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 向 敦 煌

飛機從蘭卅中川機場正點起飛，飛向敦煌。

唐代詩人溫子升有詩云：“客從遠方來，相隨歌且笑；自有敦煌樂，不減安陵調(diào)?！边@是古人對敦煌的理解和評價。但是吸引我到敦煌一游，還是著名作家馮驥才先生的一段精彩文字：“在人類絢麗多彩、異彩紛呈的歷史創(chuàng)造中，有四種文化范圍最廣、自成體系、光芒四射。它們是希臘文化、伊斯蘭文化、印度文化和中國文化；而這四種文化曾在一個地方迷人的交匯過，并被最燦爛的表現(xiàn)出來，這個地方就是中國的文化圣地——敦煌——人類的敦煌?！?/p>

走出敦煌機場，我就問接機的老賀，敦煌是什么意思?賀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本地人，很健談，戈壁沙漠的紫外線把他的臉堂曬得黝黑，看起來象個農(nóng)民?？赡苁鞘芏鼗臀幕臐撘颇?，回答我的問題卻象個老學究，搖著頭晃著腦地對我說：“敦者，大也!煌者，盛也!‘敦煌’是輝煌、盛大的意思?！辟R接著說：“敦煌屬酒泉市管轄的一個縣級市，總面積3．12萬平方公里，接近臺灣省，但綠州面積只有1 400平方公里，人口13萬，其中城市人口5萬?！彼f：“審計部門來往的客人主要由他負責接待，在審計局干了十七、八年，這是第二次接待江西的同行，象你這樣單槍匹馬闖西北，是第一次碰到。”

我開門見山地告訴他：這次到敦煌想?yún)⒂^三處景點，莫高窟、陽關(guān)、嗚沙山與月牙泉。重點是莫高窟。賀勸我不要去陽關(guān)，那里一片戈壁，沒什么看頭。我說：“此次西北之旅，我準備寫一篇《萬里單騎走陽關(guān)》的游記，如不去陽關(guān)，連點象征意義都沒有了，只怕題目也要改?！辟R見我一臉的呆氣，同意了我的要求，到鳴沙山、月牙泉后，看了看游人騎駱駝在沙漠中轉(zhuǎn)悠，聽了聽女孩子從嗚沙山上滑下來的尖叫聲，在月牙泉邊轉(zhuǎn)了一圈，然后飛奔70公里，在一個土墩旁找到“陽關(guān)古址”的碑石后，我確信自己確實到了陽關(guān)。于是，將王維那首，“《渭城曲》在腦中默念了一遍，發(fā)了一通思古之幽情。

莫高窟在敦煌市的東南，距市區(qū)25公里。前往莫高窟的公路兩旁全是非常平坦的戈壁灘，在遠古，這里是海底。車近景區(qū)，前方出現(xiàn)了兩座山峰，左邊青色的叫三危山，右邊白色的叫鳴沙山，莫高窟各洞窟就開鑿在兩山之間大泉河西岸的斷崖礫石上。洞窟前面，有一大片白楊，據(jù)說是被許多人罵得頭頂生瘡、腳下流濃的道士王圓篆用文物換回的錢，從新疆購買樹苗用驢車拉回所栽，現(xiàn)在已長成參天大樹，給游人遮陰擋陽，王道士多少做了一點好事。

早在原始社會末期，三苗人就從內(nèi)地遷徙到敦煌一帶。從戰(zhàn)國到秦朝，敦煌一帶居住著大月氏、烏孫人和塞種人。西漢初年，整個河西走廊成為匈奴人的領(lǐng)地，對西漢王朝構(gòu)成了嚴重的威脅。漢武帝繼位后，派霍去病進軍河西，大獲全勝。公元111年，河西設(shè)立了武成，張掖、酒泉、敦煌四郡，從令居經(jīng)敦煌直至鹽澤(羅布泊)修筑長城和烽火臺，設(shè)置了陽關(guān)、玉門關(guān)，保證了絲綢之路的暢通。從西漢設(shè)郡到西晉末年的數(shù)百年間，敦煌日益繁榮昌盛，成為中西交通的“咽喉鑰匙”和西北軍事、政治、商業(yè)中心的“華戌所交大都會”。

十六國時間，河西地區(qū)先后建立了前涼、后涼、南涼、西涼、北涼等封建政權(quán)。這一時期，戰(zhàn)火四起，百姓流離失所，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人們紛紛篤信佛教，企盼解脫苦難，過上安定的生活。敦煌是佛教東傳的通道和門戶，自然成為河西地區(qū)的佛教中心。公元366年，樂尊和尚在三危山下的大泉河谷首先開鑿石窟供佛，莫高窟從此誕生。之后，歷朝歷代，開窟造佛之舉延續(xù)了1 600多年，開鑿了1 000多個洞窟，稱之為“千佛洞”?，F(xiàn)存洞窟491個，壁畫45 000多平方米，塑像2 400余身。敦煌莫高窟和洛陽的龍門石窟、大同的云崗石窟，并稱中國的“三大石窟”，莫高窟以它創(chuàng)建年代之久，建筑規(guī)模之大，壁畫數(shù)量之多，塑像造型之美，以及藝術(shù)之博大精深，而聞名天下。

在對外開放的60個洞窟中，我們參觀了10多個主要洞窟。跟隨導游，聽講解，看資料館，足足花了三個小時。洞窟中栩栩如生的塑像，婀娜多姿的飛天，精美絕倫的壁畫，構(gòu)圖精巧的蓮花磚，烘托出一個充滿宗教氛圍的佛國世界。正是這條絲綢之路，為古希臘文化、伊斯蘭文化的流入有了一條通道。在敦煌莫高窟的洞窟中也濃墨重彩留下了一筆。

值得一提的是16號洞窟通道北側(cè)編號為17窟的“藏經(jīng)洞”。根據(jù)碑文記載，此洞窟原是晚唐時期河西僧統(tǒng)洪誓(讀辨)的紀念窟。1900年5月26日，守護莫高窟的道士王圓篆千個偶然的機會，發(fā)現(xiàn)了密封了九百多年的“藏經(jīng)洞”，其中所藏隋、唐、宋初的經(jīng)卷、文書、織繡、圖畫等大量無比珍貴的文物有5萬多種。由于清王朝的腐敗和王圓篆的愚味，這些珍貴文物被帝國主義分子掠奪和盜竊了近4萬件，是中國考古史上一次難以估量的損失。就在漫天黃沙連年戰(zhàn)火和帝國主義的探險家們即將一起把這些燦爛的洞窟毀滅時，一批中華民族的血性兒女、仁人志士、藝術(shù)圣徒站了出來，他們毅然來到死寂的大漠絕地，用熱血和生命挽救了敦煌，保護了敦煌，研究了敦煌，發(fā)揚了敦煌，使莫高窟重放光華。他們之中從張大千、于右任到常書鴻、段文杰、樊錦詩、李正宇、席臻貫和許多的無名英雄。在展覽館里，我看了他們事跡的介紹，感動得流出了眼淚。他們共同譜寫了一曲撼天動地、震古爍今的敦煌壯歌。這里我想介紹有人稱“甘肅唐國強”的上海人席臻貫，歷數(shù)年之功，從剩存的經(jīng)書中，破譯了唐代25首古譜，解決了這個千古之謎，并且將《敦煌古樂》成功地搬上了舞臺。為此他一病不起，當《敦煌古樂》在中國藝術(shù)節(jié)演出時溘然去逝，終年52歲。

由此我想起了428窟北周時期那幅《薩垂那太子舍身飼虎圖》的古印度壁畫，說的是薩垂那太子三兄弟外出游玩；看到一只餓虎淹淹一息，薩垂那為了救虎，躺到餓虎身邊，然而餓虎連吃他的力氣都沒有了。薩垂那太子為讓母虎延續(xù)生命，毅然刺破血管，從高崖上縱身一跳，鮮血從薩垂那身上汩汩流出，餓虎用舌頭舔著鮮血，慢慢有了力氣，再吃他的肉，終于救活了那只餓虎。薩垂那太子為信仰無私奉獻了自己的軀體。我想，人們贊揚席臻貫的付出，贊揚張大千、常書鴻的付出，決不亞于薩垂那太子的刺破血管。

離開敦煌后，我頭腦中經(jīng)?；叵肽欠端_垂那太子飼虎圖》。

(作者單位：宜春市審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