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聽人恨恨地說:“我下次再也不相信他了,我下次再也不這樣傻了,我下次再也不……”可惜,生活從來沒有彩排,這個“下次”,這些“再也不”也許永遠(yuǎn)不會到來。而我們的遺憾和抱怨也將成為生命中的唯一。或好或壞,一貼上這個標(biāo)簽,也就顯得和善多了。
不記得在哪部片子里看到的,有這樣一個女人,年輕時受了騙,嘗盡了苦痛坎坷,黯然地過了大半輩子。當(dāng)昔日的仇人上門向她懺悔,她只說了一句話:“我可以原諒你,但永遠(yuǎn)不會忘記?!辈粠СC飾,沒有任何做作,愛是愛,恨是恨,傷就是傷。對你可以原諒,但那些痛是無比真實的,哪里會忘!相比之下,那些強作大度的“我早就忘了”倒顯得不坦誠了,是欺人,是自欺。
忘,絕不是件容易的事,“相忘于江湖”、“倆倆相忘”多是詩人的囈語,是種理想。不提及,不是忘;不翻看,不是忘;不抱怨,不報復(fù),也不是忘。人的記憶就是這么奇怪,容易下半分糊弄。有些事我們或許永遠(yuǎn)不說,不對人談起,甚至埋藏起來,到最后似乎連我們自己也認(rèn)為早已忘記??墒牵欢囊痪湓?,哪一個眼神,甚至哪一陣風(fēng),就勾起了我們?nèi)康倪^往,排山倒海地壓來,真切可見。原來,我們從不曾真正忘記。
所以,失憶要算一件幸福的事了,一切可以抹去了,平白多了一次重來的機會。沒有了曾經(jīng),沒有了過往,初生嬰孩般的陌生于這世界,能坦然處之則可,不然,就會疲于命去找尋,以期終結(jié)沒有來由的漂泊?,F(xiàn)在想來,這種忘,也總甩不掉那凄涼和無助。真的全部忘掉,誰要。因而,不敢輕易言忘。
失憶也往往是不可得的,我們?nèi)允且獟暝趲讐m俗世,為腦中不肯隱去的種種瑣事苦惱。
其實,又有什么可苦惱的呢?一切都是自己給的。不能相忘,不肯相忘,不敢相忘,就記下吧。人總得有些經(jīng)歷,有些過去,這樣的人生才不會乏味。只是請記得常常盤點,吃一塹,長一智,不能忘記就去原諒,去化解,去接受,去欣賞??偲谕邢麓蔚模瑓s多半沒有下次。唯有寄希望于這一次,做好自己,真心面對。其它的,交給時間。
經(jīng)歷過,就記住,不敢言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