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十三屆東方風(fēng)云榜頒獎盛典”上,許巍以其最新的《旅行》獲得了十大金曲獎。這個創(chuàng)作力非同凡響的歌手,出道至今,越來越像一個流浪的詩人,走過年少的狂躁、迷惘,剩下的只是歲月沉淀下來的安靜與思考。
執(zhí)著
許巍信佛。戀上音樂,他相信那是上蒼冥冥中的安排。為什么膽子大上天的他,在15歲那年,一從當(dāng)教師的父親那兒接過那把舊吉他,就開始收心斂性了呢?許巍說不清楚。就像是前世修煉了千年,今生才忽然得到的東西,心底彌漫的滿是難以言說的喜悅。只要橫挎吉他,輕輕一撥,那奇妙的樂音一剎那就俘虜了他的玩心。
從此,許巍不再上山搗鳥窩,下河摸魚蝦;也不再揮舞著棍棒,如孫悟空那般,打壞鄰居家的窗玻璃。他只是懷抱著他的吉他,在陽臺上對著落日彈,或到屋后的山頭,向每一只鳥兒彈……他恣意彈著青春的歲月,揮灑著內(nèi)心的歡樂與憂愁。許巍沉靜了,骨子里添了一份對音樂的執(zhí)著。
17歲那年,許巍組建了一個校園樂隊,并且開始穿梭在西安大大小小的歌廳之間。他喜歡在舞臺上痛快淋漓地宣泄,喜歡那種自我綻放的激情。18歲時,學(xué)吉他僅兩年的許巍,在西安市第一屆吉他彈唱大賽中,獲得了二重唱一等獎。這猶如一針興奮劑,讓他從此癡迷音樂而不能自拔。
高中畢業(yè)時,緣于對音樂的熱愛,許巍不顧父母強(qiáng)烈的反對放棄了高考。后來,他參軍,又放棄了上軍醫(yī)大學(xué)的機(jī)會;再后來,他成了一個中學(xué)的音樂老師,卻沒有去上過一天課。那些日子里,許巍把他的全部都交給了音樂——一切讓他與音樂分開須臾的事,他都視為不可接受。
一顆“不安分”的靈魂在音樂中不斷流浪,20世紀(jì) 80年代中期許巍邂逅了搖滾,幾乎是一見鐘情,那樣的自然,搖滾音樂就融入了他的血液,在他每一根血管里鼓動激情,在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上轟響。
1993年,已是西安音樂圈中公認(rèn)最出色的吉他手的許巍,振臂一呼,組建了一個搖滾樂團(tuán)——“飛”樂團(tuán)。幾個熱愛搖滾的哥兒們一起住地下室,吃最便宜的飯,抽最劣質(zhì)的煙——高漲的是他們對音樂的愛。在那兒,許巍創(chuàng)作了《Don’t Cry Baby》、《夸父》、《流浪》和《童話時代》等歌曲,歌中充滿了對音樂與生活的執(zhí)著追求。
但是現(xiàn)實和夢想,往往格格不入。在強(qiáng)大的生存壓力下,“飛”樂團(tuán)被迫解散。1994年秋天,許巍一個人背著一把吉,孤獨(dú)地去了北京。
1994年年底,許巍在一個機(jī)遇下與紅星公司簽約,發(fā)表了《兩天》和《青鳥》,給當(dāng)時的中國的搖滾樂團(tuán),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但是,他并沒有真的像青鳥那樣一飛沖天。
迷惘
1998年春天,當(dāng)?shù)谝粡垖<对趧e處》出版后,許巍沒有絲毫的驚喜。該專輯除了給他帶來一點(diǎn)口碑外,再無任何收效。許巍窮得連門也出不了,天天像蝸牛一樣縮在斗室里看書、練琴。一次,一個朋友請他去吃飯,許巍只能委婉的拒絕,他不敢去,怕連打車回來的錢都沒有……
記得有一個詩人說:“等待吧,等待海潮會漲涌,確信它一定會漲涌,這本身就是幸福!”那時的許巍說:“去他的詩人吧,只有傻瓜才在等待中歌唱!”
可是除了等待,他卻別無他法。
每當(dāng)許巍彈起心愛的吉他,唱起《在別處》,那歌聲蒼涼又嘶啞。許巍悲哀地發(fā)現(xiàn)他真像一個“局外人”了,迷惘像潮水似的淹沒了他。
回憶起那陣子,許巍說,他就像音樂的弓弦射出去的一支沒有目標(biāo)的箭。有時,他甚至想向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飛去。但音樂仍牢牢地控制著他,讓他無可逃脫。漸漸地,許巍喜歡上了這種“折磨”,在疼痛而清醒的磨礪中,他的靈感火花似的飛濺。到了1999年底,隨著生活不斷變化更替,許巍可以錄制第二張專輯《那一年》了,他稍稍喘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卻是一次更大的打擊。
那次簽約的公司,管理混亂得像一堆亂麻,許巍必須親自去理清頭緒。工作的壓力,讓他處于崩潰的邊緣,每晚必須吃大把的安眠藥才能入睡。專輯好不容易錄完了,與公司的合同也到期了,加上發(fā)生過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許巍落得身無分文,他無法繼續(xù)留在北京了。當(dāng)列車西去,回看燈火明亮的京城,兩行熱淚像呼嘯而出的火車滑過許巍的臉龐……
回到西安的許巍,許多人以為他出專輯,一定發(fā)了。許巍唯有默然,他似乎已無話可說。只有,在面對兩鬢斑白的父母那一刻,許巍才像一個孩子似的失聲痛哭,讓磅礴的淚水滋潤那滿是裂口的心靈……
那時,一些身邊的人也對許巍說,“你的歌不好聽,到底從哪弄來的???”這無疑雪上加霜,讓許巍甚至懷疑起自己的音樂來。他感到絕望了,那是靈魂被剝離的絕望,五臟六腑像被掏空了似的難受……第一次,許巍感到心愛的音樂像仇人一樣對他發(fā)出冷冷的嘲笑。他像一個被遺棄的婦人,在心底默默地哀鳴。
時光如梭,轉(zhuǎn)眼已是2000年夏天,許巍得到一個機(jī)會,去北京為葉蓓制作新專輯《雙魚》。有幾個唱片公司找他簽約,他都婉拒了。對音樂,許巍已感到害怕??伤麉s像是一個上了癮的人,越是害怕就越不能割舍對音樂的依戀。許巍無奈地說:他中了音樂的“毒”。
別無他法的許巍,有點(diǎn)相信命運(yùn)了,就像貝多芬相信命運(yùn)一樣;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那就是也像貝多芬一樣 “扼住命運(yùn)的咽喉”,整整兩年,許巍在沉默中度過,慢慢地,生活教會他不再憤怒、彷徨。
命運(yùn)麻木不仁,但也有清醒之際。2002年,許巍再次得到一個機(jī)會,與當(dāng)時的“環(huán)球藝風(fēng)”(即后來的“百代步升”)簽下了一紙合約。重返北京,許巍像揚(yáng)帆的輕舟,快速地航行在音樂的長河里。他第三張專輯《時光·漫步》很快面世了。那憂傷、溫暖的調(diào)子,打動了每一個聽眾的心。2003年,該專輯在第三屆音樂風(fēng)云榜頒獎典禮上大獲全勝,許巍也收獲了他的自信與樂觀。
延續(xù)著《時光·漫步》的風(fēng)格,2004年,許巍又推出了第四張專輯《每一刻都是嶄新的》,不僅給聽眾一個新的感受,許巍也從黑暗的窒息中走向了光明、溫暖的天地……
沉靜
2005年,許巍在北京舉行了《絕版青春》十年經(jīng)典個人演唱會,并獲得了第12屆全球華語音樂榜中榜“內(nèi)地最佳男歌手獎”等獎項。2006年他的翻唱專輯《在路上》也火爆地上市,而一曲《旅行》又讓他獲得了“第十三屆東方風(fēng)云榜頒獎盛典”的金曲獎。
一路驚喜不斷,許巍卻保持著他的淡定。他說:“搞音樂就像談戀愛,有激情摻雜的痛苦,但最后卻是時光過濾留下的寧靜……”
不再狂熱地追尋,而是在“靜”中探索音樂與生命的真實含義。這樣的許巍,可以去學(xué)繪畫、練書法,也可以去做手工、刺繡。“藝術(shù)與生活是相溝通的。”許巍有感觸地說,“浮躁與刻意,都很難讓人創(chuàng)作出好東西。國外很多音樂家都簡單地生活,做很好的音樂。那是因為他們看似很普通,內(nèi)心卻涌動著隱秘的激情?!?/p>
因為這樣的徹悟,許巍淡然若深秋之菊,他寂寞著他的事業(yè),因此寂寞在人群里。當(dāng)人群回他以冷漠,他是靜默的;當(dāng)他得到掌聲與鮮花,他也是靜默的。哪怕他的搖滾樂掀動起風(fēng)暴——他依然是風(fēng)暴平靜的中心。難怪乎有人這樣評價他是“心在天邊,情在山谷,散發(fā)弄扁舟”的高人。
靜默如佛,超脫如仙。許巍卻不相信頓悟。他認(rèn)為,生活是一個過程,是一個人排除私心雜念成長的過程。不管過去有多么黑暗,走過來才會發(fā)現(xiàn)正是黑暗孕育了光明。因此,每一個人都應(yīng)該坦然地生活。
有了這樣的心境,許巍懷著一顆感恩的心,用五線譜記錄著他心底的風(fēng)景。那里面有淡淡的憂傷,也有淡淡的溫暖。透出的則是一種閱盡世間滄桑與浮華之后的沉靜。
隨意
有人問許巍明天有什么計劃?許巍很認(rèn)真地回答說:“沒有!”看著提問者吃驚的眼睛,許巍微微地笑了:“踏踏實實生活,好好工作,把父母孝順好,這就是我最想做的事!”
是的,幸福對許巍而言很簡單。能看看陽光,能親自動手煮一碗面條,放一點(diǎn)自己喜歡的佐料,跟幾個朋友一起喝茶、聊天,同爸媽一起拉拉家常……那就是莫大的快樂了。許巍說“平淡即是真!簡單即是樂!”
許巍說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他們相識于當(dāng)兵的時候,到現(xiàn)在十多年已經(jīng)過去了。許巍一直在 “音樂”的路上,陪伴著他的音樂,自然會讓妻子“吃虧”,可她卻從來不抱怨。
許巍在北京工作整整十年,妻子就一個人留在西安。唯一的安慰是,平日里,無論多忙,許巍都會給她打電話。雖沒有什么火辣辣的情話,但那瑣碎而溫暖的尋常問候,卻讓她感到自己的丈夫是一個“實在”的人。許巍就是靠這樣的真誠,換來了兩人堅若磐石的感情。
因為工作忙,許巍少有時間去旅游;因為無錢,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買上車,沒事的時候,他就一個人臥在沙發(fā)上聽音樂,直到沉沉睡去。許巍說:“我覺得人的幸福不是如何高標(biāo)準(zhǔn)地去享受,而是在任何時候都心安理得!”
再次提及以后的事,信佛的許巍隨意地說:結(jié)局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過程,他走過,他等待過海潮的漲涌。今天,他能寫一些音樂,能與朋友、家人愉快地相處,已是上帝的恩賜了,他別無所求?;蛟S別無所求,即是大有所求吧。我知道內(nèi)斂的許巍,定是默默地把力量化入行動之中了。這恐怕是他對音樂對生命愛到深處的大悟吧!
(見習(xí)編輯/袁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