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累

祖國

我聽到祖國之神的聲音

在大地深處，在日出前

冰冷的大海。那清澈的水，

從一個人流到另一個人，

那平民之神從不顯現

閃耀光芒的身體。

我記住了遍地的流蘇，

我的神，我只是深深地

記住了人民的高貴與悲苦。

我的犧牲之神，我知道美，

我最美的麥子花一樣的美，

那祈禱了一個夜晚的人

嘴邊疲憊的音符。

我聽見了祖國之神，

她如果不是離去，

就是更完整地到來。

膽怯

那膽怯來自于內心的畏懼，

對于一個過分迷戀童年的人

來說，那膽怯，同樣

來自于對善與愛的回憶。

如今我是一個垂暮之人，

多少次在秋天瑟冷的風中

想起中國，一個像那些

早已化為灰燼的樹葉

一般安靜的詞語，

生長著超出時光的根，

而大地就是真理。

向北

誰在深秋的夜里

傾聽著祖國，誰聽到

那些嵌入大地的河流，

發(fā)出隱秘的聲響?

如今我坐在向北的火車上，

在如此之深的夜里，

向北。

我看見華北平原上

孤單的燈盞，那暗弱的

光影里站著中國的荷馬。

我追隨這個時代的車輪

是為了接近真理。

向北，我的海倫，因為

這腳下沉痛的大地，我睜開了

早已瞎掉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