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霧雨迷蒙的夏日午后,定居上海的臺灣酒友給我打電話,說是剛開了兩瓶1979年波爾多瑪歌(Margaux,瑪歌名莊的特級葡萄酒,產(chǎn)自奇云酒莊”Kirwan“,據(jù)說每瓶售價近1000元人民幣),希望我馬上從家里趕過去,“你不來,酒都要哭了!”
今年美國的羅伯特·派克(Robert Parker)沒去法國品酒給分,美國酒商聲稱沒派克評分,他們不敢購買,使得法國酒倍受委屈,而傷心流淚的卻是法國的酒商?,F(xiàn)在竟有人跟我講,我不去品嘗,有一款法國老酒是要哭的,感覺還真不錯呀!這幫酒友是在一次葡萄酒餐會上認識的,當(dāng)時大家也擺上了龍門陣開聊葡萄酒。酒會提供了波爾多一個特級酒莊陳釀十年的老酒,還沒有醒瓶大家就要干杯,我馬上攔住了,建議讓酒在杯子里多待會兒,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慢慢地邊聊邊品;如果現(xiàn)在就喝掉,不僅浪費金錢還喝不到這酒的好處—我們沒有好好享受它的多種風(fēng)情會讓酒委屈得流淚的。這也就有了“你不來,酒都要哭了”這句動人心弦的話。
再說這瓶波爾多瑪歌。從酒標(biāo)上的德文可以看出這家酒莊的主人應(yīng)該是來自德國,酒莊則屬于三等特級;酒在瓶里的位置處于高肩位,瓶帽處沒有發(fā)現(xiàn)淚痕,木塞沒有鼓出或塌陷,這都很理想。想想這是有20余年生命的葡萄酒,真的很難得,看以上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是酒得到了很好的保存而沒有受過虐待,但是酒是老了(或者說氧化了),還是正當(dāng)年,也只有喝了才能知道。
這天我到的時候酒開了有一刻鐘。酒倒入瑞黛爾(Riedel)波爾多酒杯里,手持酒杯45度,置于白紙的上方看,酒的邊緣色為桃木心色調(diào),中間為鐵銹紅色。如果是波爾多的老酒這種色澤很正常,但是對于新世界(如美國、澳大利亞或南美)的酒可能就Over了,也就是老得已經(jīng)走下坡路了。波爾多老酒就是具有神奇如魔一般的令人難以琢磨的魅力,不花費一個小時來喝它,都不會知道它的真正味道—它能在杯子里隨著時間的延續(xù)而變換風(fēng)味。
晃動酒杯,先是有一些還原的不太愉快的木塞味,還微微帶點快走下坡路的酒的紅茶氣息。不著急,酒還沒開放,我也沒有舍得喝。等10分鐘,再晃動酒杯,酒開始開放了,聞到了酒中的櫻桃和薄荷氣味,喝了一小口,酒中的單寧還有點尖澀。再等10來分鐘,再聞,酒中散出了胡椒的辛辣和土壤中礦物質(zhì)的氣息。半個小時后,酒已經(jīng)基本開放了,在晃動酒杯后聞到了干樹葉和香草的氣味,單寧柔化了,酒也開始好喝起來;喝到最后,酒中還出現(xiàn)了淡淡的焦糖的香氣,回味里已經(jīng)帶出了甘草般的回甘味。
我們幾個人一邊喝著這款酒,一邊聊著對酒的感受。我提到了去加州訪問期間品嘗到的美國五大酒莊之一Opus One的感受,我總感覺Opus One的酒總是在各個方面太受控制了,酒是挑不出毛病,但就是感覺不到那種飄逸感。有位資深酒友說Opus One像古代的工筆畫,而波爾多好酒莊的酒像“寫意畫”,還真是精辟,要不說功夫好的人隨機應(yīng)變,品嘗的酒種多了,人的感受也豐富,不過還是要高手指點才行,否則喝十幾年也講不出所以然來。不過照這位酒友的觀點看來,我們市場上大量生產(chǎn)的酒也就是印刷品,只有產(chǎn)量小的酒莊的酒才是藝術(shù)品。
對于波爾多不錯的酒莊的酒,我的感覺是將它們當(dāng)情人,只能偶然享用,而將經(jīng)常喝的其他地區(qū)的酒當(dāng)成伴侶。一般花費在情人身上的錢都多,絕對沒有伴侶那般的實惠。對待情人要細心周到,像對待波爾多的老酒,要換瓶,要好的酒杯來伺候;而普通的酒用啤酒杯喝也無所謂,像人們總是將自己的伴侶稱為糟糠。和情人約會要玫瑰、美酒和好餐廳的浪漫格調(diào),要不然情人不會風(fēng)情給你看,喝代表舊世界的波爾多酒要好心情、會欣賞,有錢也得有閑。不同的是,情人是個人獨享的,而此地的好酒卻是要與好友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