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末未原名王曉旭,是梵凈山下一個土生土長的苗族詩人。他的詩集《后現(xiàn)代的香焦》近獲銅仁地區(qū)文藝獎一等獎。黔東地區(qū)不僅有中國佛教名巒梵凈山,還是一塊聚居著苗、侗、土家和仡佬等族的“剛硬”之地!我初想他的筆的著力點也應在此,其實不然,末未的寫作有些延續(xù)但又與那種舊有的鄉(xiāng)土話題或曰家園意識保持了距離,所以,閱讀他的詩作,我感到詩歌中的本土已是末未自己提煉過的“故鄉(xiāng)”,并非通常印象中的黔地,這樣好,寫作與生活一樣,本就該避開某種俗套或既定路線。
我們都知道,一個人,對故鄉(xiāng)山水的奇特情緒和神秘依戀與生俱來,并在時光的流動中,不斷加減思和想,親情,鄉(xiāng)愁,記憶,這是一個寫作者的情感基礎。所以,在末未筆下,仍有鄉(xiāng)土風物栩栩如生。詩是經(jīng)驗,而它先是經(jīng)歷,它有它自身的記憶的疆域。
二
這也是末未與以往鄉(xiāng)土抒情者不一樣的地方,他繞開了對地表特征、地理現(xiàn)象和簡單民俗風物事象的摹寫。他擅從小節(jié)著手,在細處用力,于浮想中恍悟而冷靜,這使得他的歌唱在傳統(tǒng)旋律上有了更新,像:“靜靜地立在老家的屋檐下/天地是一只大音箱/我成為多余”(《蛙鳴敲著夏的夜》)。是的,題材的獨異與審美搭成統(tǒng)一,鄉(xiāng)土寫作便會新生。
特定地域,是寫作者夢想的永遠寄生地,更是帶領和托起寫作者思緒的載體,從這點說,特定地域似乎又不重要,因為重要的不可及的其實是暗處的另一地域(它不一定是遠方!但它肯定是變化無窮、難以預料的異域或陌生之地!)末未意識到了這點,他立足于本地,既見前人所見,更有自己的發(fā)現(xiàn),從他的詩中我們看到他的努力:將地理特征盡量化解,藏于心,防止將地理表征挪用為抒情的不得已的對應物和參照系的做法。只有這樣詩歌作品才能真正體現(xiàn)現(xiàn)實主義,才能接受時間的考驗。
三
在末未的詩中,能看到他依據(jù)著又超出了常見事象,并沒有停留于簡單的就事論事就象談象,他在掘找,他在思考,很用心,也很用力。從他的詩作中,能看到他在有別于傳統(tǒng)詩路的另一層面上的思索和實踐。這使他的詩作中有與前述地理背景為主的寫作不同的更動人的靈光,因為,這種小,其實正是能使更多心靈認同的共有的精神切面。
在此,他似乎信手拈來的不少語句其實更接近了那種叫做“詩”的東西,像:“今天的雨落在昨天的雨棚上”;如果改作“今天的雨落在昨天的大地上”,看去似更“深”更“大”,其實不然,“雨棚”一詞,所產(chǎn)生的信息其實反而更多,更具陌生效應,并有種憂郁的場景感,以及潛在的節(jié)奏:身臨其境,你會聽雨擊打著雨棚的聲音!你會聽到作者當時的心聲:它真,并因此讓人會心并共鳴!
四
有個問題其實一直影子般跟隨每個寫作者,即為何寫?寫什么?怎樣寫?雖然這個“問題”也許會讓人詫異或好笑——但,事實上我們常在路上將之忘記!尤其是,在后來,怎樣寫的問題,這是非常重要的。
實際上,對于蕓蕓眾生,生命、生活與生存表面上看都像是大同小異的,背景與前景也似乎無明顯差別——假如這是我們共同面對和所具有的“內(nèi)容”,那么,形式的重要性就無法忽視了。因此,既要為對語言重視,同時也要對“形式”用力,因為,無力的形式是保護不了“內(nèi)容”的。這應該是末未以后的寫作中應該著力的方向。
如今,詩歌寫作比之以往,越發(fā)體現(xiàn)出了難度,它是流傳于內(nèi)心的一種獨特民俗,詩人則像人海中的少數(shù)民族。在路上,我們總是會欣慰地看到他們的從容、自在與堅持。是的,生命誠可貴,在路上,總有人堅持。總有什么需要人去堅持!
(作者單位:貴陽南明區(qū)后巢鄉(xiāng)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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