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故事”近年來成了電視熒屏上一種蓬勃興起、方興末艾的“敘事”樣式節(jié)目??磻T了煽情、眼淚、刀光、劍影,人們似乎更想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的喜怒哀樂、凡人的酸甜苦辣,于是,“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在一夜之間走進了千家萬戶,從中央到地方,講故事之風吹遍了每一塊熒屏。它使人們穿越虛假矯情,真實地看到了自己額頭上打下的烙印、眼角邊歲月留下的溝壑、眼睛里流溢出的歡樂,而成為一道別樣的風景。但是許許多多或悲或喜、或遠或近、或平淡或曲折的故事中,有的讓人過目不忘,有的則如耳旁微風,看來,故事并非全都好講,關(guān)鍵看你如何選擇,怎樣講出來使它們更動聽。
一、真正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在我們兒時的記憶中,故事的主人公永遠都是英雄,可是電視的發(fā)展潮流要求我們將攝像機對準普通百姓的平凡生活,去觀照他們的生活情態(tài),反映他們的內(nèi)心世界,并從中熔鑄出新的思考,這是對我們電視記者的新挑戰(zhàn)。
在這場挑戰(zhàn)中,一些人面對“凡人小事”這四個字迷惑了,他們或者找不到可以講述的情節(jié),或者對紀實對象人為地簡單化和明確化,遏制了“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向更廣闊的空間拓展,對故事的記錄僅僅停留在對非常性事件的外在形態(tài)的展示上,而不能接觸到與人的體驗相關(guān)的生存狀態(tài),不能深刻地展示日常而又具有生命最本質(zhì)的東西,這樣的故事沒有吸引力。
中央電視臺《中國母親》系列紀錄片中有一集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它的主人公是北京郊區(qū)長城腳下一位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母親。這位母親,為了生活給人干零活、做幫工;為了增加收入,自己在屋后的山坡上栽了5000多棵果樹;她還削平坡地建院蓋房,最終使三個孩子都上了大學,而她至今仍然從事著各種繁重的體力勞動。這部片子獲得了紀錄片的一等獎。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編導把選題立意和鏡頭對準普通人而產(chǎn)生的平易親切的格調(diào)。古人說,“窺一斑而知全豹”,我們從這個故事中看到的不僅僅是一位母親,而是千千萬萬個具有吃苦耐勞、堅忍無私傳統(tǒng)美德的中國母親。編導深入生活又超越生活,從普通人的平常生活映照尋常百姓的真善美,雖沒有驚天動地的業(yè)績,卻有著巨大的吸引力、感染力和震撼力。
二、以真情實感講述老百姓的故事
法國作家狄德羅曾說:“沒有感情這個品質(zhì),任何筆調(diào)都不可能打動人心。”電視編導只有以自己的情感去構(gòu)筑故事的大廈,以情感為琴弦去撥動觀眾的心弦,才能共同彈奏出一曲曲震撼人心的樂章。
好故事,通常以“情”字取勝。當然,為講故事而制造情節(jié)賺取眼淚也是不可取的,因為一個能打動人的好故事,它最根本的前提是真實,只要真實就有生命力和感染力。曾獲中國新聞一等獎的《壁畫后面的故事》講述了一幅成功的壁畫后面發(fā)生的壁畫家劉玉安和他的學生兼模特陶先勇的故事。劉玉安為了挽救身患絕癥的陶先勇的生命四處奔波,但作為一個普通人,在這個救助的過程中,他的內(nèi)心又充滿矛盾。他同情陶先勇,又害怕被傳染;他希望陶先勇那天生健美的體魄作為藝術(shù)品永存,卻又不得不面對它即將消逝的現(xiàn)實。他不知道自己拼命地救他是因為感情還是因為藝術(shù),所以才有了這樣一段自白:“生命是美好的,不管他生在城市還是生在農(nóng)村。陶先勇的美簡直就像上帝賜予的一樣……我不愿意看到美被破壞后心里特別空,我這樣做是不是也有自私的成分,是不是為了填補內(nèi)心空的那一塊呢?”在這個故事里,劉玉安不是一個完美的圣人,他是一個普通的好人,編導把他完完全全真實地展現(xiàn)給了觀眾,也正因為此,這個故事才更加可信、才更加動人。
三、講一個既有意義又有意思的故事
在電視紀錄片里,所謂“講故事”,可能講的是個生命過程,也可能講的是一種生存狀態(tài),那么,是不是只要是生活中發(fā)生的都可以拍,生活中的任何現(xiàn)象都可以成為表現(xiàn)的對象,任何凡人小事都能在紀錄片中得到表現(xiàn)?只要把看到的、聽到的都實錄下來,就可以完成片子的制作了呢?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現(xiàn)代紀錄片講求真實自然地記錄原生態(tài)的生活流程,但這并不是照相式的,而是要經(jīng)過精心提煉和篩選,將偶發(fā)性的、隨意性的富有個性特征和反映生活本質(zhì)的情態(tài)和細節(jié),如實地展現(xiàn)在觀眾面前。紀錄片是選擇的藝術(shù),選擇體現(xiàn)了編導把握事物本質(zhì)的能力、駕馭結(jié)構(gòu)的能力。所以,“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絕不是羅列百姓的日?,嵥樯睿且ㄟ^故事發(fā)現(xiàn)其表層下更深刻、更豐富的情感和意義,也就是講一個有意義的故事。
在亞廣聯(lián)獲大獎的《最后的山神》,展示的就是一種生存狀態(tài),一種中國東北部山林深處鄂倫春人的生存狀態(tài),故事很平淡,沒有懸念,沒有偶然,沒有激烈的沖突,主人公是一個思想、經(jīng)歷、形象都有老一輩鄂倫春人典型特征的老獵人,他從事著這個民族傳統(tǒng)的狩獵生產(chǎn),又是全族的最后一位薩滿。他留戀過去、留戀山林,同定居后成長起來的新一代鄂倫春人有著很大的差異,但故事并不是為了獵奇,不是為了單純地展現(xiàn)一種與眾不同的生存狀態(tài),而是要探索和表現(xiàn)在新舊更替之際,民族文化面臨的沖擊和民族心靈的震顫。正如片中解說詞所說“定居像一條線,劃開了鄂倫春人的過去和現(xiàn)在。”
《最后的山神》給我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那些精彩的解說詞和片中主人公的表情所表現(xiàn)的細節(jié)。例如:獵手在河邊看到一只小野鴨,他仔細地端詳著,以至于在臉上、眼睛里流露出那種愛憐的目光。你用不著去解釋:“瞧他多么熱愛小動物,熱愛大自然?!鲍C手帶著自己在外面上中學的兒子去叩拜山神的時候,面對在樹根上刻下的山神像,父子倆一個虔誠地注視,一個無所謂地把頭扭向一邊,毋庸多言,兩代人不同的信仰理念都通過他們的表情表現(xiàn)出來了。
老百姓愛看自己的故事,這在一定程度上為我們電視人講故事營造了良好的生存環(huán)境和發(fā)展空間,我想,一個故事的最高境界應該是:人們看完之后,不再想到鏡頭、不再想到音樂、不再想到解說,留在心中的只有真實、只有感動,而我們距離這個境界都還很遠,那么就讓我們一起為講一個好故事而努力吧!
(作者單位:南陽電視臺)
編校:楊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