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乃裝酒之物,有時候卻比酒本身重要。
燒酒似水,無色無形,酒瓶賦予其色彩與形狀。酒為口舌品嘗之物,滿足的是味覺,但進商店買酒,先發(fā)揮作用的卻是視覺。要看說明文字,更要看包裝是否夠檔次,酒瓶形狀如何、是否精致。所以,各酒廠在酒瓶設(shè)計方面煞費苦心,甚至重金請著名工藝美術(shù)家出馬、買斷酒瓶設(shè)計圖版權(quán)之類,實屬必然。于是,形狀各異的酒瓶被設(shè)計出來,酒瓶的世界變得千姿百態(tài)。酒中含酒精,能醉人,酒瓶同樣能醉人—陶醉人。面對一個精致的酒瓶,觀賞之品味之,其陶醉之情或許比微醺更怡人。
鄙人好酒,亦好酒瓶。每逢與友人飲,與別致之酒瓶相遇,便拿回家來??吹骄破?,便能記起與友人的相聚。似乎友人的歡聲笑語、高談闊論都凝聚在了酒瓶上。外出開會或旅游,偶爾看到包裝雅致的酒,明知家中的酒還有許多,一時半時喝不到它,但為了那酒瓶,也會買下來。買來不是為了喝,而是為了看?;ㄙI酒的錢買酒瓶子,并不覺得虧。此所謂“得形忘意”。保存酒瓶成為保存記憶的一種形式,我的許多記憶和酒瓶一起被保存在書柜里。
書柜里“瓶齡”最長的兩個酒瓶是從湘西帶回來的。已經(jīng)十多年了。一種叫做“湘霸”的酒,酒瓶為粗瓷,鐵灰色,三角形,瓶體三個側(cè)面上同樣是“湘霸”兩個碩大的篆字。字是燒制之前和瓶體一起鑄成的,極富立體感。酒瓶底座較大,上端稍細,往那里一放,穩(wěn)定感很強,霸氣十足。當(dāng)時是在湘西開會,晚宴上每桌一瓶“湘霸”。對那酒瓶一見鐘情,留下了自己桌子上的一個,連鄰桌的那一個也”霸占”了。兩個酒瓶躺在我的旅行箱里,跟著我從桃花源走到張家界,然后來到北京,進了我家書柜?,F(xiàn)在,生產(chǎn)“湘霸”的酒廠不知是否還在,兩個酒瓶子在書柜里的地位卻越來越高。
“瓶齡”最短的酒瓶也是一對,去年8月初在東京成田機場的免稅店里買的。登機手續(xù)辦完閑著沒事,在免稅店閑逛,逛到賣酒處一眼就看到了那兩瓶日本清酒。精巧、潔白的瓷瓶,瓶體上是兩幅浮世繪—江戶時期的浮世繪大師喜多川歌的作品。一幅為手持團扇的少女,一幅為陽傘下的情侶。瓶內(nèi)是日本清酒,瓶外是傳統(tǒng)的日本繪畫,日本情調(diào)之足自不待言。帶回家來,妻子也很喜歡,要用那瓶子養(yǎng)紫藤。我為了身體健康一時不打算喝那清酒,妻子便有些著急,要求請朋友代飲,只將酒瓶拿回即可。買酒請人喝,酒瓶自家留,倒是夠瀟灑。
嗜酒的人被稱作“酒鬼”,那么喜好酒瓶的人便應(yīng)稱作“酒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