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感人的故事。一個男孩生活在一個灰暗的家庭里，父親終日打麻將，全家靠在夜總會坐臺的母親維持生活，無助的他沒有沉淪，而是在為自己爭來生存權、自強不息成為品學兼優(yōu)的學生后，反過來幫助父母，幫助他們重新做人，重建一個幸福的家。

恨了怨了，父母的愛苦苦相求也不來

2003年3月的一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湖北省黃岡市黃州城一所中學校園里，下晚自習的同學紛紛站在走廊里等父母送雨具來，惟獨初三學生肖軍沒有這個希望，頂著書包準備往好幾里路開外的家跑。

每每這樣的時候，16歲的肖軍，就充滿了對父母的怨恨。今天他感冒了，下午放學回家本想告訴父親，希望他能幫著找點藥吃。可是，父親又到麻將館打麻將去了，母親已經(jīng)離家一個多月了，家空空蕩蕩的像個冰窟，沒有一絲溫暖。整個下午，他的頭一直昏沉沉的難受。半夜，肖軍被鉆心的頭痛給痛醒了。他渾身大汗，卻又感到很冷，瑟瑟發(fā)抖，全身酸軟沒有一點力氣，摸摸滾燙額頭，他知道自己在發(fā)高燒。他用力喊父親，卻沒有回音，他知道父親打麻將還沒有回家。迷迷糊糊地他感到自己好像快要死了，腦子里盡是可怕的念頭。窗外一道電光閃過，轟隆的雷聲頓時在屋頂上炸響。他馬上想到自己不能死，要想辦法救自己。

他掙扎著出了家門，來到李叔叔家的門口，按響了門鈴。好心的李叔叔夫婦倆慌忙背著肖軍往醫(yī)院跑。在醫(yī)院吃了退燒的藥，掛上點滴，善良的李叔叔一直在病床前守著他到天亮。

早上，燒基本退了，感覺好多了，肖軍就和李叔叔一起回家。進門看見父親也是剛回家。李叔叔把昨晚上的事情對父親說了，并叮囑說：“肖軍病得不輕，你要細心照料一下，不能不管呀?！备赣H滿臉倦意地朝李叔叔“嗯”了一聲，轉身朝房里走去，準備睡覺?？匆姼赣H如此冷漠，肖軍感到無比失望。他走到父親床邊，大聲說：“我餓。你做飯給我吃?！备赣H忽然翻臉狠狠地說：“沒看見老子的瞌睡在眼皮上嗎？不許吵我睡覺?！?/p>

無奈的肖軍最后只能向父親討要了兩塊錢，含著淚水背起書包，朝學校走去。

肖軍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父母都是黃州電機廠的正式職工。家庭的變故，緣于電機廠破產(chǎn)，父母雙雙下崗。父親和幾個朋友合伙做起了棉紗生意，母親到一家商場做了營業(yè)員。1999年，父親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不僅把家里的積蓄賠進去了，還借了幾萬塊錢的債務。在街上游蕩了好幾個月后，父親在一家修車廠做了一名每月只有幾百元工資的修理工。母親因此非常怨恨，經(jīng)常為錢和父親爭吵。每次爭吵后，父親都出去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后不是死睡，就是借酒發(fā)瘋，把母親痛打一頓。

2000年春節(jié)后，在一個好友的鼓動下，仍有幾份姿色的母親辭去營業(yè)員的工作，到當時十分火爆的磙石夜總會做了一名舞娘。燈紅酒綠的環(huán)境，到底讓母親沒有守住道德底線。在一個初夏的深夜，父親在酒店把她捉了一個正著。當嫖客拿出大把的鈔票時，父親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條生財?shù)拈T道。

從此，母親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有時候干脆和別的男人跑出去玩，一跑，就是個把月，回來后塞幾個錢給父親，父親就什么事情也沒有了。父親也開始自暴自棄，整天沉迷于喝酒賭博。

這種荒唐畸形的夫妻關系，使得誰也沒有心思去照顧這個家。肖軍無數(shù)次哀求父母，給他生活上的關照，有時候他甚至懷著討好父母的心，把自己在學校里獲得的表揚告訴父母，而父母卻十分麻木，對他不理不睬，視他為累贅和負擔，誰都不用心去管他。

面對冷酷無情的父母，肖軍只有拼命看書學習，找那些很難的數(shù)理化習題做，一旦進到習題里面，那些痛苦傷心的事情，就會拋擲腦后。

爭取權利，用自己的方式堅強生活

班主任周老師是肖軍最信任的人，當肖軍講述了自己的苦惱后，周老師憤憤地對他說：“你有自己的權利，他們有養(yǎng)育你的義務呀。”周老師的話，讓肖軍想了好幾天。他在心里吶喊著：我要獨立，要堅強地用自己的方式生活！

4月底的一個周末，晚上，肖軍把正對著鏡子描眉畫眼的母親強行拉到客廳，對父母說：“今天我要對你們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毙ぼ娻嵵氐卣f出了自己的決定。他要父母每個月給他200元生活費，今后要獨立生活。父親瞪大眼睛吼道：“放你媽的狗屁，你天天在家里吃飯，憑什么要生活費？”母親也說不給。肖軍知道，要父母給錢比什么都難，和父母爭執(zhí)未果后，他氣憤地從書包里拿出一把小刀，壓到手腕上威脅父母道：“你們不給，我就自殺！”母親趕忙過來拉他，父親卻冷笑說：“你自殺試試？想威脅老子。哼！”父親的話讓肖軍痛苦絕望，他甩開母親的手，將小刀刺進手腕，鮮血頓時流了出來。這下子父親慌了，和母親一起，慌忙找出一塊布條把手腕死死纏住。

在肖軍的威逼下，父母答應每月每人給他100元錢做生活費，遇到學校要交錢，也是各人出一半。

生活上有了著落后，肖軍早出晚歸，對家里的事情基本上不聞不問，一心念書，期望考上重點高中后，考一所離家遠遠的重點大學，只要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做高才生，發(fā)誓要喚醒父母的良知

進入黃州區(qū)一中后，他發(fā)現(xiàn)所有的同學都十分勤奮，成績的排名競爭激烈。為了實現(xiàn)抱負，他拼命地學習，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看書，晚上總是要老師來催他才休息，每餐飯都是匆匆打發(fā)后又急忙到教室看書做習題，從不玩樂，為了節(jié)省洗衣服的時間，他萬不得已才洗一次澡。

在生活上，他也非常自立要強。別的同學一周要回家一次，他卻長年堅持每月回家一次，只是為了向父母討要200元生活費。生活清苦艱難，卻磨練出他堅強的意志，從不向人透露心中的苦水。

一年下來，他牢牢確立了在年級排名中前十名的地位。

父母依舊我行我素荒唐地生活著，對成績優(yōu)異的肖軍仍然不聞不問。好多次，回家拿到生活費，他轉身就回了學校。每年寒暑假，他都到酒吧做服務生，吃住在酒吧，根本不愿在家里呆。

進入高三，學習更加緊張了。為了給學生減壓，學校召開了一次家長會。和過去幾次家長會一樣，肖軍父母沒有參加。班主任特地去他家做了一次家訪，回來后找他談話。當心靈的傷痛被老師觸動后，肖軍忍不住流淚了。班主任誠摯勸他不能這樣和父母對著干：“你現(xiàn)在已19歲了，父母感情不好，你應該幫助他們。在這個家里，除了你能幫助他們，還有誰能幫助？”

班主任的真心勸導，在肖軍心里產(chǎn)生了不小的震動。他從班主任那里才知道，父親患有肝炎，母親在夜總會經(jīng)常被人欺負。而這些，他從前一點也不知道。他忽然有一種自責，為父母難過。

2005年10月的一天晚上，肖軍正在教室里專心自習，一個打扮花哨的女人慌慌張張地找來告訴他，他母親在夜總會被人打傷了，進了醫(yī)院，要做手術，因為找不到他父親，所以要他趕快去醫(yī)院。肖軍沒有細想，放下書，跟著這個女人往醫(yī)院跑去。

到底是母子連心啊，看見母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肖軍非常難過。在手術通知書上簽了字，看見母親被推進手術室，他忽然想到要迅速把父親找來，萬一母親有不測怎么辦？

在烏煙瘴氣的麻將館里，肖軍看到了光著胳膊正在酣戰(zhàn)的父親。急切地說明情況后，父親只顧打牌，煩躁地吼著說不去。肖軍頓感絕望，憤怒地沖過去把麻將“嘩啦”掀到地上，大聲喊道：“我媽要死了！”父親猛然站起來，揮舞著拳頭要揍他，被旁邊的人拉住了。大家也勸父親趕快去看看。父親這才無奈地跟著他來到醫(yī)院。

經(jīng)過搶救，母親終于脫離了危險。父親對母親非常麻木，下班后，仍然一頭鉆進麻將館，徹夜不歸，更不用說照顧母親。肖軍雖然過去對母親十分怨恨，但是現(xiàn)在他感覺丟不下母親，在病房里照顧了三天后，他開始白天上學晚上照顧母親。雖然這樣對學習有些影響，但是，他沒有別的選擇。

在照顧母親的這一個多星期里，他第一次有機會和母親親密接觸，感受到了母親內心的愁怨和苦悶。在他細心地照料中，母親既感動又慚愧，想到過去對他那么冷漠，小心地問他：“你是不是好恨媽媽？”肖軍看著躺在病床上沒有化妝的母親，顯得那么憔悴和蒼老，他忽然感到母親其實很可憐，也可悲，強裝著笑說：“哪有兒子恨媽媽的?！甭牭絻鹤舆@么說，母親的心仿佛得到了極大的安慰，她拉著兒子的手，流著淚動情地說：“我只是恨你爸爸不成器呀。其實，媽媽心中還是愛你的?！?/p>

之后，到了周末，他也給自己找一個理由回家，心底有些牽掛和同情母親。對家里的事情，他開始漸漸去想去關心。慢慢地，他感覺到了，父母其實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可救藥。

一個大膽的想法，他腦海里翻騰起來：要想辦法拯救這個家庭。

拯救家庭，重新找回幸福生活

高三寒假，肖軍沒有去酒吧打工。他到網(wǎng)吧上網(wǎng)查找了大量的關于肝炎的資料，好心地問父親詳細講述，并迫切地要他去醫(yī)院做一次檢查。父親對他的好心好像不領情，不以為然地冷笑說：“你怕老子死了？這不正好，讓你媽給你找一個會賺錢的繼父老子呀？”肖軍真誠地說：“爸爸，你不能這么想。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一個爸爸，那就是你?！备赣H好像不認識似的看著他，忽然感覺到兒子變了，變親了，心里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

為了讓父親迅速去醫(yī)院，肖軍又去求母親，要母親也給父親做做工作，這樣也可以緩和父母之間的關系。母親明白他的心思，懷著復雜的心情，好言好語勸父親聽從肖軍的安排。很少得到真情關懷的父親，忽然感到一種莫大的幸福和溫暖，他不明白妻子和兒子怎么一下子這么關心他，終于同意去醫(yī)院。這天，肖軍拉著母親一起帶父親到醫(yī)院。肖軍跑前忙后，盡管是給父親看病，但心里卻非常愉快，這個家多久沒有這樣和和氣氣了呀。

春節(jié)期間，肖軍動手把家里的衛(wèi)生里里外外徹底做了一遍，還買來了新春對聯(lián)，把過去冷冷清清的家，整理得窗明幾凈，煥然一新。而且，他堅持在家里為父母洗衣做飯，讓家里有了一些溫暖的氣息。這讓父母感到十分欣喜。

大年三十的年飯，也是他學著做的，滿滿的一大桌。他做了充分準備，要利用這個時候，認真和父母談談，為明年，為今后，好好計劃一下。

年飯上，肖軍極力營造和諧熱鬧的氣氛，并對父母說：“我向你們保證，今年高考，一定考上好大學，今后一定讓你們過上好生活?！笨匆姼改盖榫w上來了，他抓住時機對母親說：“媽媽，你今后找一份正當?shù)墓ぷ靼桑职趾染拼蚺颇阋苎?。”又對父親說：“爸爸，你肝臟不好，不能再喝酒熬夜了，你健康就是我們一家的福呀?！?/p>

看著成器的兒子，父親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對母親說：“兒子在教育我們呢？只要你為了這個家，把手上的錢拿出來，用在家里，我當著兒子的面保證，今后我戒牌戒酒，讓兒子一門心思學習，考一個光宗耀祖的好大學?！?/p>

父親的話，讓肖軍興奮不已。但是，母親只是低頭嘆息，什么話也不說，淚水在她的眼里轉悠。

大年初一，肖軍一大早就來到班主任老師家拜年，講述了父母近來的一些變化，并向班主任老師大膽地提了一個請求：“求您抽時間去給我父母拜個年好嗎？幫助做做他們的工作，老師的話他們肯定會聽的?！?/p>

正月初五，班主任老師真的來了，讓父母感到受寵若驚。班主任老師講述了肖軍在學校的優(yōu)秀表現(xiàn)和清苦的生活，真誠勸導他們要相互體諒和睦地生活，多關心肖軍。他說：“有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是你們的福氣?，F(xiàn)在離高考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你們不能讓他分心呀?！?/p>

春節(jié)后，父親找了份出租車司機的差事，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兒，遇到有客到黃州區(qū)一中，他還會去看看兒子，給他塞點好吃的。母親春節(jié)后再也沒有去夜總會，她又回到商場做營業(yè)員了?？匆姼改傅淖兓ぼ姷膶W習勁頭更足了。這個家，開始有了暖人的溫情。

高考如期來臨，肖軍取得了612分的好成績。母親見人就說自己兒子考了多少分，父親還驕傲地在出租車里貼了一張告示：我兒子考了612分，報哪所大學最好？

9月初，肖軍告別父母，獨自一人來到武漢上大學。之后，他常常利用周末趕回家中。不為別的，只是擔心父母的情緒反彈。對這個家，他感到自己責任重大，不敢馬虎。

（責編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