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婦”,日語發(fā)音為“I AN FU”,英語譯為“Comfort Women”?!拔堪矉D”是指被迫為日本軍人提供性服務、充當性奴隸的婦女。“慰安婦”一詞帶有很大的欺騙性,因為,“慰安婦”的實質是日軍的性奴隸,而“慰安婦”一詞是加害者一方的日本政府、日本軍隊、日軍官兵所采用的語言,正因為如此,至今亞洲各國的很多受害者,仍堅決反對使用這一名詞。
日軍慰安所的出現(xiàn)
上海是日軍實行“慰安婦”制度的發(fā)源地。
自晚清始,上海就是日本海軍在海外最大的基地。為了給數(shù)以千計的海軍陸戰(zhàn)隊官兵提供“衛(wèi)生”的性服務,早在1931年11月,日本駐上海海軍當局已將虹口一帶的“大一沙龍”、“小松亭”、“三好館”、“永樂館”等4個日本僑民經(jīng)營的風俗場所,指定為海軍特別慰安所,不僅要求其對日本軍隊開放,還要接受軍醫(yī)的身體檢查。這是慰安所名稱的第一次出現(xiàn),也是世界上第一批慰安所。
日軍慰安所的延續(xù)
在20世紀30年代以前,所謂“慰問戰(zhàn)地官兵”的女性,并未見有稱“慰安婦”的,她們往往被稱為“賣春女”、“酌婦”?!拔堪矉D”一詞正式的使用,約見于1932年日軍進攻上海的“一二八事變”以后。后來擔任侵華日軍最高司令官的岡村寧次,此時任日本上海派遣軍副參謀長。正是他,為了維持敗壞的軍紀,首次要求日本國內組織關西地區(qū)的婦女,集體來滬“慰問”日軍,他采用了一個好聽的名詞——“慰安婦團”。1932年3月,“慰安婦團”登陸上海,并在吳淞、大場、江灣等地為日本陸軍服務,這是日軍第一次使用“慰安婦”一詞。從此以后,“慰安婦”的身影,便開始遍及于日軍鐵蹄踐踏之處。當“一二八事變”結束之后,日軍“慰安婦團”雖返回了國內,但日僑、朝僑經(jīng)營的為日軍服務的慰安所卻不斷增長。
日軍慰安所的擴展
1937年日本對中國的侵略戰(zhàn)爭全面發(fā)動以后,日軍逐漸占領上海。戰(zhàn)爭初期,日軍設立了上海派遣軍兵站司令部管理的“楊家宅慰安所”。這是一個知名度非常高的日軍慰安所,一方面,它的許多制度如“慰安所規(guī)定”、價格等成為后來日軍慰安所的范本,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軍醫(yī)麻生徹男拍攝的照片和記錄,留下了真實的史料。此后,日軍直營的、日僑、朝鮮僑民經(jīng)營以及漢奸經(jīng)營的各種慰安所充斥于上海各處。
根據(jù)上海師范大學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12年來的調查,日軍在上海的慰安所,散見于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有史料或證人證明的,至少有140多個,數(shù)量之多遠遠超出筆者最初的預期,因此,可以說,上海是日軍“慰安婦”制度最完善、慰安所數(shù)量最多的城市。
上海日軍慰安所之類型
日軍慰安所按其經(jīng)營方式可以分為多種類型。第一種是日軍自己經(jīng)營的。如1938年1月設立的楊家宅慰安所,由日本上海派遣軍東兵站司令部設立。日軍占領上海初期,設立過一些搶抓中國女子為性奴隸的場所,在虹口地區(qū)設立的“行樂所”等也屬于此類?!鞍艘蝗笔伦円院?,日軍占領了杭州路、眉州路一帶作為軍營,最初駐扎的是千田部隊。在現(xiàn)在的躍龍化工廠門口的位置,設立了“千田部隊慰安所”。后來深谷部隊入住于此,于是,該處又換成了“深谷部隊慰安所”。日軍上層始終關心慰安所的設置,1942年9月,在日本中國方面軍總司令部舉行副官(庶務軍官)會議上,明確要求增加上海慰安所數(shù)量,這份文件現(xiàn)在藏日本防衛(wèi)研究所。
第二種是日本僑民根據(jù)日軍命令設立的民營慰安所。號稱海軍在滬最大的慰安所——“海乃家”,就是日本退役海軍士兵坂下熊藏開設的,地址公平路公平里,他兒子的名字也叫華公平。慰安所的房屋、開辦費用、所需物品等均得到日軍的大力支持,甚至連“海乃家”三個字也是軍隊確定的。江灣萬安路、四川北路等就是日僑管理的慰安所的集中地。包括對外以其他面目出現(xiàn)的慰安所,如岸本忠治經(jīng)營的“風月莊”,地址施高塔路(今山陰路)花園里17號,對外的名義是日式普通旅館,實際上也是日軍慰安所。
第三種是朝鮮僑民在日軍的指使下設立的。這些慰安所多以“酒吧”名義出現(xiàn),尤其在30年代中期頗成規(guī)模。
第四種是日軍或日本人指使偽政權或脅迫中國的妓院主開設的。這類慰安所出現(xiàn)于1938年以后,有的叫慰安所,有的則稱妓院。
為了管理慰安所,經(jīng)過偽上海特別市政府警察局、上海特別市衛(wèi)生局批準,虹口閘北的慰安所公會于1940年設立,并制定了規(guī)約。
此后到1941年,以日本海軍為后臺的上海虹口平康福利會宣告成立,其目的是“為根除梅毒,保障日支軍民健康起見”,日本同仁會華中支部長世井中將還擔心“慰安所名稱與軍之慰安所名稱混同,恐士兵誤會不可用”,并指示:“娼妓大多為華人,原屬市府本身職務,現(xiàn)因環(huán)境關系,先行利用福利會試辦,得有頭緒后,再由市府接辦。”
上海日軍“慰安婦”的來源
從國別分析,“慰安婦”受害者主要是中國婦女。早在戰(zhàn)爭初期,迫不及待的日軍便開始在戰(zhàn)地大肆擄掠中國婦女充當“慰安婦”。隨著戰(zhàn)爭的擴大和升級,侵華日軍的增加,日軍更殘暴地擄掠中國女子充當“慰安婦”。在中國戰(zhàn)場,日軍主要通過以下手法來進行“慰安婦”的征集。
第一種是通過暴力強行擄掠中國婦女。日軍在上海擄掠中國女子后,當眾“剝掉衣裳,在肩上刺了號碼。一面讓我們的女同胞羞恥,不能逃跑,一面又滿足他們的獸欲?!边@種強暴、強征并不鮮見。《新華日報》曾刊文指出“八一三戰(zhàn)役”最后時刻日軍對婦女的暴行。“上海四方協(xié)會原在閔行鎮(zhèn)設有傷兵醫(yī)院一所,自我軍退出蘇州河陣線后,即已改為難民收容所,其中住有良家婦女五百余名,系由敵憲兵駐所保護,迨至(1938年)一月二十八日,忽有大批敵兵開到該鎮(zhèn),當將該所婦女一一奸污,敵憲兵目睹暴行,無可如何?!?/p>
在上海市檔案館也存有一些日本占領者強征中國婦女為“慰安婦”的記錄。1938年1月25日,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副巡官萬代爾發(fā)現(xiàn)日本人將集中于福州路的女子送往他鄉(xiāng),隨即干預。并向上級報告。2月7日,巡官又發(fā)現(xiàn)日本兵在天津路423號大上海旅館集中被搶來的女子,人數(shù)達20人??梢?,這類事件在日本占領時期尤其是初期還是比較普遍的。
甚至不少上海女子被日軍擄掠到外地去。2001年8月11日,我在黑龍江當?shù)貎晌粺嵝娜隧n茂才和宋吉慶的陪同下,來到東寧縣綏陽鎮(zhèn)河南五委三組57號陳桂英家,聽她訴說辛酸的往事:
陳桂英的家在閘北,具體路名已經(jīng)忘記,她的親弟弟現(xiàn)在還住在閘北彭浦新村。那年她18歲,有人來召傭工。陳桂英為了減輕家中的負擔,便跟著那人走了。這樣就到了哈爾濱,被押送到東寧——日軍對蘇作戰(zhàn)的前線,成為了日軍性奴隸。盡管這段歷史已過去半個多世紀,但老人至今還記得慰安所叫“喬燕堂”。一個18歲的女子,從繁華的上海被騙到北國的鄉(xiāng)下,生活的軌跡完全改變。當我最后詢問大娘,你還有什么話時,陳大娘只是留著淚說:“我也不會說話。反正那時真是很苦的,一個人最好的時光就這樣被消耗掉了。我的命苦??!”現(xiàn)在這位陳桂英大娘也已離開了我們。
第二種是設下種種圈套,誘逼婦女墜入陷阱。1938年,日軍占領上海后,租界成了“孤島”,他們便在租界誆騙婦女:“他們放出野雞汽車,候在娛樂場所前面。等顧客上車后,汽車飛也似的馳著,到了僻靜地方,將男子拋下或干了,女客便從此無影無蹤?!庇袝r則鼓吹說其任務是給日軍官兵洗衣服、照顧傷員、打掃營房衛(wèi)生,誘使婦女參加。實際上是強迫良家婦女供日軍官兵發(fā)泄性欲,任其蹂躪。這種“戰(zhàn)地后勤服務隊”的人員,絕大部分是即地強征。時人留下了一個“阿珠的遭遇”的悲慘故事:
阿珠,是一個女子中學里的畢業(yè)生,她今年才十九歲。她的家,本來在閘北,因為無情的炮火,使她及她的父母從家里奔出來,方才避居到租界里來……她愿意到社會上去找件事做,掙一些錢來,奉養(yǎng)她的父母,因此在她發(fā)現(xiàn)這條廣告的時候,她認為這是她一家三口的生活源泉。
廣告上這樣告訴她:某公司為擴充業(yè)務起見,擬添聘女職員數(shù)位,凡年在十六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略識文字者,均可應征,倘能粗通國語或日語者更佳,月薪五十元,有意者請至某處面洽。
她征得了父母的同意,立刻依著地址,趕到那里應征。詳細地問了她的姓名、年齡、籍貫及學籍后,并沒有經(jīng)過什么考試,他對她微微的一笑。這一笑,很快地在他臉上消逝,他還是掛著一副嚴肅的面孔,對她說:“很好,你的資格很適合,但是這里是臨時辦事處,你還得坐上我們的汽車,由我們這里派一個職員,伴著你,到我們的公司里去,見見我們的總經(jīng)理,面試一下?!?/p>
這好像是投考的應有步驟,而且在白天,她并不害怕什么,所以她毫不遲疑地隨著他們所派的一個職員,踏上汽車。嗚嗚的幾聲喇叭響,這輛汽車便飛一般地駛向東面而去。
車身拐了好幾個彎,并且經(jīng)過一頂廣大的橋面,在一座大廈的門首,停止了行駛。她下了車,發(fā)覺這里是上海東區(qū),是“八·一三”炮火發(fā)生地不遠的地方。她想到這里,就好像四周有非常緊密的機關槍呼叫,一顆巨大的炮彈,從她頭頂上掠過,她嚇得幾乎哭出來,她很明白自身已經(jīng)陷入魔窟??植?,籠罩了她整個的心靈,她四肢是這樣的戰(zhàn)栗,她好像喪失了聰明,她不知道哪一條是她可以逃走的路。
一只強有力的臂膀,不容她站在那里呆想,一把扭住她的玉臂,拖過了又長又大的石階,拖上了一個小小的電梯,又拖進了一間寬大的房間。
在那里,她發(fā)現(xiàn)水汀是燒得這樣熱烈,但是房間里,還是充滿陰森冰冷的氛圍,地板上除了鋪一塊廣大堅厚的絨氈外,找不到一榻一椅,只有數(shù)十個與自己相同遭遇的中國女子和數(shù)不清楚的魔鬼,都是赤裸裸一絲不掛地躺在氈上……
第三種是依靠漢奸組織協(xié)助,挑選婦女充當“慰安婦”。他們常常借口登記“良民證”,挨家挨戶地挑選年輕貌美的女性。上海淪陷后,日軍指使?jié)h奸政權在虹口、閘北等地設立一批慰安所,尋找脅迫婦女充當性奴隸。崇明朱巧妹等受害的經(jīng)歷表明,漢奸往往是日軍的爪牙。
朝鮮女子也是上海日軍“慰安婦”的重要來源。在戰(zhàn)前許多日僑、朝僑開設的慰安所里,有不少是朝鮮女子。1938年初開業(yè)的楊家宅慰安所,更是擁有80名朝鮮少女。朝鮮受害者命運也極其悲慘,死亡并不少見。如朝鮮女子金大日從長春、哈爾濱等地轉到上海,繼續(xù)充當從軍“慰安婦”。在她被送到上海從軍慰安所時,那里正流行傳染病,許多女性染上疾病很快死去,日軍只顧放火焚燒所有患者居住的地方,而對尸體連草墊子都不蓋一個便扔到荒郊野地去了。金大日悲痛地說:“這就是‘慰安婦’們的命運,遭受如此命運的人們怎樣才能傾瀉對日本侵略者的仇恨呢?”
日本“慰安婦”數(shù)量也不少,尤其在戰(zhàn)爭初期。因為上海交通便捷,日本從國內運來許多女子,通常是妓女,也有良家婦女。對于婦女來上海做“慰安婦”從日本上海領事館到其國內各個部分均予以協(xié)助。
還有較少的別國女子充當“慰安婦”。根據(jù)日軍士兵田義一的戰(zhàn)時日記記載,早在1937年12月3日,上海的共同租界內就有慰安所,門口張貼著價格表:“日本婦7日元,朝鮮女5日元,蘇聯(lián)、德國、法國女子只需2日元,衛(wèi)生一流?!?/p>
“慰安婦”制度的實質
“慰安婦”制度是日本軍國主義在侵略中國和亞洲國家期間,出于將戰(zhàn)爭持續(xù)下去的目的,而強迫各國婦女充當日軍士兵的性工具并有計劃地為日軍配備慰安婦的制度。這一暴行,極大地侵害了被強迫女性們的人格、人性、民族自尊心和民族榮譽感,使她們蒙受了無比巨大的肉體和心靈上的痛楚。慰安婦與日軍的關系,是數(shù)千年人類文明史上找不到第二例的特異現(xiàn)象,這一現(xiàn)象充分反映了日本軍國主義的野蠻、殘忍和暴虐?!拔堪矉D”制度是日本軍國主義違反人道主義、違反人類兩性倫理、違反戰(zhàn)爭常規(guī)的、制度化了的國家犯罪行為。日軍強征中國、朝鮮、東南亞各國婦女以及美、英、澳、俄等部分歐美國家的數(shù)十萬婦女為“慰安婦”,這也是世界婦女史上最為慘痛的記錄之一。
1948年11月4日,東京遠東軍事法庭注意到了日軍對婦女的暴行,判決書第八章指出:“自中日戰(zhàn)爭起至1945年8月日本投降止,已證明日本陸軍海軍曾任意實行拷打、殺害、強奸及其他無人道的野蠻性的殘酷行為……”“在占領桂林時,日軍犯下了強奸和搶劫之類的一切種類的暴行,他們以設立工廠為口實招募女工,如此被招募的婦女,被強迫為日軍作娼妓。”“歸國士兵談他們的暴行,其中隊長非正式的對強奸給以下列的訓示:‘為了避免引起太多的問題,或者是給予金錢,或者是事后將其殺掉。’如果將參加過戰(zhàn)爭的軍人一一加以調查,大概全是殺人強盜、強奸的犯人。在某某地方抓到了一家四口,把女兒當作娼妓似的玩弄了一番。因為父母一定要討回女兒,所以把他們殺掉了,留下來的女兒一直到出發(fā)前還不斷被侮弄,到出發(fā)時又殺了她。大約半年的戰(zhàn)斗中所想得起來的就是強奸、搶劫一類的事情。”可惜由于時間倉促,以及日本政府和軍隊隱瞞事實真相,日本政府實施“慰安婦”制度的罪行沒有得到及時的、徹底的揭露。這項使命直到2000年東京審判日本性奴隸制度民間法庭才得以部分完成。
如今,受害者們多已邁入古稀、耄耋之年。2005年2月20日,96歲的崇明老人朱巧妹含冤離開了人世,她是世界上“慰安婦”最年長的幸存者。面對日本的不認罪態(tài)度,朱巧妹老人說:“我永遠也不原諒日本!”這是在目前日本政界和法院仍不認罪的情況之下,中國受害者幾乎一致的立場。
日本政府必須正視過去犯下的戰(zhàn)爭罪行,對身心受到嚴重創(chuàng)傷的“慰安婦”幸存者公開道歉、謝罪并予以賠償。我衷心地希望日本政府能夠順應世界的和平潮流,公正地、徹底地解決懸掛了60年的戰(zhàn)爭責任和連帶的遺留問題,并正確地進行歷史的教育,以免日本民族再一次走到和平的對立面。日本政府是否有這樣的決心與勇氣?我們將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