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胖胖的女人，大概五十來歲，站在肉攤前，手里掄著刀，“喀喀”地切肉，汗水順著她的臉頰淌下來，脂粉被沖成了一條條小河溝。她的生意好極了。賣完肉，她坐下來和別人聊天。

旁邊小店的電視里正在播放一場排球比賽，她甩了一把汗，粗門大嗓地說：“這有什么呀？當(dāng)年我還差點成了排球隊員呢！”

聽的人都笑：“瞅你那體形，還打排球呢，你能跳起來嗎？”見別人不相信，她認(rèn)真起來：“當(dāng)年我可瘦了，1米80的個頭兒，才一百二十多斤。我彈跳力特別好，人家教練一眼就相中我了！”

“你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大家的起哄聲中，胖女人講起來。

那年她才十四歲，解放軍某部到學(xué)校里來選拔苗子，老師推薦了她，教練們一眼就看出她是個非常有潛質(zhì)的排球隊員。但是，在填寫政審表時，卻遇到了困難，她的父親因為給領(lǐng)導(dǎo)提意見被打成了“現(xiàn)行反革命”，已被捕入獄。也就是說，她是“黑五類”子女！這在那時候可不是一件小事。解決辦法只有一個：她的父母必須離婚，以證明她們母女政治清白。她回家把這件事告訴了母親，母親沉默不語。

第二天早晨，她看到母親的頭發(fā)竟然在一夜之間變得花白了！“孩子，我知道你很想?yún)⒓舆@個排球隊，但在你父親和這份職業(yè)之間，你必須做一個選擇！”一面是令人羨慕的未來，多少人爭破了頭都搶不到這個機會；一面是身陷囹圄的父親，因為他，自己受盡了委屈和白眼。在這個抉擇面前，母親也猶豫了，一面是曾經(jīng)同甘共苦，現(xiàn)在孤零無依的丈夫；一面是正當(dāng)花季，人生之路才剛剛開始的女兒。無奈之下，她把選擇的難題交到了女兒手中。

而女兒，并不覺得這是個很需要費神的抉擇，她一邊幫著母親擇菜一邊淡淡地說：“媽，我不信爸爸是壞人。而且我不能讓爸更難過。排球隊不參加了，我要爸爸。”這樣，她理所當(dāng)然地被刷下來了。而那一批被錄取的人中，今天已經(jīng)有好幾個擁有了很高的軍銜。

有人問胖女人：“你后悔嗎？”“不后悔，我現(xiàn)在不是挺好嗎？我這個肉攤是通街生意最好的哩！”

中午的時候，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來給胖女人送飯，她就是胖女人的母親。胖女人接過飯大口大口地吃，老太太就坐在攤子上招呼顧客，時不時地看一眼女兒，眼里滿是關(guān)愛。

（編輯／饒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