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 傷
我坐上一把年邁而破舊的凳產(chǎn)。
凳子受傷了,發(fā)出一聲慘叫。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笑聲從契合的氣氛中流出來,色澤鮮明,
我沒有吱聲??謶值貎A聽自尊的脊背斷裂,
我的體重是一把刀。
臉
毛巾注定不過臉皮。
每天早晨都洗臉,厚厚的毛巾擦破
一條又一條。
我的臉皮卻越來越厚,至今可能已經(jīng)完全蒙住了真實的喪情。
走到月亮底下
走到月亮底下的時候是夜晚寫不出詩歌的時候。
我舀起一瓢月光,澆灌自已不會開花的語言。
發(fā) 髻
結(jié)婚后,我在頭頂挽起一個高高的發(fā)髻。
把往事別在腦后,把志向別在腦后,把一個又一個向往別在腦后。
夜晚的時候,我拔掉發(fā)簪。心事,全掉了出來。
假設(shè)一棵樹和一條搖椅
一棵大山的樹,盼望成為一條城市的搖椅。坐在高樓的陽臺,霓虹初是時,看看街道的車水馬龍。這時,天邊夕陽正濃。
一條城市的搖椅,總想做一問大山的樹。在清閑的天空,安靜地數(shù)數(shù)嶺上稀疏的腳印,想想自己曾經(jīng)純潔的腳踝。
冬末的田野
我在冬末的田野里顫栗。
田野的翅膀縱情地鋪陳,遮蓋生機四伏的春天,一支凍壞的玫瑰成為冬天的傷口,泥土用花香包扎。小草擰亮露水的燈。我看清楚了,我種下的一粒相思,長成了淚珠顆顆。
我就在冬末的田野里哭泣。
風吹散我的呼吸。有一聲嘆息飄落。嘆息是懷春的柳樹。一枝柳彎下腰來,握住我的手。
一場春天已經(jīng)來臨,另一場春天遙遙無期。兩座山
有兩座山,就那樣對峙著。從從前開始,就像比翼的鳥兒,從來未曾雙飛。
也許是懼怕破碎,所以拒絕靠近。上帝說:堅持一種靜止,總比被喧鬧后的飛短流長砸死要好。
但它們肯定暗門心傷。站立如鋼,未必心硬如鐵;面冷似冰,未必不是骨暖若春。無須傾訴,毋庸表白,自有秘密兩相知、
一個聲音就可以驚起一季沉默的林子,比如一只鷹掠過長空,比如一只鼠穿過地洞。
壓抑,僅僅是表面現(xiàn)象。
堅持;一千年。一萬年。
水 印
江南的水鄉(xiāng),江南的你我,被多少雨滴穿透心靈,被多少暗流席卷心事。
夜晚像花兒開放。月光在絲質(zhì)的裙裾里憩息,我衣袂飄飄卻難以成行。我是否已被關(guān)進你的牢籠,成為等候的閃徒?
一朵落花,踩痛幾個漣漪,錯亂了萬種風情。一顆心的掙扎,擴散成一個個圓周。一個圓周就是一則夢境,一則夢境就有一個閃爍的你。
讓我站成新娘的姿勢。做你在水一方的伊人。
今宵,我愿化作一溪春水,用繞指柔情,將你慢慢消融,慢慢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