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嘆曰：“必對諸葛亮的聰明才智大書特書，卻不知我們才是真正贏家。蕓蕓眾生能看到的只是一場戰(zhàn)斗的勝負罷了，又有幾人能夠洞悉政治軍事斗爭的復雜，看到勝負背后的真正贏家呢?”

且說司馬懿領兵退回街亭，屏退眾人，問兩個兒子對今日之戰(zhàn)有何感想。

次子司馬昭曰:“我早就懷疑諸葛亮無軍，在我看來，從西城匆匆退兵，似乎不妥。何不先派三五千人入城探明虛實，倘有埋伏，再退兵不遲?！?/p>

司馬懿默然不答，轉頭看長子司馬師。

司馬師曰：“如派兵入城，必遭埋伏。我仔細觀察過，諸葛亮坐于城樓之上，笑容可掬，毫無懼意，焚香操琴，琴聲悠揚，一絲不亂。城門內外灑掃街道的百姓，見大軍來而旁若無人，如不是早有準備，豈敢如此?！?/p>

司馬懿嘆曰:“如此小小伎倆都識破不了，以后何以成就大事!”

司馬兄弟茫然不解。

司馬懿又道：“西城絕無埋伏，諸葛亮身邊也無將可用?！?/p>

兄弟倆同時驚倒。

問曰：“何以見得?”

司馬懿反問道：“四門大開，意欲何為?”

“引我入城?！?/p>

“諸葛亮坐于城頭，又欲何為?”

“誘我抓他?！?/p>

“扮做百姓的士兵見大軍來卻故作鎮(zhèn)靜，又能說明什么?”

“準備充分，毫不懼怕?！?/p>

“諸葛亮笑容可掬，操琴一絲不亂，又想顯示什么?”

“胸有成竹，臨變不驚?！?/p>

“既然要騙我們入城，為何又要向我們顯示早有準備?”

司馬兄弟再次驚倒。

嘆曰:“天大的破綻!”司馬師問曰：“諸葛亮一生用兵謹慎，今日何故如此?”

司馬懿笑曰：“我們輕取街亭，斷其咽喉，其急于撤軍，只顧分頭準備，卻沒料到我們會直奔西城，以致如此狼狽?！?/p>

“父親英明?！倍送瑫r贊道。

“父親既然識破真相，何不入城擒了諸葛亮?”司馬師驚問。

“小聲點兒，”司馬懿低聲道，“擒了諸葛亮，后果如何?”

“蜀兵將不堪一擊，蜀國將唾手可得?！?/p>

“滅蜀以后呢?”

“鼎足之勢不存，東吳自然無力與我抗衡，一統(tǒng)局面將重新形成?！?/p>

“既然飛鳥已盡，良弓還有何用?”

司馬兄弟大悟，再次驚倒。

“曹睿乃心胸狹窄之人，對我們父子早已心懷疑忌，我們不得不防。先前我們本無過錯，諸葛亮小施計謀，我們便被免職。起用我們，乃迫于諸葛亮的強大攻勢而已，一旦危機解除，天下太平，我們豈不再遭暗算?！?/p>

父子三人感慨良久。

“既然如此，今后的仗怎么打?”

“徘徊在勝與不勝的邊緣。不能敗，也不能勝。敗了曹睿不答應，勝了我們更加危險。”

“不能痛痛快快地將蜀兵一舉擊垮，真是遺憾!”

“欲成大事，不能逞一時之勇?！?/p>

“什么時候我們才能與諸葛亮一決雌雄?”

“諸葛亮根本不足為憂，其屢屢伐魏，本屬逆天強為。更兼其夙興夜寐，操勞過度，以致寢食難安，如此下去，豈能長久。我們的真正威脅在國內，國內問題解決了，其他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

“父親深謀遠慮，遠非兒子能及?！毙值芏送瑫r贊道。

“你們沒有長進，我的努力又有何用?”

二人點頭稱是。

父子三人研讀兵法直至深夜。

“今日之戰(zhàn)，后人將如何評價?”最后，司馬師問曰。

司馬懿嘆曰：“必對諸葛亮的聰明才智大書特書，卻不知我們才是真正贏家。蕓蕓眾生能看到的只是一場戰(zhàn)斗的勝負罷了，又有幾人能夠洞悉政治軍事斗爭的復雜，看到勝負背后的真正贏家呢?”

選自《百花園》2006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