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決心跟共產(chǎn)黨走
曲有禪是山西省五臺縣東冶鎮(zhèn)新堡村人,1910年出生,家境貧寒。為了擺脫貧困,他的哥哥曲書禪13歲便到東冶鎮(zhèn)興泰昌商號當了小伙計,到1931年已升任興泰昌商號的二掌柜。曲有禪從1929年起開始在興泰昌商號學做生意。他北走大同、內蒙古,東跑河北省平山、阜平,西跑忻縣、崞縣(現(xiàn)原平),南跑太谷、臨汾一帶,搞商品運銷,幾年過去,不僅積蓄頗豐,而且歷練得膽識過人。
1933年,曲有禪將弟弟曲廷送到太原加入了“中國青年救國團”。后來,曲廷加入犧盟會并加入共產(chǎn)黨,1939年在五臺縣耿鎮(zhèn)村的一次反“掃蕩”斗爭中犧牲,解放后被追認為革命烈士。
1937年11月,晉察冀軍區(qū)正式成立。隨后又成立了四個軍分區(qū)。其中第二軍分區(qū)在五臺縣東冶鎮(zhèn)成立,原八路軍總供給部副部長趙爾陸任司令員兼政委。鑒于曲有禪手頭擁有糧食、布匹等戰(zhàn)略物資,又認識很多商人,趙爾陸很快就與他有了接觸。后來,兩人的交往愈益頻繁。在趙爾陸的安排下,曲有禪在晉察冀邊區(qū)二分區(qū)搞物資運輸,長年在阜平、平山、五臺、崞縣、忻縣等地跑馱運。其間,曲有禪又陸續(xù)認識了宋劭文、楊耕田等人。
1941年,剛剛升任興泰昌大掌柜不久的曲書禪病逝。弟弟的犧牲,哥哥的去世,給而立之年的曲有禪平添了家庭的重擔。但更令他揪心的是,日寇的鐵蹄一直在自己的家鄉(xiāng)肆意踐踏。他痛定思痛,決定轉讓興泰昌商號,全身心地跟共產(chǎn)黨走。
穿梭在生死線上
1940年9月“百團大戰(zhàn)”第一階段后,侵華日軍瘋狂地開始了所謂的“報復掃蕩”。1941年3月至年底,在華日偽實施的三次“治安強化運動”和偽蒙疆實施的第一次“施政躍進運動”中,晉察冀抗日根據(jù)地也受到嚴重的摧殘。
在此嚴峻的形勢面前,邊區(qū)的物資配備和信息傳遞非常困難??紤]到自己對邊區(qū)地形和人員比較熟悉,曲有禪主動承擔起了傳遞情報、購買軍用物資的重任。但要想平安出入敵占區(qū)和根據(jù)地之間并非易事。曲有禪深知這一使命的艱險和它對黨的事業(yè)的重要性,他只有倍加小心地穿梭在其中。每次運輸歸來,趙爾陸都叮囑他要注意安全,告訴他“寧可失去物資,不可泄露秘密”。為了更好地工作,在趙爾陸的介紹下,他又先后認識了晉察冀軍區(qū)的肖永昌、王道力、白超有、趙鵬飛、丁萊夫、朱根甫等人。1942年夏,曲有禪扮成富商模樣,與特派員馬文軒活動在太原、榆次、太谷一帶,任務是購置特別軍需。在太谷商人李松山的大力幫助下,購得德國造手槍幾支、子彈一包、銅線數(shù)包,秘密運回邊區(qū)政府。
為了安全,曲有禪每次外出都要做充分的準備。大部分時候他是裝扮成商人。而且每次出入不同地區(qū)都要換衣服,針對不同的麻煩要有不同的口徑。若是碰上“自己人”就出示介紹信,要是過日本人的卡,就想方設法蒙混過去。至今曲有禪的后代仍保存著60多年前他經(jīng)常出入時攜帶過的其中一張“特別通行證”。
盡管有商人身份做掩護,但曲有禪在敵占區(qū)、游擊區(qū)中來往,時常出入于明卡暗哨、槍林彈雨中,還是危險重重。為了不暴露真實身份,曲有禪一般只帶三五頭驢子馱運軍用物資。這樣一來,即使碰到日軍,也相對容易以“良民”身份躲過檢查。一天黃昏,曲有禪一個人帶著幾頭驢子馱著一些軍用物資前往平山,在盂縣山區(qū),遭遇一小股日偽部隊,眼看躲是躲不過檢查,他使勁抽打驢子掉頭往回跑,但無奈馱重的驢子跑不過敵人的槍子兒,在轉過一個小山丘時,他不得不讓驢子跑一個方向,自己急中生智,鉆進路邊上一個廢棄已久的涵洞。敵人追上驢隊后,找不到人,便在周圍四處尋找,但他們也懼怕有埋伏,在找到曲有禪躲避的涵洞時,胡亂朝里打了幾槍,便匆匆牽著驢隊離去。曲有禪一直等到夜深人靜,才爬出來,但因腿上被子彈擦傷了,他費了好大的勁才一瘸一拐地找了一戶人家得救。還有一次,他與另一個人帶五六頭驢馱,因物資太多,被日軍懷疑扣押,遭刑訊逼供,由于他們寧死咬定自己和八路軍無關,又稱自己認識小伍將軍(為了順利出入敵區(qū),他經(jīng)常給哨卡上的人打點好處而認識),才被放行。
傾囊相助
由于日軍的殘酷“掃蕩”和國民黨頑固派的包圍、封鎖,加以1940年到1942年,華北地區(qū)又連年發(fā)生水、旱、蟲災,到1943年的時候,邊區(qū)軍需民用更加困難。
為了渡過難關,邊區(qū)軍民生活異常儉樸。1942年冬的一天,時任二地委書記的趙爾陸不慎把被子燒掉了,但他為了節(jié)省經(jīng)費,堅決不買被子,用衣服、毛毯等湊合度日。曲有禪經(jīng)常在他住的院子里過夜,實在不忍心看書記受凍,趁一次運輸物資,拿自己的錢專門給書記買回來一條新被子。
1943年夏,趙爾陸和四分區(qū)電臺負責人肖永昌在阜平縣電臺所在地柏林村馮家寶西屋,同曲有禪談到:因部隊搞生產(chǎn)自救,需要大量的資金,希望你能幫助籌集。曲有禪深知當前開展工作的困難,但堅定地答應一定盡自己最大努力完成任務?;丶液?,他首先說服家里人,將自家的全部資金拿出,考慮到自家的資金有限,他想方設法從另幾家關系好的商號店鋪籌集一部分資金,共計85000元大洋,于7月21日秘密送到柏林村,交給電臺的白超有。當時搬運裝有大洋的箱子的戰(zhàn)士蘇伍、范尚斌、李貴榮都對曲有禪充滿敬意。由于資金缺口太大,曲有禪在此后又將自家的首飾等貴重物品變賣,以自己的名譽擔保向親戚朋友借了一部分款,合計37557元大洋,于11月23日冒著生命危險再次將錢送到白超有手中。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邊區(qū)政府主動給曲有禪留了借條,并言明等形勢好轉一定如數(shù)償還。
面對日軍的層層經(jīng)濟封鎖,邊區(qū)的各種軍需都很緊缺。盡管曲有禪已經(jīng)傾盡其所有,但對于邊區(qū)資金的巨大短缺,還顯得微不足道。鑒于此,曲有禪主動勇敢地挑起了繼續(xù)籌資的重任。憑著他走南闖北的聲望和關系,他以前做生意時認識的伙伴都成了他籌資的對象。他一邊用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爭取和影響他們的思想,一邊給他們講大敵當前對群眾生命財產(chǎn)的危害。邊區(qū)群眾在日寇的侵略下也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在民族危亡的關鍵時刻,他們的愛國情懷也自然地表露出來。他們都說,日本帝國主義在我們這里燒殺搶劫,無惡不作,我們的命尚且不知能否保住,還要錢干什么,支持八路軍抗戰(zhàn)是應該的。在曲有禪的介紹和引見下,邊區(qū)的群眾先后有定襄縣任穩(wěn)財(出大洋29000元)、盂縣御棗口鄉(xiāng)的韓槐(出邊洋21000元)、盂縣梁家寨鄉(xiāng)張家坪村的張九公(出邊洋27000元)、五臺建安鄉(xiāng)壇村梁成全(出大洋50000元)、五臺縣東冶鎮(zhèn)新堡村曲貴全(出大洋11540元)將自己的積蓄借給由白超有經(jīng)手的電臺。曲有禪先后為抗戰(zhàn)籌軍資261097元(其中大洋213097元),有力地支持了邊區(qū)對資金短缺困難的解決。
解放后,曲有禪很少與外人提起自己的過去。一段時期,這段與局外人“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經(jīng)歷曾使他蒙受了太多的委屈,“四清”中他被斗爭,“文革”中他被批斗,而那些在他的爭取下借款給邊區(qū)電臺的人們因得不到補償也與他反目成仇……但他從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而是過著清貧的日子,守著堅定的信念,直到1991年病逝。
黨和國家并沒有忘記那些為革命和抗戰(zhàn)做出過貢獻的人。中華人民共和國財政部曾于1957年和1980年兩次做出過《關于對第二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我人民政府和人民軍隊向群眾籌借、籌募的款項如何歸還問題的通知》。由于種種原因,曲有禪的借款問題至今尚未得到妥善的解決,但我們深信,有關部門一定會妥善解決這一問題,不再讓抗戰(zhàn)功臣流血流汗再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