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坂城,一個讓人聽起來很遙遠的地方,感覺很古老、荒涼而又神秘。它隨著西部歌王王洛賓的“達坂城的姑娘”蜚聲中外,當我真正走近她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是那么的純樸、簡潔而又美麗。
紅山嘴子
車子在顛簸的河谷中行駛,天氣不是太好,風很大,這也是達坂城特有的風力資源了。遠遠的,透過車窗,是一座連綿起伏的山,正是初冬,山上覆蓋著灰色的植被?;蛟S是這里長年刮風的原因,山體上形成了或大或小的巖洞。車子在山下停了下來,抬頭,這座山主峰的峰頂竟然是紅色的,接近于磚的顏色,這就是被人譽為“紅山嘴子”的原因了。山多石,少土,石呈灰黑色,質(zhì)地堅硬。那磚紅色的峰頂十分醒目,在灰黑色群山的簇擁中莊嚴而又肅穆。據(jù)當?shù)厝酥v,這峰頂上埋著一位伊斯蘭教的圣人,在一次捍衛(wèi)正義的戰(zhàn)爭中,他的鮮血染紅了峰頂。每年的陰歷三月,本地及附近回民們都要上山祭祀,朝拜,在峰頂下邊的臺階下蓋著的白布已達一米多厚,經(jīng)風雨洗刷,布已僵硬如石。冥冥之中,我捕捉不到,只是感動,在這初冬的寒風中,我仿佛又看到那些頭戴小白帽的回民同胞們登上山頂,懷著一份虔誠和圣潔將那白布輕輕壓在上面……
下山,山下面有許多墳塋,上面整齊地蓋著一層石塊,這是當?shù)卦S多過世回民的墳,長眠在這位圣人的腳下。禁不住,我默默地一拜,沒有什么祈求和愿望,只是一種嘆服和感動。
峽口古城
城不大,雖然幾經(jīng)歷史風雨和戰(zhàn)火的洗禮,但依稀可看出當時城的建筑規(guī)模。城處在兩邊山的峽口中央,成一個倒品子形,兩邊山勢險峻,要想從此過,必穿城方可。城前一條大河自南而北靜靜地流去。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和險要關(guān)口,自然成為歷來兵家必爭之地。據(jù)說當年這里便是封疆大吏左宗棠屯墾戌邊之地,不難想象,這塊荒涼艱險的城隘也曾一度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而現(xiàn)在,我只能從峽谷中撲面而來的勁風中感受當時的那種悲壯與豪邁了。但在這里,更能讓人想想的是一位詩人,他的名字叫岑參,曾兩度出塞。對于他是否真正來過這里,眾說不一,但他那“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的蒼勁豪邁的詩句卻與達坂城風勢之狂猛浩蕩有著驚人的相似?!吧交芈忿D(zhuǎn)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詩人站在轅門外,目送自己的好友遠去,天寒地凍,茫茫大川,西北邊陲奇異瑰麗的雪景和刺人肌骨的嚴寒,醒人眼目,與友人分離時依依不舍,惆悵滿懷的別情,感人心扉。而此刻,靜靜的河水從我腳下流過,逝者如斯夫,詩人已遠去,隨著流淌的河水,我們已很難追尋到他的足跡,只能微微嗅到一種華夏千古文明的氣息。
不遠處有火車的汽笛聲傳來。
白水澗道
車沿著山邊不斷地拐彎,路很窄,可看到半山腰上火車的隧道口。路基下是寬闊而平坦的河谷,間斷有細小的水流,河谷中生長著郁郁蔥蔥的榆樹和柳樹,低矮,葉子已隨著季節(jié)變得金黃,夾雜著少許綠色,太陽的余輝灑滿整個河谷,靜靜的,令人神往。拐過山坳,是一個比較開闊的地帶,兩邊的山已沒有了剛才的險峻,路面全是細小的砂石,渾然天成,這便是古絲綢路上的一個重要通道白水澗道了。下車,風更大了,感覺到地上的砂石在動。當年這里商賈云集,大批的駝隊、馬幫從中原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千里迢迢來到邊塞,傳送物質(zhì)文明,成為紅極一時的黃金運輸線。路邊有驛站、店鋪、飯館,一度繁榮。而今取而代之的是山上的鐵路和對面的高速公路,高科技的發(fā)展結(jié)束了古代的文明,人們已不需在此停留。我們所能看到的只是幾段土墻臥在幾棵高大的白楊樹中間,聽說這是當年一個美麗的維吾爾族姑娘開的一個奶油茶館,她每天用天山的雪水沖上新鮮的奶茶,供過路人享用,由于她的奶茶獨具特色,再加上她那美麗動人的身姿,曾令不少的年輕人神往,但其中那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我們卻無法知曉了,只有那幾棵粗壯的白楊樹在風中嗚嗚作響。
站了很久,末了合了張影,有人說,這里以前叫“美麗河茶館”。
達坂城姑娘
幾天來,一直在尋覓,期待能看到王洛賓先生歌中所寫的“達坂城的姑娘辮子長呀,兩只眼睛真漂亮……”兒時第一次聽到達坂城的名字便是出現(xiàn)在這首歌里。那時就有一種朦朧的向往,以后有機會一定要看看達坂城的姑娘?,F(xiàn)在,我終于踏上了這片土地,在小鎮(zhèn)的街上,我打量著每一個行人,他們也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這個異鄉(xiāng)的陌客。
在農(nóng)貿(mào)市場,有家大豆專賣店,豆香四溢,禁不住走了進去,才忽然想起大豆是本地的一大特色。店主是一個維吾爾族小伙,高大英俊,講著一口流利的漢語,我們說明來意后,從里間出來了一位姑娘,我們眼前頓時一亮,找到了,烏黑的長于腰際的辮子,彎彎的眉毛下一雙秋水般的大眼睛。這位姑娘或許被我們的神情驚愣了,有點詫異,繼而是羞澀和靦腆。我們說要買大豆,她很麻利地拿起秤盤分別盛上了幾種風味不同的大豆,在這空當,我們按下了照相機的快門,留下了那瞬間而又永恒的美麗。出來后,一位在達坂城鎮(zhèn)上工作的同志對我們講,達坂城大多數(shù)都是回族,有相當一部分是由于當時戰(zhàn)亂逃難至此地的,因而他們都能吃苦耐勞,許多姑娘初、高中畢業(yè)后并沒有像其他地方的姑娘一樣去大都市打工,而是留在這個地方,依然守著這里的一方水土,純樸、善良,在家中操持家務(wù),任勞任怨,一代又一代人。在王洛賓藝術(shù)城,我們看到了達坂城姑娘的塑像,她不是純粹的維吾爾族姑娘,或許王洛賓先生那首歌中,只是一種意像中的美麗。但她們都是達坂城姑娘,無論是維吾爾族,還是回族,她們身上那種勤勞、簡樸的美德并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是歲月。
回來的車上,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那位絲綢古道上賣奶茶的達坂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