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海燕

天鵝之死

一只天鵝死了

這個讓我癡迷的舞者

只留下一雙舞鞋

飄在大葉藻上

有多愛你

我一直不敢說

淚水濾掉鹽分

是我為你積攢的

一點淡水，但我怎么哭

也哭不出一個湖呀

我拿什么愛你呢

雖然在眾多癩蛤蟆里

我是最愛你的那只

一顆草莓

嘗過所有水果

之后你認定

草莓最好，因為

只有草莓像心

面前的一顆草莓

又大又紅無比新鮮

你不能碰不敢吃

也不愿意久留

因為吃了就沒了

碰了就壞了

留久了就爛了

飛機飛過頭頂

飛機飛過頭頂

風就飛過頭頂

最好是早晨，霧剛剛散

太陽不太刺眼

露水打濕鞋子的草地

托著花的小臉

她再一次把披散的頭發(fā)扎起

飛機飛過頭頂

鳥就飛過頭頂

這個仰望的姿勢

像個放風箏的人

飛機飛過頭頂轉(zhuǎn)眼就沒了

只留下一道白煙

她說：多像風箏的線

織毛衣的女人

織毛衣的女人

手指被一種暖色

溫柔地纏繞

候鳥的歌唱更高更遠

有沒有一雙眸子

將秋水望穿

背靠秋天

誰的心被一根絨線牽扯

同時感受一種比雛鳥的羽毛

更柔軟的呼吸

織毛衣的女人

坐姿優(yōu)美

充滿油畫的韻味

她編織的圖案是一種

深藏不露的情緒

這些比文字更神秘的針碼

是一部出自女人的書

一根線自始至終

貫穿整個過程

織毛衣的女人

坐在秋天深處

將毛衣

高掛臨風的枝椏

她知道在所有的鳥中

只有男人

不會做巢

雨嘩嘩下

雨一直下，從傍晚

下到次日的凌晨

夜宿街頭的人

把雨絲當成豎琴

他的演奏無人喝彩

茶

打開竹筒就看見了

這些瘦弱的姐妹

她們一聲不吭

我知道她們在等

等一場雨

春天就來了

等玫瑰綻放

愛情就來了

茶這些瘦弱的姐妹

等的是一杯好水

盛在透明的杯子里

一杯好水啊

讓她們慢慢舒展迷人的身體

并獻出藏在體內(nèi)的香

我渴了這么多年

等的不就是用一杯好水

來泡一杯好茶嗎

（選自《鴨綠江》2006年第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