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shù)女人仍然懷著一顆千古浪漫的心,這心有時純粹到僅僅需要一封信就能滿足。
要有腦,要有腰,還要有腰包。三樣周全,我會愛上他。
親愛的,如果你是一個女子,我這樣說,你不會反對吧?智慧模樣財富,都周全了,教我如何不愛他?再說了,自己花一樣的年華,月一樣的精神,這樣要求一個相配的男人,也不算為過吧?一直堅定著這樣的信念,所以,那個落雨的黃昏,當我的那個女同事對著窗外語調(diào)溫柔地說“最近好想談戀愛,要是哪個男人給我寫信,我就愛上他”時,我是怎樣的吃驚啊。不僅是我,其他的同事也都瞪大了眼睛,紛紛追問她:“只要給你寫信就會愛他嗎”。
有必要說明的是,我這個女同事,嫻雅、溫柔,充滿情趣,曾被很多男同事惦記到失眠,但都沒有追到她。于是,大家得出結(jié)論說,如此美麗的女人,卻要單身,定是選擇條件太高的原因。卻沒有想到,被我們私下里猜想為高高在上且名目繁多的選擇標準,在她,只不過一句話——愛上那個給我寫信的男人。
雖然,我們不能絕對地分析她的這句話——也不管什么樣的男人,只要給她寫信,她就會愛上,這有些過于絕對。但,她對于某種古典的、緩慢的、精神化的戀愛方式的渴望,不僅讓女人吃驚,也會讓男人吃驚吧?男人們,憑借著腰包厚實,會愿意送大捧的花送新款的當季時裝,甚至送房送車,也不在話下,但有誰想過,攤開一頁素凈的信箋,握住一管吸滿了墨水的筆,凝眉遣詞造句,寫下一封信嗎?
這是一種遲緩而內(nèi)斂的方式,需要安靜的時間,更需要安靜的心,需要足夠的內(nèi)心等待,等待一封信,在路上翩飛,從郵局送達。對于當下的男人,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議的行為啊——即時的電話,隨手發(fā)出去的短信,看得見模樣的彩信,就算想說個千言萬語,不是還有E-mail嗎?書信,這愛情中古老而充滿詩意的表達形式,幾乎要絕跡了。
男人示愛,用盡所有的心思,試圖制造曠世的浪漫和感動,大把燒錢,大張旗鼓,卻沒有誰會想起這樣的方式。曾經(jīng),是沈從文那些溫婉深情的書信,俘獲了大家閨秀張兆和;是徐志摩那些熱烈的話語,讓陸小曼不甘寂寞的心,只念想著他一個人;是魯迅哲思與纏綿交集的兩地書,讓許廣平甘愿做他的學生和妻子。今天,有多少女人捧起《從文家書》《愛眉小札》和《兩地書》時,期盼著能有一個給自己寫信的男人?
我給你打電話。我給你發(fā)短信。我給你發(fā)電子郵件。我給你發(fā)DV。不管是長離還是暫別,男人在分手的那一刻,總會說出這許多話,但有誰會說——寫信給你。這是消失在歲月煙塵里的承諾,這是電影往事里的場面和感動,所以,當我在侯孝賢的電影《最好的時光》中,看到張震隔著幽暗的一條門縫對舒淇說“寫信給你”時,忍不住淚水盈眶。畫面上,張震拎著行李走遠(去服兵役),舒淇一個人想著他那句“寫信給你”的話語,微微漾出甜蜜笑容。舒淇那樣的甜蜜,還有幾個女人能享受到?從這個意義上,我的同事選擇愛情的標準——一個寫信的男人,最簡單地闡釋了女人對于愛情的全部理解。
總是抱怨現(xiàn)在的女人太現(xiàn)實、太功利、太浮躁,于是就越發(fā)選擇急功近利的方式,試圖去獲取一個女人的心。這是男人的誤解還是男人培養(yǎng)出來的女人的弱點?其實,在這些表象的背后,多數(shù)女人仍然懷著一顆千古浪漫的心,這心有時純粹到僅僅需要一封信就能滿足。她如梁靜茹的那首歌名《瘦瘦的》一樣,是的,雖然這是個欲望和物質(zhì)的年代,但女人的心仍然是“瘦瘦的”,很容易就滿足了,比如一封信,一個給她寫信的男人。
曾經(jīng)有一個人,把我和他所有的短信都拷貝在電腦上,然后打印了在我生日的時候送給我。我忽然說了句:給我寫封信吧。那一刻,我是如此渴望收到一封信,一封手寫的信,遠離鍵盤、數(shù)字,而只是與筆尖、手指和柔軟潔凈的紙有關(guān)。
(編輯/李賢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