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亮
喂。您好。
快幫幫我……我很害怕……
……你好像是個小男孩,是吧?……發(fā)生了什么事?
起火了……我家起火了!……爸爸媽媽的臥室,門縫,正往外冒煙。……我摸門,門很燙……我不敢進(jìn)去看……好像起火了……我很害怕。
家里就你一個人?……怎么不快跑出去?
爸爸媽媽上班去了。門從外面鎖上了……打不開?!仪瞄T,外面沒有人。我很害怕……
你今年幾歲?……火很大嗎?千萬不要打開爸爸媽媽臥室的門啊!……別動那個門……你家住在哪里?能告訴我嗎?
我六歲。我不知道火大不大?!职謰寢尩呐P室,門縫,在往外冒煙。門很燙。家里就我自己?!茫也粍幽情T。……我不知道我家住在哪里……
……聽著孩子,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得了自己。你是用手機(jī)打電話嗎?不要放下電話,照我說的話做……
……爸爸的手機(jī)……在充電……我很害怕……
……聽著孩子,你的小臥室在哪里?……在爸爸媽媽臥室的對面?很好!現(xiàn)在你把床單和枕巾取下來,跑到洗手間,浸透水,盡量把爸爸媽媽臥室的門縫堵住?!€有你的鼻子也要捂住……我知道你可以的……
……好了嗎?你做得很好。你再想一下,你家住在哪里?不知道嗎?聽我說,你找找客廳里有沒有信件,你翻翻抽屜。要快!……找到了?信封上面的字你都認(rèn)識嗎?……太好了!快念給我聽……很好,再念一遍……很好!等我半分鐘,別掛電話……
……你還在嗎?很好。你的小臥室,有窗戶嗎?……六樓是吧?……聽著,馬上跑到你的小臥室,快找些床單衣服枕套什么的,再去洗手間用水浸透,然后你就呆在小臥室里,把門關(guān)緊,用這些東西把門縫堵住?!F(xiàn)在你打開窗子,守在窗口?!f不要掛電話,聽明白了嗎?……你可以的,孩子……
……現(xiàn)在你守在窗口嗎?你做得很好。聽著,快打開窗子。你能聞到煙的氣味嗎?……沒有?很好!你不用怕,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救你出去。……屋子里熱嗎?……一點(diǎn)點(diǎn)?不用怕?!粫?,你看到有消防車停在樓下,你就朝他們喊,手里要拿一件鮮艷的東西朝他們晃……你的衣服是什么顏色的?紅色的嗎?太好了!現(xiàn)在脫掉你的衣服……
……現(xiàn)在你能聞到煙的氣味嗎?……一點(diǎn)點(diǎn)?聽著孩子,臉朝著窗外,捂著鼻子和嘴……沒關(guān)系,我能聽清你說話……現(xiàn)在屋子里熱嗎?……不要怕,馬上就會有人救你出去?!灰ε?,不要開門……千萬不要……
……現(xiàn)在你看見消防車了嗎?……看見了是吧。你把頭探出去,朝他們喊……你把衣服朝著那輛車晃,使勁晃,別停下。他們發(fā)現(xiàn)你了?!他們架起了云梯?!太好了!你做得真棒!
……不要掛斷電話。聽我說,孩子,你做得很好,現(xiàn)在你是男子漢了。他們馬上救你出去……你六歲是吧?……你看見一位叔叔?……他在向你靠近?……他要抓住你了?!你小心點(diǎn),小心點(diǎn),不要急?!?請問您是消防隊(duì)員嗎?請問你們現(xiàn)在安全了嗎?您,還有小男孩,都安全了嗎?太好了。謝謝您?!秾α耍€有,您告訴那個小男孩,以后萬一再碰上這種事,讓他撥119,不要隨便撥個號碼。
她放下電話,長舒一口氣。她合上一本書,那是本《火災(zāi)現(xiàn)場自救》,是剛才從書架上找出來的。她揉著跌破的膝蓋,咧開嘴笑。翻找那本書時,她不小心踩翻了椅子。
16歲的她,在那一刻,突然感覺自己長大了。
(責(zé)編/于衛(wèi)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