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晶瑩說,青春只剩下一半,可是還沒有找到另一半。
我不知道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說這話時是怎樣的心情,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不會是快樂的。沒有人會喜歡寂寞,女人更是一樣。對她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什么青春可以給她去揮霍,于是她孤單,寂寞,以及無休止地賭氣。
與她相比,我實在是幸運得多,我才十八歲。我可以什么也沒有,但是我可以擁有供我揮霍的青春時光。
于是我可以聽見那些青春過的人一句一句緩緩地唱,輕輕的風(fēng)輕輕的夢輕輕的晨晨昏昏,淡淡的云淡淡的淚淡淡的年年歲歲……他們在時光中歌唱他們的曾經(jīng),用一種青春無悔的姿態(tài),從白天到黑夜,從開始到現(xiàn)在。于是,我像他們一樣,每一片金黃的落霞我都想去緊緊依偎,每一顆透明的露珠都能洗去我沉淀的傷悲。
很久之前,就知道,少年不識愁滋味的道理。十八歲的我還是少年,十八歲的我正擁有青春,就連所謂的瞬間的憂傷也有了甜蜜的意味了。我想起了雨后,也許十八歲的憂愁就像雨后吧,純凈,沉靜,靜謐中充滿了希望。一斜斜乍暖輕寒的夕陽,一雙雙紅掌輕波的鴛鴦,一離離原上寂寞的村莊,一段段斷了心腸的流光。我想象著葉蓓低頭歌唱的樣子,她低聲演繹少年失戀的心情。她唱,兩只手捧著黯淡的時光,兩個人沿著背影的去向,兩句話可以掩飾的慌張,兩年后可以忘記的地方。她的心就像西風(fēng)老樹下的人家,因為一段感情的流逝而傷感。但是我知道,她不會一直不快樂,因為她還擁有青春,年少,以及一顆還未凋零的逐愛的心。
我忽然想起了黃舒駿,他對愛的人這樣說,你可不可以不要變老,你可不可以不要變得嘮叨,只是上帝的規(guī)定,好像沒有奇跡,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是曾經(jīng)年輕的人,在他風(fēng)華不再的時候,他對愛的人說了如上的話。他想和他的愛人一起,把青春留駐,不要老去,可是他無能為力,于是他只能用無休止的憂傷的言語,表達他的祈求。只是我不知道,上天是否會給他福音。
再后來黃舒駿,他似乎一下子看得很開,丟棄憂傷,丟棄了不快樂,一下子變的爽朗起來了。他開始用一種時光中的寂靜姿態(tài),靜靜地一句一句緩緩地唱,雁渡寒潭,雁去潭不留影,驚鴻一瞥,潮來潮去,洗去多少足跡。我頓時覺得他像一位宋朝的詞人,用細碎的言語表達自己的感情。像柳永或者李清照。
我最喜歡的莫過于這樣幾句,多少人曾經(jīng)輕輕掠過我的眼簾,多少人曾經(jīng)闖入我的內(nèi)心世界,多少人曾經(jīng)用思念將我撕裂,多少智慧才能忍下我的離別淚。面對未來,他已經(jīng)無力承擔(dān),于是他只能在回憶中給自己尋找一些安慰。于是他唱道,多少人默默揮下他們的汗水熱血,多少人只是販賣臺面上的謊言,多少人隨時準備遠走高飛,多少智慧才能破解這虛偽的一切。聽到這里,我也不免變得沉重起來,想到自己,想到我自己,以及我將要走的很長很長的路。
我想起另外一位登峰造極的詞人,羅大佑。童年的純真世故的蒼涼,成長的苦難,半生的功名究竟是為了誰。在成長的道路上,人們總會一次一次想到自己的生命以及未來,說不清是歡喜還是悲傷的心情。天地的變遷滄海與桑田到底改變了我什么,落葉與老根故鄉(xiāng)的風(fēng)塵是故事中的傳說。不如我歸去不如我不理愛恨中付出什么,不如用我移山不如將我填海橫豎也是傳說。生命是一場傳說,這是多么玄妙的比喻!也許只有親自體驗,才可以獲得這樣深切的體悟吧。
寫著寫著,頓時覺得自己蒼老了許多。
我看到了陶晶瑩三十歲的無助,黃舒駿的祈求,以及羅大佑的達觀。他們用音樂記錄他們行走人生之路時的心情,我把他們當(dāng)成我遠方的朋友,快樂的時候想到他們,悲傷的時候記起他們。
我現(xiàn)在十八歲,快樂以及放肆的年紀。
我現(xiàn)在正擁有青春,擁有時光,以及跳躍的心。
我知道有一天我會變得蒼老,我只希望我可以擁有平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