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比淚水更干凈的水

（組詩）

雪地上的鳥

雪地上的鳥

沒有家

沒有東西吃

它們盲目地飛一陣后

落在雪地上

又撲棱棱飛起來

棲在樹枝上

雪不停地下著

它們蜷縮成一小團(tuán)

偶爾望望灰蒙蒙的天

它們眼里

世界是那么的小啊

小得沒有它們躲藏的地方

雪還在不停地下著

它們已聽不到什么聲音了

而拿著彈弓的孩子們

正悄悄地向它們靠近

三江之門

誰守護(hù)著那里的山

誰守護(hù)著那里的森林

誰守護(hù)著那里神秘的一切

我來了

他們像打開一本書

打開了一條叫金沙江的門

他們像打開裝滿糧食的柜子

打開了一條叫怒江的門

他們像打開陳年的酒壇子

打開了一條叫瀾滄江的門

他們就這樣打開著

一扇扇通向大海的門

他們也用黃酒和古老的酒歌

把我的心門打開

讓我自豪地說

我是天的兒子

我是地的兒子

我是天地間站立的普米人

沒有比淚水更干凈的水

我從很遠(yuǎn)的地方來

我知道一個叫和國生的兄長

在一個叫德勝的村莊

等著我

在我還沒出生的時(shí)候

村莊就等著我

在我還沒有走路的時(shí)候

那里的路就等著我

我出生了

我長大了

我終于順著他們的目光走來了

我們走到了一起

母親的淚水流下來

父親的淚水流下來

兄長的淚水流下來

妹妹的淚水流下來

我的淚水流下來

在這個世上

沒有再比淚水

更干凈的水了

１９５８年

１９５８年

一個美麗的女人

躺在我父親身邊

然而，這個健壯如牛的男人

卻因饑餓

無力看她一眼……

多年后

他對伙伴講起這件事

還耿耿于懷

說那個年代

不用計(jì)劃生育

（選自《星星詩刊》２００５年第８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