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26日,合肥市清溪路康居時代家園小區(qū)一位身患白血病的女孩因藥物流產(chǎn)大出血而死#65377;11月29日,死者的男友先后在網(wǎng)易論壇和新浪論壇上貼出“道德通緝令”,通緝一位名叫成剛的廣告公司經(jīng)理……
癡心男友:打三份工救不了女友的命
24歲的楊雪,母親早逝,一直和父親相依為命#65377;大學畢業(yè)后,她很快在一家廣告公司找了份文職工作#65377;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男友高俊——她的大學同學#65377;不忍和女友分開的高俊,追隨楊雪來到了安慶,在一家電子公司做銷售工作#65377;
2006年4月12日,連續(xù)幾天高燒不退的楊雪被檢查出患有急性非淋巴細胞白血病#65377;醫(yī)生告訴他們,骨髓移植是最好的方法,但要想進行骨髓移植,最少需要準備五十萬的手術費#65377;五十萬!對于這對剛走進社會的年輕人而言,是個天文數(shù)字#65377;高俊已顧不得那么多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愛人被死神奪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65377;4月20日,楊雪住進了合肥市第一人民醫(yī)院#65377;楊雪住院后,每天的花費都在四千元左右,家里的積蓄早已花完,能借的錢也都借了#65377;面對成堆的藥費單,高峻一籌莫展#65377;無奈之下,他又去找了兩份兼職,然而這些錢對楊雪的醫(yī)藥費來說只是杯水車薪#65377;
楊雪知道高俊為了自己四處奔波,哭紅了雙眼#65377;思前想后,她開始有了放棄治療的念頭#65377;這時候,事情卻發(fā)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65377;
六天后,楊雪的病床前來了一位中年男子——她所在公司的總經(jīng)理成剛#65377;聽說楊雪得了白血病之后,成剛的心久久不能平靜#65377;一直以來,楊雪嬌小的身影在他的心頭縈繞徘徊,苦于高峻的存在,他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按捺住自己對她的愛意#65377;然而,現(xiàn)在事情似乎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在一種微妙而復雜的心態(tài)的驅(qū)使下,成剛來到了醫(yī)院#65377;
臨走的時候,成剛悄悄地在楊雪的床邊放了兩千塊錢#65377;其后的一段時間,成剛又來了幾次,每次來都會留下一些錢#65377;一次,成剛來看望楊雪的時候,正好碰到醫(yī)院在催費#65377;楊雪尷尬的窘態(tài)讓成剛十分不忍和愛憐,他想都沒想,從口袋里拿出五千元墊付了醫(yī)藥費#65377;
晚上回到家,成剛的腦海里全是楊雪,生意人特有的精明讓成剛意識到,現(xiàn)在是一個感情投資的絕好機會#65377;
第二天,成剛早早來到了醫(yī)院#65377;看到楊雪正靠在病床上出神,他心里一動#65377;他走在床邊,決定開門見山:“楊雪,你知道我一直對你有好感,現(xiàn)在你得了這么嚴重的病,我感到惋惜,同時也想幫幫你#65377;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感情,我可以出錢給你看病#65377;”楊雪呆呆地看著成剛,心中無比震驚:這個提議太荒唐了!成剛是有家室的人,這不是讓自己做他的情人嗎?楊雪正準備開口拒絕,成剛卻堵住了她的嘴:“我知道你可能一時無法接受,我也承認自己不該乘人之危,但是我對你是真心的#65377;你可以考慮考慮,兩天后給我答復#65377;”成剛頓了頓,又說,“這個世界很美好,你不應該放棄……”
成剛走后,楊雪陷入了矛盾的漩渦——天平的一頭是美好真摯的愛情,一頭是絢爛多彩的生命,究竟孰輕孰重?
守住生命:活下去的代價是出賣愛情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愛情和生命,哪一樣楊雪都無法割舍#65377;到了最后,久久地縈繞在楊雪耳畔的僅剩下成剛的那句話:這個世界很美好#65377;終于,天平發(fā)生了傾斜,對生命的渴望和對死亡的恐懼戰(zhàn)勝了曾經(jīng)給過她幸福的愛情#65377;
成剛?cè)缂s而至#65377;面對成剛詢問的眼神,楊雪木然地點點頭#65377;興奮不已的成剛一把摟住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孩,深情地說:“我一定盡全力治好你的病#65377;手術費你不用擔心,全部由我承擔#65377;”楊雪呆呆地坐在床上,默不做聲#65377;成剛立刻去找楊雪的主治醫(yī)生,并在當天就往楊雪醫(yī)院的賬戶上打了三萬塊錢,作為楊雪第二階段的化療費用#65377;而楊雪唯一要遵守的,就是不能與除了成剛之外的任何男人交往#65377;
成剛走后,楊雪的眼淚一刻也沒停止過,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高俊,對這份感情的債,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還清的#65377;
當晚八點多鐘,高俊像往常一樣準時到醫(yī)院陪護#65377;自從楊雪生病后,他幾乎每天晚上都到醫(yī)院陪她#65377;看著高俊疲倦的樣子,楊雪心如刀絞,她哪有臉面說出自己和成剛那筆看似冠冕堂皇的交易呢?
楊雪屢次欲言又止的樣子引起了高俊的注意,細心的他為楊雪找來了紙筆,讓她寫出來#65377;握著似有千斤重的鋼筆,楊雪只能寫出三個字:對不起!望著高峻滿臉的不解和疑惑,楊雪深吸了一口氣:“我的老板找上門,說可以為我治病,條件是我必須……”楊雪低下頭,不敢看高俊的眼睛#65377;她知道自己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著自己心愛男人的心#65377;楊雪的話確實傷透了高俊的心,他不敢想象單純的楊雪會做出這樣的事——為了活下去,不惜放棄尊嚴#65377;“只要活下去,什么都能出賣嗎?”高峻忍不住,厲聲地質(zhì)問楊雪#65377;楊雪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地流淚#65377;
女友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慢慢澆滅了這個八尺漢子的熊熊怒火#65377;沒錢為女友治病原本就是高峻心底的軟肋,成剛能給女友新的生命,自己又有什么權利責怪她?
許久的沉默之后,高俊終于艱難地開口:“我接受,只要能讓你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65377;”說完轉(zhuǎn)身而去#65377;看著高俊孤單離去的背影,楊雪陣陣心酸,淚如泉涌#65377;
大款男友要求愛情專一:絕癥女孩活下去的希望落了空
第二階段化療過后,配對骨髓還沒有找到,醫(yī)生準許楊雪回家休養(yǎng)#65377;出院后,楊雪卻沒有回家,而是隨成剛徑直來到他早已租好的公寓#65377;當天晚上,成剛留了下來……看著床單上那一抹殷紅,成剛暗暗地吐了口氣,激動地攬住了楊雪#65377;
楊雪的心空了#65377;這么些年對第一次的護持,竟然是為了將自己如一件包裝精美的商品般賣到這個男人手中#65377;那么,愛情呢?原來愛情只是件錦上添花的東西呵!楊雪的失魂落魄令成剛失望而尷尬#65377;
不化療的日子里,楊雪常常是一個人守著公寓,哪兒也不去#65377;無論白天黑夜,她都將窗簾通通拉上,明艷的陽光成了她避之不及的怪物#65377;陰暗的角落里,她唯一的快樂就是手握高峻的照片,細細回味甜蜜的過往#65377;這種快樂,何嘗又不是疼痛的快樂呢?回憶中的每個細節(jié)都是一把利刃,將楊雪刺得體無完膚#65377;她心甘情愿#65377;
其實這些,偶然回公寓的成剛都看在眼里#65377;他多么希望那深情注視的目光#65380;那清秀臉龐上兩行晶瑩的淚珠都能屬于自己呀#65377;一次次,他都佯裝不知#65377;他在給楊雪時間,也在給自己時間#65377;
漸漸地,腦海中的白日夢已經(jīng)不足以宣泄楊雪對男友濃濃的思念,她寫起了日記#65377;
“……這是我離開你后的第31天,雖然你不在我身邊,但是我仿佛能感覺到你的氣息,好像你一直沒有離開#65377;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老天要這樣懲罰我#65377;沒有了你,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終于有一天,楊雪的日記被成剛發(fā)現(xiàn)#65377;日記中那些深情款款的文字灼傷了他的眼,占有的欲望迅速吞噬了理智,壓抑已久的成剛在盛怒中一把拉起楊雪,扔在了床上,不顧楊雪的反抗,強行與她發(fā)生了關系#65377;為了懲罰楊雪的不忠,成剛第一次沒有采取安全措施……
成剛走后,楊雪像具軀殼般躺在床上#65377;成剛陌生的舉動讓她覺得害怕,她不知道這種事情以后還會不會發(fā)生,難道一個噩夢沒結(jié)束另一個噩夢又來了?
幾天后,成剛再次來到了楊雪的住處,在門口就聽見楊雪的哭泣聲——她在打電話#65377;成剛悄悄地把耳朵貼在門上,只聽楊雪放聲慟哭,哭聲中楊雪的一句“我永遠愛你”在成剛聽來那么刺耳#65377;他一腳踢開門,指著楊雪大聲吼道:“本以為這幾天你已經(jīng)想清楚了,沒想到你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65377;我出錢是讓你給我戴綠帽子的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愚弄,你當我是個傻子?!”不容楊雪反應過來,成剛狠狠地關上了大門走了出去#65377;打這以后,成剛再也沒來過公寓#65377;
很快,楊雪開始了新一輪的化療,賬戶上的錢轉(zhuǎn)眼間就用完了,醫(yī)院開始催費#65377;萬般無奈的楊雪將屈辱生生咽下,給成剛打了個電話#65377;然而,一聽又是錢的問題,成剛在電話里氣急敗壞地說道:“一天到晚只知道要錢,你還好意思找我要錢!”說完就掛斷了電話#65377;幾天后,一心求生的楊雪不得不再次撥打成剛的電話#65377;這次,成剛在電話里沉默了許久,第二天派秘書送來了兩萬塊錢#65377;
半個月后的一天,一直沒現(xiàn)身的成剛出現(xiàn)在病房里#65377;他拿出兩萬塊錢放在楊雪的床頭:“這是我給你的最后一筆錢了#65377;我想了想,我們之間除了錢,什么也沒有……”成剛哽了一下:“強求沒有意義,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也算對得起你了#65377;”楊雪的眼淚往肚子里流,商品不滿意,顧客要求退貨了#65377;
絕癥女孩流產(chǎn)致死,男友痛發(fā)“道德通緝令”
看著女兒一天比一天消沉,一天比一天絕望,楊父只好找來了高俊#65377;來到病房后,楊雪的樣子讓高峻驚呆了,這個雙眼呆滯,瘦骨伶仃的女孩是楊雪嗎?心里汩汩涌動的憐惜之情,讓高峻義無反顧地回到女友身邊#65377;他要讓楊雪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因愛情而燦爛起來#65377;
然而,命運弄人#65377;8月10日,醫(yī)生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楊雪已經(jīng)懷孕一個多月了#65377;這意味著她離死亡又近了一步#65377;聽完醫(yī)生的話,楊雪黯淡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她用盡力氣推翻了病床邊的桌子#65377;一陣混亂聲中,她拔掉了手上的針管#65377;生命的召喚不再誘人,破碎的靈魂何苦再守著頹敗的肉體?讓一切都見鬼去吧!
看著鎮(zhèn)靜劑作用下沉睡中的楊雪,高峻心如刀割#65377;他想去找成剛,讓他親眼看看一個如花的生命是如何被摧殘的#65377;醒來的楊雪一聽高俊要去找成剛,冷冷地說:“我不想再自取其辱了#65377;我要出院,否則我就去死!”楊雪眼中的決然嚇壞了高俊,只好依了她#65377;
回到家的第二天,楊雪就失蹤了#65377;高俊翻遍了整座城也沒找到她#65377;楊雪只身來到成剛為她租下的公寓#65377;她想在這個留下傷痛記憶的地方完成自己最后的兩個愿望#65377;
21天的時間,楊雪給高俊寫了21封信#65377;對這個她深愛著的男人,對那份美好真摯的感情,她的愧疚又豈是這些信紙能夠盛滿的?信里她一遍遍地自責懺悔:
我曾經(jīng)以為自己的決定是對的,為了活下去,我連身體都出賣了#65377;我把對你的愛全部壓在心里,不敢表露出來半點#65377;我沒有權利怪成剛,是我不守協(xié)議在先#65377;我也沒臉再去接受你的愛,我已經(jīng)臟得不配走在陽光下了#65377;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這樣更好,我就可以不用再面對你#65380;面對自己屈辱的一生#65377;
和著淚水,楊雪寫完了21封信后,決定打掉肚里的孩子#65377;孩子的存在像是一個佐證,彰顯著她的貪生怕死#65380;她的懦弱#65380;她承受的所有屈辱#65377;9月24日的晚上,楊雪吃下了從藥店買來的打胎藥#65377;從楊雪留下的日記中可以大致推測出,藥是分三天吃完的,第一天楊雪沒感覺到什么,第二天楊雪就感覺到肚子非常疼痛,極度虛弱的楊雪爬到了床上,吞下了第三粒藥#65377;吃完藥后,楊雪的下身開始出血,但她沒有給醫(yī)院打電話,也沒有給高峻打電話——也許,此時的楊雪已經(jīng)絲毫不留戀這個世界#65377;
楊雪死后三天才被人發(fā)現(xiàn)#65377;聞訊趕到的高俊摟著女友的尸體,失聲痛哭#65377;目睹著曾經(jīng)姣好的面容變成這般的扭曲猙獰,高峻將成剛視為罪魁禍首#65377;既然不能追究成剛的法律責任,那最起碼也要對他進行道德上的譴責#65377;高峻決定借助網(wǎng)絡聲討成剛,11月29日,他先后在網(wǎng)易論壇“民生觀察”和新浪論壇“情感傾訴”上貼出對成剛的“道德通緝令”:
為了得到醫(yī)療費,為了能夠活下去,一個身患白血病的女孩決定拿愛情作為籌碼跟自己的老板做筆交易,老板致女孩懷孕后卻抽身而退……一個如花的生命凋零了,但那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卻還好好地活著,他明明知道用金錢買不來愛情,卻要求女孩身心合一地愛他;明知白血病人不能懷孕,卻故意讓女孩受孕#65377;她流干了身體里的最后一滴血,這些血里有那個男人孩子的血,而那個男人至今還躲在角落里不肯出來……
12月8日,成剛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他并不是故意讓楊雪懷孕的,現(xiàn)在很后悔,夜夜被噩夢驚醒,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好好地待楊雪#65377;可時間能倒流嗎?(文中成剛為化名#65377;本文拒絕任何形式的轉(zhuǎn)載#65380;摘錄)
(責編 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