在旦旦說了,旦旦說最后問你一次,你離不離?李強就想,和劉一萍的感情想要好轉起來,也難,況且兩個人都在外面有了那么一手,心中有芥蒂的。盡管劉一萍不知道李強的事,但是李強還是覺得自己過意不去。李強想,不如離了算了,就找劉一萍商量。沒想到劉一萍懷孕了,李強把想離婚的話硬生生地咽回到肚子里去。不管怎么說,李強是個負責的男人,他是孩子的爹。

        那天旦旦接到李強的電話,說是劉一萍懷孕了,那時候她正和一幫人在喝酒呢。她想,懷孕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不可能離婚了。她有些生氣,越想越氣,于是就把電話給掐斷了。后來幾天李強一直沒有來電話,是因為李強覺得,自己和旦旦一定是沒戲了。旦旦說了好幾次,讓他離,他都沒離成,所以他就不再主動打電話給旦旦。倒是旦旦打電話來了,旦旦在電話里的語氣很平和,旦旦說強哥,我愛你。李強一聽這句開場白,就知道不對勁了,一定是要發(fā)生什么了。果然旦旦說,強哥,我老讓你離婚,你別怪我,實在是因為我覺得讓我離開你心里有些難受。李強說,我沒怪你啊,我離不成,是我的不好,所以我沒敢打電話給你。旦旦說,我知道你離不成,我想離開這兒了,我想去海南。李強說,去海南干什么,海南大街上能撿到錢?旦旦說,我想去海南,我一個朋友在那邊混得不錯,缺個幫手呢。李強就說,男的女的?旦旦笑起來,說我都離開你了,你還問那人是男的女的。告訴你吧,男的,但他是個同性戀。李強也笑了起來,說,我是關心你呢,怕你羊入虎口。旦旦說,誰是虎誰是羊?我看你才是最大的虎口呢。

        李強說,什么時候的飛機,我去機場送你。旦旦說不用了,我認得機牌號。李強說,那我總得送送你啊,畢竟也愛了一回。旦旦說別提那個字,你一提那個字我心痛。再說,相見不如懷念。李強說,你什么時候說話文縐縐的了,相見不如懷念都出來了。旦旦說,是啊,你覺得相見不如懷念這話不對嗎?李強就不再說話了,后來他輕聲說,再見。然后他把電話收了起來,他的腦海里就浮起一架飛機沖上云霄的樣子。

        旦旦走了,李強的心里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有時候和旦旦兩個人在一起,也會吵吵鬧鬧的。旦旦一下子飛去那么遠的地方,李強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李強回到家,看到劉一萍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肚子還沒有顯山露水,孕婦的樣子卻已經(jīng)擺了出來,茶幾上放了許多東西,劉一萍正在輪流吃著。李強站到劉一萍面前,劉一萍說,你別擋住我看電視。李強一回頭,又看到了電視里站著的李詠,心下就來了氣。想把電視關了,又沒敢關,怕孕婦大人發(fā)脾氣。李強坐到劉一萍的身邊,兩個人都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一句話也沒有說。幸運52結束的時候,李強終于輕聲問,一萍,肚里那孩子是我的嗎?你可得和我說實話呀。劉一萍愣住了,她愣了好久,眼眶里的淚水開始打轉。終于她大叫了一聲,說李強你個天殺的,居然懷疑我懷上別人的孩子,我不早說了嗎,那個王總是剛想洗澡,所以才沒穿衣服。李強的眼睛就閉上了,他想怎么會這樣煩呢怎么會這樣煩呢,他的腦子里好像塞進去一團麻,或者是塞了一個螞蟻窩在里面,現(xiàn)在螞蟻們正在國王的帶領下傾巢出動。李強不再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劉一萍不能忍受了,劉一萍把一個枕頭砸在李強的頭上,說你這個沒良心的,自己在我身上快活了,現(xiàn)在又不承認。你給我說清楚,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哪是誰的?

        后來劉一萍安靜了下來,兩個人都不說話,兩個人一起看電視。李強看著電視里的女主持人,有些像是潘萍,眨了眨眼睛,就真的把她當作潘萍看了。其實潘萍比女主持人還漂亮些,如果潘萍往那播音間里一坐,不會比這人差多少。看了電視新聞里的兇殺案和交通事故,還看了領導同志們在開這個會和那個會,李強就打起了哈欠。李強后來上床去睡了。夢里,李強變成了一只螞蟻,在陽光底下爬來爬去的。劉一萍、旦旦和潘萍也都變成了細腰螞蟻,大頭還變成了大頭蟻,他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變成螞蟻是一件奇怪的事,他們覺得自己就是一只螞蟻。李強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色大亮了。劉一萍在他身邊睡得正香,打著輕微的鼾聲。李強望著窗口射進來的一小縷陽光,想,做人怎么跟做螞蟻似的。

        既然旦旦已經(jīng)去了海南,李強去潘萍那兒的次數(shù)就多了一些。潘萍的宿舍四個人住,不太方便。李強就讓潘萍租一間房子,潘萍沒答應,說出去住好像我被你包下似的,你又沒有付過我一分錢,我都是免費提供色情服務,我夠賤的。李強說你怎么能這樣說呢,現(xiàn)在男女平等了,你就不能說是我向你免費提供色情服務嗎?潘萍說,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誰想要讓你提供服務。李強沒辦法,只能打游擊,趁潘萍宿舍沒人的時候,偷偷溜進去,把事情給辦了。那天做著做著,李強在潘萍身上笑出聲來。潘萍說你笑什么?李強說,我覺得這樣子夠刺激,還打時間差,像地下工作者似的。說到這兒,李強想起了另一個地下工作者也和人家去開過房,那就是他的老婆劉一萍。李強的笑容就收了回去,心下發(fā)恨,他一發(fā)恨,潘萍卻在他身下歡叫起來,好像中了頭彩似的,歡叫不停。

        李強的日子,和劉一萍以及她肚里的孩子有關,和單位里的上級與下屬有關,和潘萍以及一張單人床有關。和大頭不太有關聯(lián)了,和旦旦可以說是無關。

        8

        不太有關聯(lián)并不等于沒有關聯(lián),有時候他們還是在一起喝喝酒和搓搓麻將的。他們指的是大頭和李強。李強還在上班的時候,大頭就打了一個電話來,大頭說李強,今晚去黑森林歌廳吧,今晚我請客。李強說為什么要請客?大頭說,我今天發(fā)了獎金,全公司最高,發(fā)了一萬,這個理由應該比較充分了吧?李強說,夠充分,你不充分我還不去呢。

        晚上李強和大頭一伙就去了黑森林,仍然在走廊上看到一長溜的小姐,靠在墻上像一串魚干似的,口里銜著香煙還不時地吞云吐霧。李強對媽咪說,我要潘萍,她在不在?媽咪說,潘萍出鐘了,還要好些時候。李強就說,那我先不要,我等她。大頭他們一人點了一個,進了歌廳開始哇啦哇啦唱歌,還點了許多支啤酒和紅酒喝著。李強沒有興趣聽歌,就不停地喝酒,不停地給潘萍發(fā)短信,說潘萍我在黑森林呢,我等急了。過了好久,潘萍才給他回短信,說正忙呢,你再等會兒。李強等得有些煩躁,心里老想著客人可能把手伸進潘萍的衣服里了,這樣想著,讓李強覺得有些不太舒服。于是他又開始大口大口地喝酒,把自己給喝得暈乎乎的了。大頭他們已經(jīng)帶著小姐們進包廂了,大頭摟著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姐,拍拍李強的肩說,你等著你的心上人吧。那個白胖小姐朝李強飛媚眼,李強伸過手去,在小姐屁股上扭了一記。小姐就怪叫起來。李強說不許叫,你再叫,我讓大頭強奸你。大頭大笑起來,說我是付錢的,那可不叫強奸。

        李強沒趣,就噴著酒氣走到了走廊上,這時候他看到一個眼熟的男人從走廊那邊過來。男人的酒有些喝多了,講著廣東口音的普通話。男人的手就伸在一個小姐的懷里,那個小姐的衣服,差一點已經(jīng)被男人扒拉下來了。小姐笑著,拍打著男人的手。男人的手卻在不停地運動著,李強想這人是誰呢,這么眼熟。后來李強終于記起來了,這是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的那個王總,和劉一萍去大華酒店開房的王總。李強掏出了手機,那是一只諾基亞的手機,李強花四千多塊錢買的,說是新品,能拍照。李強就把手機對著王總來了幾下,還把那手乳相連的場面作了特寫。小姐發(fā)現(xiàn)李強在拍照,說你干什么?李強說,我不干什么,你再叫,你再叫老子不客氣。小姐不叫了,小姐扶著王總離開。這時候,李強才看到潘萍向這邊走來,潘萍的樣子有些疲憊,所以潘萍給了李強一個疲憊的笑容。

        李強說,怎么那么久?潘萍說客人難纏嘛,客人想吃我豆腐,我沒給吃,客人就不高興。李強說,這么沒檔次的客人?潘萍就說,你有檔次,你有檔次不也是想著法兒上我嗎?說這話的時候,潘萍的聲音放得很輕,李強笑了起來,摟著潘萍進了歌廳。大包廂里沒人,全進了小包廂,這讓李強坐在大包廂里也不太舒服,心里老想著小包廂里正在發(fā)生一些什么,那些畫面就飄起來,飄到了李強的眼前。李強揮揮手,拼命把那些畫面給趕跑了,說,潘萍,不如一起喝紅酒吧。潘萍本來就累了,她攏了一下頭發(fā)說,好的。于是,一支紅酒開出來,兩個人很快就把它給消滅了。接著又開了一支,潘萍的興致很高,也多喝了一些,于是兩個人在一起瘋顛著說笑。潘萍站起身來,手持話筒開始唱歌,唱一首叫什么什么零丁冬的破歌。李強就在一邊用手機給她拍照。李強說,把衣領往下拉一拉,潘萍就拉了一拉。衣領下去了,白色的胸口就上來了。李強用不動的角度替她拍了不少照,還拍了兩個人在一起臉貼著臉對著鏡頭笑的合照。后來李強跪了下去,摟著肚皮拼命笑。潘萍也跪了下去,對著李強跪著,嘴巴貼著李強的耳朵輕聲說,李強你干我,李強我要你干我。

        這時候大頭和白胖小姐出來了,才知道李強和潘萍都有了醉意。大頭嘟嘟噥噥地說著什么,說李強你醉了。李強說沒醉,我還能唱歌呢。大頭說你胡說,我從沒有聽過你唱歌。大頭說完就扶著李強出去,在黑森林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說,李強你先回。李強說,你個王八蛋,趕我先走了,自己在里面瀟灑。開出租的是一個年輕人,年輕人笑了說,你坐好別動,當心吐。

        李強的腦子還是清醒的,他在自己家樓下下了車,一抬頭看到了自己家窗口透出的燈光,就想現(xiàn)在劉一萍一定在看電視。李強猜了一下,他猜劉一萍在看《還珠格格》。李強一步步上樓,打開門,果然看到了馬伊俐演的紫薇格格在電視里面對著劉一萍又哭又鬧的。李強笑了起來,說,被我猜到了。劉一萍賴在沙發(fā)上,抱著一個枕頭,看了呼哧哧噴著酒氣的李強一眼說,什么猜到了,你怎么像蛇一樣呼哧哧的。李強說,被你猜對了,我就是蛇變的,我是白蛇。李強一邊說一邊走向了臥房,他把身子交給了一張綿軟的床和一床綿軟的被子,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陽光灑在床上。李強坐在床上很久以后才起來,他覺得頭有些痛,他開始想昨天發(fā)生的一些事。后來他笑了笑穿衣起床,摸了一下口袋想要出門時,突然傻了。他的手機不見了。他想告訴劉一萍的,又怕劉一萍說他不小心,就想不如一模一樣的去買一只吧,就說是換了一個號碼。這樣想著,李強就走出了家門。

        9

        李強在辦公室里心神不定的,左眼皮直跳,想,會不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果然就發(fā)生了事,劉一萍在電話里說,李強,你給我死回來。李強說什么事?劉一萍說,你做的好事,你快回來。李強說我上班時間不能回來。劉一萍就說,你半小時不回到家,我就去醫(yī)院引產(chǎn)。李強想了想說,好吧,我回來。

        李強回到家里,看到劉一萍的臉色不對,蜷縮在沙發(fā)上捂著肚子。劉一萍的肚子已經(jīng)有些顯山露水了,看上去這個個子高高的女人就變得又高又大。李強說,怎么啦,地震啦?劉一萍說,你看看你的手機,拍的是什么東西。李強一下子就愣了,他看到茶幾上放著的,正是他昨天丟掉的手機。李強說,我的手機怎么在這兒?劉一萍說,是人家出租車司機好心,給送回來的,一送就把你的罪證也送回來了。原來李強把手機丟在出租車上了,好心的司機在手機里翻電話,一翻翻到李強打給家里的電話,就打了一個電話過去,說認不認識這只手機的機主。劉一萍說認識的,是我老公。出租車司機就問了門牌號,把手機給送回來了。李強說,手機怎么啦,送回來是好事啊,得謝謝人家。劉一萍說,你那些照片怎么回事,你和那個騷女人臉貼著臉是怎么回事?

        李強拿起了手機,他看到那個王總把手伸進女人衣領的照片已經(jīng)被刪除了,留下來的全是潘萍以及潘萍和李強的合影。李強冷笑了一下,說還有一些照片呢,怎么全刪了?那個偉大的王總的照片呢,那不是白馬王子嗎,白馬王子怎么會把手亂伸?劉一萍說,你不用說人家的,你也不是好東西,是好東西你把臉貼人家臉上干什么?你不說清楚,你的孩子就別想要了,我堅決要去醫(yī)院做引產(chǎn)。

        李強說,是大頭有幾個客戶需要陪,他找不到人,就讓我?guī)兔χ鴱埩_。我們去了歌廳,也就唱唱歌喝喝酒而已,根本就沒做過什么事。再這么著,我也不會和人家去開房吧。李強這一句話揭了劉一萍的傷疤,劉一萍說你居然還有臉這樣說,陪客戶陪到那種地方去。你們男人也真會瀟灑,家里老婆孩子都不想要了是不是?李強不再說話,他把手機放在了口袋里,想,昨天酒喝多了,拍那么些照片干什么呢。果然劉一萍又說,你和王總都不是好東西。李強抓住了劉一萍這句話,說你終于承認王總不是好東西了,你氣短了吧?劉一萍坐在沙發(fā)上直喘粗氣,紅著臉說不出話。

        后來李強就給大頭打電話,在電話里裝模作樣地說,大頭你害苦我了,你昨天讓我陪你那幾個客戶,我一時興起拍了幾張照,現(xiàn)在劉一萍同志對我不信任。大頭在電話那頭輕輕罵了李強幾句,說李強你真不知好歹,你好好的拍什么照呢。大頭放下電話,沒多久就趕到了李強家。大頭買回來劉一萍愛吃的鴨舌和柚子,他把兩樣東西在手中舉了舉,裝出關心地說,一萍,我給你買好東西了,都是李強平時經(jīng)常念叨的你愛吃的東西。大頭這句話,讓劉一萍的氣消了大半。于是說,男人嘛,總得有個應酬什么的,但是和人家把臉也貼上了,還拍下照片留紀念,就讓人猜測是不是把身上另外的什么零件,也貼到一塊了。大頭笑笑說,哪能呢,是我看著他呢,我不看著他,他小子也不敢。我跟他說過了,我說弟妹懷孕了,你得對她好點才行。

        大頭拼命地說著好話,劉一萍的臉色漸漸陰轉多云,手里還拿著一只鴨舌往嘴里送。大頭說,你千萬相信我大頭,如果李強是和我在一起的,我一定看住他。劉一萍說,鬼才相信你們的話呢,你大頭說的我也不相信,哪會有那樣的應酬,那叫色情你知不知道。你的客戶又沒讓李強和那個婊子扮演貼臉。李強說你說話好聽點好不好,婊子婊子的,誰是婊子了?劉一萍說給你下臺階了,你還嘴硬,你真是不知好歹。李強說,她又沒跟我去開房,不算婊子。李強的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刀刺中了劉一萍的軟肋。劉一萍手里拿著鴨舌愣在那兒無言以對。

        大頭看了在心底里發(fā)笑,大頭說好了,兩夫妻老是吵架干什么,為你們的孩子想一想。李強你別老讓一萍生氣,她一生氣,對肚子里的孩子有影響。大頭后來走了,他把李強拉到門外,說你小子老拿我當擋箭牌,你千萬記住了,下次去黑森林,得你請客。李強想了想,點了點頭,苦笑著說,我都不想去那地方了。大頭說,那換一個地方也行。李強說,換地方也不想去了,我一下子提不起興趣了。大頭惡毒地笑了笑,說,你一定是想省錢吧?李強說,兒子才省錢。說完就進了門,把門關上了,傻愣愣的大頭被關在了門外。

        10

        李強開始慢慢變好了,他下了班就往菜市場跑,魚啊蝦啊的往家里搬。劉一萍頂著一個大肚子,看到李強這樣子,也就變得溫柔了不少,兩個人都沒再提以前的事,都存心要把以前的不愉快給忘了。李強在身上圍起了圍裙,每天都親自下廚,炒幾個可口的小菜給劉一萍吃,或者是燉湯給劉一萍喝。劉一萍喝著湯,說李強你怎么一下子變那么好了?李強說,要做爹了,總得有個做爹的樣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幾次都夢見咱們的兒子了呢。劉一萍說,你怎么知道是個兒子,保不準是個女孩呢。李強說,我做夢很靈驗的,我娶你的前幾天,就夢見你穿上婚紗和我一起在草地上走。你說靈不靈?

        李強不許劉一萍做家務,怕累著;不許劉一萍看電視時間過長,怕對孩子有影響;不許劉一萍一人在家時洗澡,怕摔著了;不許劉一萍再看幸運52,怕生下孩子像李詠,眼睛一線天。劉一萍說,人家可是著名主持人,你想要像人家,也像不了。嘴里這么說著,行動上都照做了。劉一萍看著忙碌的李強,心里暗暗下了決心,以后不能再和別的男人逢場作戲了,那一點意思也沒有。還得對李強好一點,對孩子好一點,好好地過日子吧。

        李強開始忙了起來,但是他沒有忘掉吹口哨。他走在陽光底下的時候,仍然吹著口哨。他吹口哨的時候,接到了旦旦打來的電話。李強說,你在海南怎么樣?旦旦說挺好,我朋友給我搞了一套房子,我買下了,現(xiàn)在正按著揭呢。李強說,別讓你朋友把你給賣了。旦旦說你以為誰都像你啊,有那么壞。李強隔著耳機,聽到了海南的風聲,心里就有了感嘆,本來是一張床上躺著的兩個人,那么纏綿地做著愛的人,怎么就一下子分那么遠,只聽得見說話看不見人了。他想到旦旦拿那么美好的一段歲月陪了他,心里就有些歉意,說話的聲音也變溫柔了不少。李強說旦旦,你要學會照顧自己。你別累著,錢少賺點倒沒什么關系。電話那邊的旦旦當場就哭了起來,在電話里咿咿嗚嗚的。旦旦說你這個沒良心,你不知道我時常記掛你的。李強想旦旦常記掛自己,自己因為有一個潘萍,所以并不怎么記掛她,只是有時候偶爾想起而已。于是心里又多了一層歉意,不停地在電話里勸著。

        旦旦的哭聲終于止住了。說,你好吧?李強說挺好。旦旦說,孩子生下來了嗎?李強說,還沒呢,不過快了。旦旦說,生下了告訴我一聲,我給你寄賀禮錢過來,也算我的一份心意。李強本來想說不用的,但是想想這樣說也不合適,就說好的。然后旦旦說,我有男朋友了,在海南開著一家小公司,四川人。李強說,那你有得吃辣了,你那么快就找到男朋友了?旦旦說,還快嗎,我過去都好幾個月了,再說,這時節(jié)什么都快,我和你不也一樣快嗎?李強聽到這話,就想到了自己和大頭他們一起在東白山露營時,自己鉆進旦旦帳篷的事。一晃,就是一年多過去了。李強沉默了一會,說,你們上床了嗎?旦旦在那邊大笑,說,哈哈你吃醋了?李強說我沒吃醋,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旦旦說,你居然問這個,簡直變態(tài),我們當然上床了,他的功夫還不錯呢,總之,我對性生活很滿意。后來旦旦就關了手機,說我要做飯了,他等下要回來吃飯。李強的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意,想,本來他完全能做到讓旦旦給他做飯的。

        李強一邊做著劉一萍的模范丈夫,一邊常去潘萍那兒幽會。潘萍已經(jīng)從宿舍搬了出來,李強替他租的房子。潘萍已經(jīng)不在歌廳里做小姐了,她做了啤酒推銷員。所以,李強經(jīng)常能聞到冒著啤酒清香的潘萍。在酒店里推銷啤酒,需要經(jīng)常陪客人喝酒,再加上潘萍人長得漂亮,所以客人們都樂意喝潘萍的酒,但是他們都需要潘萍陪著喝酒。潘萍喝著喝著,把自己的酒量越喝越好了,當然也有不小心灌醉的時候。潘萍就冒著啤酒的清香,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和李強做愛。做著做著,潘萍就說,男人都不是東西,今天那個老頭子,居然把手伸到我裙子里來。李強說,你以后別做了吧。潘萍說,那我做什么去,做雞我不愿意,做白領我沒多少文化,就是有文化也輪不到我。對了,我在你這兒算不算雞?李強說胡說。潘萍說,那我算你什么?李強想說,是情人,但是又說不出來,于是就加了把勁說住口,住口,你住口。這讓潘萍更加興奮,說重點吧,你把我干死算了。

        李強有一次又去了潘萍那兒。潘萍有些不太開心,頭發(fā)蓬亂著,臉色也有些憔悴。窩在床上,有了女人的慵懶味道。李強說你怎么啦?潘萍說你過來。李強把手伸到潘萍的額頭上,說你不舒服嗎?潘萍伸出了兩只手,一把將李強的肩給吊住了。潘萍說,李強,你爬到我身上來。我想要你。李強和潘萍進入了狀態(tài),沒想到潘萍在做著的時候,眼淚流了下來。這讓李強有些慌亂,就草草地鳴金收兵了。李強在床上把潘萍抱在懷里,替她擦著淚水,說,潘萍你怎么啦,說給強哥聽聽。潘萍就說,他結婚了。李強說,誰結婚了?

        李強終于弄清,潘萍在老家的男朋友和鄰村的一個姑娘結婚了。而潘萍還愛著他,潘萍的初夜也在她來到座城市以前,心甘情愿地交給了男朋友。李強說別哭了,這沒什么好哭的,你忘掉他吧。潘萍帶著哭腔說,這用得著你教嗎,我也想忘掉他的,可是忘不掉。李強說,好男人多的是,你再找一個。潘萍說,是不是我眼睛瞎了?我看來看去,從歌廳看到酒店,那些男客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怎么說好男人多的是?是好男人不多了,還是好男人都沒被我看到,都在家里隱居了?就說你吧,你算不算好男人?李強想了想,臉紅了紅,輕聲說,我不是。潘萍這時候的聲音才放溫柔了,撫摸著李強的臉,輕聲說,你錯了,盡管你和老婆以外的女人在一起,但是在我眼里,你是一個善良的好男人。

        潘萍又和李強做了一次,李強的腰就有些酸痛。李強想,是不是未老先衰了?這一次潘萍不再流淚,而是把愛做得很投入很賣力,一會兒爬到上邊,一會兒又下去了,讓李強受用不盡。潘萍如此賣力地做著,像是要忘掉一些什么。李強知道,她一定是想忘掉老家的男朋友。果然,在兩個人都平靜下來以后,潘萍像一只小貓一樣趴在李強的胸口,輕聲說,以后我不回山村去了,我要在這座城市里生根發(fā)芽。李強說,怎么生根?潘萍說,我已經(jīng)賺了十萬,我準備再賺個幾十萬買個房,不就是生根發(fā)芽了嗎?李強說好,到時候你買了新房,我嫁給你好了。

        11

        李強一邊做著模范丈夫,一邊做著公司里的管理層,一邊頻頻出入潘萍的住處。劉一萍懷孕了,不方便過夫妻生活,李強跑潘萍的住處就更勤了。李強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但是連螞蟻走過也會在地上留下痕跡的,更何況一個大活人。劉一萍老是覺得最近李強有些異樣,在家里也無精打采的樣子。盡管李強仍然在家里照顧著劉一萍,替她洗替她燒,并且時不時地把她的肚皮上的衣服掀起來,拿耳朵貼在上面聽孩子的動靜。有一次孩子的一只腳蹬在肚皮上,肚上就突出了一塊,李強一把按住,用手感覺著孩子的腳慢慢滑落下去。李強興奮得要叫起來,李強說,兒子會蹬人了!劉一萍的心里涌起了幸福感,像海浪一樣一浪一浪的。但是劉一萍很清楚,李強是關心著自己的兒子,而不是關心著她劉一萍。這樣想著,劉一萍就覺得了做女人的悲哀,有些心酸。

        劉一萍發(fā)現(xiàn)李強比平常更注意打扮,李強有一回喝醉了,領口有一個口紅印,盡管那口紅印已經(jīng)被水清洗過了,但是逃不過劉一萍的法眼。劉一萍聽說女人懷孕的時候,男人因為得不到滿足,容易在外邊生事。劉一萍就多長了一個心眼。有一次李強在衛(wèi)生間里洗澡的時候,她偷偷翻看了李強手機上的短信。她發(fā)現(xiàn)了許多潘萍發(fā)來的肉麻短信,里面居然有做愛的內容。劉一萍當場就大叫了一聲,說李強你滾出來!李強濕淋淋赤條條地走了出來,說你怎么啦?劉一萍想了想忍住了,說,你最近對我不太好了,最近我也吃不上好東西了,你知不知道預產(chǎn)期就快到了?李強愣了一下,說,為這事你也大叫大喊呀。劉一萍笑了一下,她的臉已經(jīng)養(yǎng)得很胖了,她的胖臉很嫵媚地笑了一下,說孕婦的心情易變你不知道嗎?你別怪我。李強就不怪他了,赤條條又進了衛(wèi)生間。他在衛(wèi)生間里吹著口哨洗澡。他不知道,一場變故就要發(fā)生了。

        李強去潘萍那兒的時候,被劉一萍堵了個正著。潘萍因為是啤酒推銷員,中飯和晚飯時間要上班,穿梭于酒店的各個包廂。下午,她喜歡睡上一兩個小時。李強就常在下午的時候到她的住處去,生龍活虎地把愛做得酣暢淋漓。李強去的時候,潘萍已經(jīng)睡著了,她不情愿地開了門,穿著內衣褲又跳上了床。潘萍說,你又來啦?李強不說話,一雙手已經(jīng)伸到了潘萍的胸前。揉捏了好久,把潘萍也給揉捏醒了,精神又慢慢回到身上。這時候李強的手伸到了下面,說,我要它。潘萍笑起來,說,拿吧,你隨便拿。李強就隨便拿,一翻身熟門熟路地進入了潘萍。這時候敲門的聲音響起來,李強沒有停,潘萍也沒有停。所以潘萍發(fā)出的是顫音,潘萍以為是房東收房租,就說誰啊?外面沒人答應,只敲著門。外面站著的是腆著大肚子的劉一萍,劉一萍在李強的公司門口看著李強上了出租車,劉一萍也叫了一輛出租車緊緊跟上了。劉一萍看著李強上了樓,現(xiàn)在,劉一萍已經(jīng)把門給敲響了。潘萍又用令人心動的顫音說誰呀?李強有些不耐煩了,說你就不能說你不在嗎?潘萍笑了起來,把身子扭了扭。李強的攻勢就更猛了,這時候門外響起了個沙啞的聲音,收水費的。李強一聽聲音怎么這么熟啊,但是他正在專心用功,沒有在意。潘萍說,你等會兒,在洗澡呢,馬上就好。

        李強從潘萍身上翻落下來,潘萍就穿衣起床了。她的臉色是潮紅著的,頭發(fā)蓬松著。她連胸罩和內褲都沒穿,就套了一條睡褲穿了一件睡衣出去了。潘萍把門打開,嘟噥著說,收水費也這么急啊?這時候李強好像感到有些不對勁,低吼了一聲,別開門。潘萍嚇了一跳,但是這時候門已經(jīng)打開了,潘萍的臉上像火一樣辣了一下,又辣了第二下。潘萍看到一個腆著大肚子、臉上有了雀斑的女人,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讓到了一邊,說,看在你大肚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這臉上的兩下子,算是給你白抓了。潘萍又指了指李強,說,至于你怎么處理他,與我無關。劉一萍撲向了李強,李強躲在被窩下面,還赤著身子。他左躲右閃,還是被劉一萍抓破了臉。李強說,你怎么像個潑婦一樣?劉一萍說我是潑婦你是君子,你是君子你怎么跑到這個婊子精的床上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不就是和你在手機里合影的那個騷貨嗎?

        潘萍不再說話,她冷笑了一聲,點了一支煙,站在墻角望著天花板悠閑地抽起煙來。劉一萍又把矛頭指向了李強,她說李強你自己說吧,怎么辦?李強說,你讓我先穿衣。潘萍看著李強穿衣的樣子,笑了起來。這是她看到的李強最尷尬的一次穿衣,居然把褲子前后穿反了,又脫下來重穿了一次。李強穿好了衣褲,說,你都看到了,我可不會說人家剛好想洗澡,你想怎么著,你就說吧。劉一萍說,你真是不知羞恥,我要和你離婚!李強說,離就離吧,全中國那么多人離婚,多我一個也不算多。劉一萍說,你居然理直氣壯的,好像在外和別人睡覺的不是你,是我。李強說,我沒說過不是我,我承認我和別人睡覺了,關鍵是你也和別人睡了。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劉一萍說你這話什么意思,誰是州官?李強說,你。

        潘萍輕輕笑了起來,她的臉上火辣辣地痛著。她后來看著一男一女兩個人離開了她的房間。劉一萍走的時候,站到潘萍的面前說,我們都是女人,你何苦這樣,你以后會有報應的。李強也走到潘萍的面前說,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潘萍一句話也沒有說,她看著兩個人離開,看著門又合上了,她才丟掉煙,把自己的臉埋在被子里,咿咿嗚嗚地哭了好久。

        李強和劉一萍回到家。李強說,這婚怎么個離法?劉一萍拿出了紙和筆,說,寫協(xié)議吧,聽說現(xiàn)在離婚都時興寫協(xié)議,說是不麻煩法院了。李強就接過了紙和筆,說怎么寫?劉一萍說,孩子歸我,房子歸我,你得付生孩子的錢,還得付孩子每月的生活費,另外,你還得付我生活費,直到我重新回健康藥店上班為止。李強說,那每月得多少錢?劉一萍說,三千。李強的筆停住了,說這么貴?劉一萍說,你每個月都五千多,獎金還不算在內,付出三千算什么?給孩子買尿不濕不用錢嗎,給孩子請保姆不用錢嗎,我補身子不用錢嗎?李強嘆了一口氣,說三千就三千,但是你上班以后,這錢可得減下來。李強說完,就在紙的上端寫了四個字:離婚協(xié)議。這時候,劉一萍突然哭了起來,她一邊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邊說,孩子咱娘倆怎么那么苦啊,你還沒有生下來,就已經(jīng)沒爹了。聽劉一萍這樣說,李強也心酸起來,他最怕對不起自己的孩子。于是他放低聲音說,一萍,我們能不分開嗎?我一定改正錯誤,為了咱們的孩子,我們不分開了吧。劉一萍的眼睛忽然睜開了,她大吼一聲,不行,堅決離婚。

        劉一萍這一聲喊完,手捧住了肚子,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說李強,好像是羊水破了,孩子要出生了,你快打120,讓他們來接我。李強抱起劉一萍,才發(fā)現(xiàn)劉一萍的褲子濕了一大片,像小便失禁一般。李強忙打了120,然后抱起劉一萍就往樓下走。劉一萍的身子很沉,李強不知道從哪兒涌出來的一股勁,居然輕松地抱著劉一萍,在樓梯上奔跑,像一陣風。

        12

        醫(yī)生說,把褲子脫了。護士就把劉一萍的褲子給脫了。醫(yī)生說,把屁股墊高,羊水流完了可不是鬧著玩的。于是劉一萍的屁股被墊高了。劉一萍喊著肚子痛,一雙拳頭就捶在床板上,說痛死了痛死了,醫(yī)生我要剖腹,我不想自然產(chǎn)。旁邊的李強急得滿頭是汗,說醫(yī)生就聽她的吧,她想剖腹就剖腹。醫(yī)生當著李強的面,戴上了手術手套,把四個手指頭塞進了劉一萍的下身。醫(yī)生說,四指都已經(jīng)開了,看看是不是可以自然產(chǎn)。她的手從劉一萍下身抽出來后,又在劉一萍的肚子上摸著,然后對身邊的護士說,準備手術。然后又對另一個護士說,你帶這位先生去簽一下責任書。

        李強被一位戴眼鏡的護士帶到了一個小辦公室,護士給了他一張紙,讓他在上面簽字,才可以動手術。李強不敢隨便簽,粗粗地看了一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就嚇了一跳,里面寫著孕婦如果發(fā)生如何如何的意外事故,都將與醫(yī)院與關。李強的手就抖了起來,好像他手中的鋼筆系著兩條性命似的。護士笑了一下,說你簽吧,應該沒事的,每一個孩子的父親,都簽過這樣一份東西。李強顫抖著,終于簽下了字。他把自己的名字寫得歪歪扭扭的。

        劉一萍被推進手術室前,一直拉著李強的手,說李強你別離開我,我有些怕。李強說是小手術,沒有事的,我對醫(yī)生說了,讓她動完手術就給你上鎮(zhèn)痛泵。那玩意兒三百塊錢一個,有了那東西,你就不痛了。劉一萍說,李強,我不要和你離婚,我要和你一直過下去,過到老過到死,以前的事,我們能不能都一筆勾銷?李強點頭說,可以的,我們好好過日子。劉一萍說,李強,你相信我,其實在我的心底深處,是一直愛著你的。劉一萍的最后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護士推進了手術室。

        李強站在手術室后踱著步。醫(yī)生說半小時到四十分鐘就足夠了,但是四十分鐘了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一個小時后,一個護士急匆匆地出來了。李強迎上去說護士,沒事吧?護士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在走廊里奔跑起來。不一會兒,護士帶著幾個戴口罩的醫(yī)生進去了,這讓李強仿佛預感到了什么,李強在走廊門口就更加不安起來。一會兒,一個護士抱著一個嬰兒出來了,說你是劉一萍家屬嗎?李強忙著點頭。護士說,這是你們的毛毛,很健康,六斤八兩,是個男孩。李強抱住了毛毛,毛毛睡在一床小被洞里,黑黑的臉,小小的嘴眼鼻,很安詳。李強把臉貼在了毛毛的臉上,問護士,大人呢,大人怎么樣了?

        護士說,羊水栓塞,正在搶救呢。護士說完就匆匆地進去了。李強不知道什么叫羊水栓塞,就打了個電話給大頭,說大頭你在電腦前吧,你幫我在網(wǎng)上查查羊水栓塞是怎么回事。大頭說,是劉一萍生孩子了?李強說你別問那么多了,快查。一會兒,大頭電話過來了,說李強,這是很危險的一種病,死亡率百分之六十到八十,是大量羊水進入母體血循環(huán)后繼發(fā)引起患者肺栓塞、休克、彌散性血管內凝血的一個綜合癥。李強聽到這里就把電話給關了,心里想,完了,百分之六十到八十,這下完了。他的眼淚一下子涌了下來,全都掉在了毛毛的臉上。

        一會兒,大頭就趕來了醫(yī)院,氣喘吁吁的。大頭認識這兒的副院長,于是忙去找了來。副院長來了,站在手術室前一臉的無奈,說這種病,你們要有心理準備。然后副院長就進去了,沒多久,副院長和幾個醫(yī)生一起出來,他們對李強說,大人沒保住,你節(jié)哀。醫(yī)生們陸續(xù)走了,李強就呆在了那兒。大頭接過李強手里的毛毛,說,你怎么了,李強你怎么了?李強呆呆地說,他們說節(jié)哀,節(jié)哀是什么意思?大頭一咬牙說,李強,你要忍住,劉一萍已不在了,劉一萍死了。李強說,劉一萍死了,那我就吵不了架了。我們經(jīng)常吵架的,她不在了,我跟誰去吵?我讓他們賠我一個劉一萍。這時候,大頭的眼淚終于滾滾而下,他不停地拍著李強的后腦勺說,兄弟、兄弟你別這樣,你要忍住。李強說,我的心里難受,大頭,我想哭,可是糟了,我一點也哭不出來,我連哭都不會了。

        李強家里多了一個毛毛,少了一個劉一萍,李強就常對著劉一萍和他的婚紗照發(fā)呆。大頭忙里忙外,張羅著為劉一萍辦了后事。在劉一萍墳前,大頭輕聲說,一萍,李強是個好人,你莫怪他。李強的心態(tài)漸漸恢復了正常,他終于知道那個要和他離婚的女人,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這時候他才想,什么婚外戀,什么過錯,都是不重要的。當一個生命消失的時候,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錯,都只不過是小事一樁,不值一提的。李強憔悴了許多,他把許多精力用在了喂養(yǎng)孩子上。公司里知道了李強的事,派人送來了五千塊錢,讓他休息一個月再回去上班。

        一個月后,李強已經(jīng)漸漸從悲痛中走了出來,他經(jīng)常抱著孩子曬太陽,看著孩子的眉眼發(fā)呆。孩子是男孩,小雞巴常常會噴出一小股清泉,很小的一股,落在李強的身上。李強嘿嘿地笑,說你個小東西,一點也不安分。大頭來了幾次,一言不發(fā)地坐一會兒,帶來一些嬰兒奶粉。李強也不理他,只顧著哄孩子玩。大頭看著孩子,看著看著,臉色就慢慢變了,但是他仍然一句話也沒說地離開。來得最多的是潘萍,她很喜歡這個孩子,后來索性搬到了李強住的地方。潘萍和李強有一個約定,李強不可以因為她搬進來了,就想著做愛。李強答應了。潘萍有空的時候,就料理著孩子的一切。

        李強看到潘萍喜歡孩子,就說潘萍你能嫁給我嗎,做這孩子的媽媽?潘萍正彎著腰逗著床上的孩子,她抬起頭看了李強很久說,我不想嫁人了,我這輩子都不嫁人,因為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李強委屈地說,我也不好嗎?潘萍說,你也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很色,男人都很色,不然的話你為什么背著劉一萍和我那樣?李強說,但是我很善良的,你不覺得我善良嗎?潘萍看了看孩子,看了很久,才點頭說,你確實善良,我可以考慮嫁給你,但是我只是說考慮,是不一定會嫁給你的。李強就說,多少期限?潘萍說,至少兩年。李強就慘叫了一聲說,我兩年都不能碰你,我會瘋掉的。潘萍就在床上蹬腿,大笑起來。

        一個充滿陽光的清晨,李強從一堆奶香中起來,小家伙拿一雙烏溜的眼睛看著他。李強對小家伙說,起床了,爸要陪你去醫(yī)院打防疫針呢。一會兒,李強從屋里出來,抱著孩子走在陽光底下。陽光很暖和,讓李強感到從未有過的愜意。這時候電話響了,是旦旦從遙遠的海南打來的。旦旦在電話里顯得心情很好。旦旦說兄弟你怎么樣?李強就笑了笑說挺好。旦旦說,我馬上就要嫁人了,到時候我不請你喝喜酒,喜糖總要寄給你的。李強說,祝福你。旦旦說,你怎么樣,一切還好吧?李強想了想,很輕地說,我很好,可惜劉一萍不好,劉一萍已經(jīng)死了,生孩子的時候死于羊水栓塞。孩子很好,是個健康的男孩。孩子不像我也不像劉一萍,像一個叫王總的王八蛋。但是,我一定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養(yǎng)的,我要把他撫養(yǎng)成人。

        電話那邊久久沒有回音,一會兒,傳來輕輕的啜泣聲,再過了一會兒,那邊一句話也沒說,就把電話掛了。李強只聽到了海南傳來的風聲和掛電話的喀嗒聲。后來李強上了車,他等不到出租車所以上了公交車。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上,李強抱著孩子就要睡著。他聞到了孩子身上的奶腥味,有些昏昏欲睡。他終于睡了過去,在夢中,他見到了一片森林,森林中飛出了一只尖嘴的鳥,金色的長長的羽毛。這只鳥向他飛來,飛入他的懷中,成了他懷中的孩子。李強從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口水竟然流在了孩子的臉上。孩子沒有睡著,睜著眼睛好奇地盯著他看。這時候李強想到了夢中的一只大鳥,于是他低低地說,鳳凰,鳳凰,孩子,你隨你媽姓吧,你姓劉,劉一萍的劉,你就叫劉鳳凰。

        鳳凰,鳳凰。李強低低地充滿愛憐地叫著。車窗外是一些躲躲閃閃的陽光,時而跳進車窗,時而跌在孩子的臉上。李強俯下身,親了親孩子的臉,再一次叫,鳳凰。這時候,他的一滴淚落下來,落在了孩子的臉上。

        責任編輯 趙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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