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新
誤將江蘇常熟曾孟樸、曾虛白父子創(chuàng)辦于1927年的“真美善”書店認作“真善美”書店,早有嚴謹的學者如上海藏書家李福眠、《天津日報》羅文華先后撰文指出過,可惜沒有引起新文學界和出版界的足夠重視,以訛傳訛的現(xiàn)象仍在繼續(xù)。最近讀到唐文一、沐定勝合著的《消逝的風景:新文學版本錄》(山東畫報出版社2005年8月初版)一書,唐文一在《“詩孩”孫席珍和他的短篇小說集〈金鞭〉》一文中再次舊病復發(fā),將孫席珍于1929年1月20日出版共印1500冊的小說集《金鞭》說成“由上海真善美書店出版發(fā)行”。文中插了兩幅書影,好在其中一幅是此書的版權頁,版權頁中分明印的是“真美善書店發(fā)行”,自然也就推翻了唐文一的說法。
“真美善書店”為何不叫“真善美書店”?曾孟樸在1927年11月創(chuàng)刊的《真美善》雜志創(chuàng)刊號中寫有一篇《編者的一點小意見》,文中闡發(fā)了“真、美、善”這用來作為書店名的三個字的意義。因手頭一時找不到原刊,姑且將羅文華《“真美善”不是“真善美”》①一文中引述的照錄如后
真,就是文學的體質。作者把自己選采的事實或情緒,不模仿,不矯飾,不擴大,如實地寫出來,叫讀者同化在他想像的境界里,忘了是文字的表現(xiàn),這就是真。美,就是文學的組織。作者將素材通盤籌計,通過技巧來排列配合得整齊緊湊,自然地表現(xiàn)出精神,興趣,色彩和動感,能激動讀者的心,怡悅讀者的目,即使丟了書本,影像上還留著醇醇余味,這就是美。善,就是文學的目的。文學作品的目的,是希望未來的,不是茍安現(xiàn)在的,是改進的,不是保守的,是試驗品,不是成績品,是冒險的,不是安分的,總而言之,不超越求真理的界線,這就是善。
所以羅文華總結說,曾孟樸“依照體質一組織一目的的順序將文學的標準歸結為真一美一善,‘美是過程,而‘善是目的,因此不能顛倒”。
曾孟樸創(chuàng)辦的真美善書店不僅出版期刊《真美善》,還出版他自己的創(chuàng)作小說《魯男子》,還有他翻譯的《囂俄戲劇全集》,如《鐘樓怪人》,《項日樂》、《呂伯蘭》、《歐那尼》、《呂克蘭斯鮑愛》、《九十三年》等,以及左拉的小說《南丹及奈儂夫人》,莫里哀的戲劇《夫人學堂》。
李福眠在《曾樸譯雨果戲劇〈呂伯蘭〉》②一文中批評將曾氏父子創(chuàng)辦的“真美善”書店錯成“真善美”書店是“以今度昔的訛誤”。不過,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初,上海也曾出現(xiàn)過廠家“真善美圖書出版公司”,社址設于上海九江路202號309室,負責人蕭璉,出版文藝書籍,還曾出版過無名氏的著名小說《塔里的女人》。雖說“真美善書店”和“真善美圖書出版公司”都出現(xiàn)于二十世紀上半葉的上海,雖說它們都出版文藝圖書,但畢竟是兩家不同的出版機構,二者是不容混淆的。
注釋:
①參見羅文華著,東南大學出版社2003年8月版《與時光同醉》第142—143頁
②參見李福眠著,江蘇教育出版社2001年9月版《天鑰書屋散札》第88—8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