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向蔣介石介紹《論持久戰(zhàn)》后,蔣介石也十分贊成
如果在1938年10月21日這一天,我們來展開一幅中國地圖,會發(fā)現(xiàn)半壁江山已落人日本之手。其標志性的事件是,廣州在此日陷落。偌大一個國家,裂成了殘破的碎片。
長春:揮淚對宮娥
“康德五年”的長春,早已是關東軍的天下。10月的時候,溥儀如愿以償?shù)刈∵M了關東軍為其修建的臨時宮殿——同德殿。
暫厝“新京”的他,仍然對關內(nèi)的北京抱有一絲幻想。但是,河清海晏的時代,在100年前就結(jié)束了。
10月25日夜,日軍第六師團佐野支隊攻克了漢口市郊的戴家山。次日,在懷遠樓內(nèi)的會議上,溥儀心情復雜地聽著“滿洲國帝室御用掛”、關東軍高級參謀吉岡安直匯報戰(zhàn)果。
不等吉岡匯報結(jié)束,溥儀輕輕地站了起來,面朝西南——武漢戰(zhàn)場的方向,鞠躬,然后靜默良久,為戰(zhàn)死的日軍官兵默哀。
每次在日軍占領了較大城市之后,溥儀都要在吉岡安直的提示下,為戰(zhàn)死的日軍默哀。這次,幾乎不用吉岡的提醒,溥儀就自己站起來了。
隨后,溥儀在吉岡安直的指示下,寫了一封措辭熱烈的信給岡村寧次,贊揚其在武漢的成功。由于武漢的陷落,蔣介石與宋美齡撤到衡陽。對于日軍來說,這是一次大勝利。吉岡要求溥儀,一定要給天皇發(fā)去賀電表示祝賀。
就這樣,昔日大清帝國的皇帝,該做什么事,該見什么人,該說什么話,一切都在日本人的掌控中。
溥儀欲祭清北陵。吉岡說,溥儀不是清朝皇帝而是滿、蒙、漢、日、朝五民族的皇帝,祭清朝祖陵將引起誤會。溥儀于是屈服,打消了祭陵之行。
不久,吉岡又把日本皇族的祖先“天照大神”迎到長春,立為滿洲的國教之神。溥儀心中頗為不愿,卻也沒有辦法,只得向天照大神的神龕行禮。
溥儀最大的心病在于自己被迫簽字通過的《帝位繼承法》按照此法,溥杰是他的法定繼承人。而關東軍司令本莊與吉岡安直,已經(jīng)為溥杰選中了當時日本侯爵嵯峨公勝的孫女嵯峨浩,作為溥杰的新婚妻子。
嵯峨浩接近分娩的時候,溥儀痛苦不堪。由于溥儀無嗣,那么一個含有日本皇室血統(tǒng)的孩子即將來繼承“滿洲國”皇位,這是溥儀最懼怕也是最痛苦的事情。
北京:一旦歸為臣虜
1938年秋天的北京,一如郁達夫在《故都的秋》里描寫的那樣美麗,然而街上冷冷清清,偶爾可以聽見奔馳而過的日本軍車的嘶鳴,劃過幽寂的天空。
自從擔任“中華民國臨時政府行政委員會委員長”以來,王克敏每天都在為主導的這個臨時政府發(fā)愁。歷綰北洋政府財政的王克敏,“七七”事變前夕,蟄居上海,窺伺時機。這時日本陸軍特務機關長喜多誠一在乎物色漢奸人選,最后邀請王克敏來作傀儡。
在南京陷落的次日,“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中南海懷仁堂粉墨登場。
以王克敏主導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其成員半數(shù)以上為原北洋政府的官僚。喜多選定的偽府頭目為靳云鵬、吳佩孚、曹汝霖三人,計劃以靳或吳任總統(tǒng),如二人同時上臺,則分任總統(tǒng)、副總統(tǒng),以曹汝霖為總理。
但經(jīng)過分頭接洽之后,靳云鵬以“禮佛有年,無心問世”的話辭謝。吳佩孚則說:“我誠不能與國民黨合作,但也不能在日本保護下治國?!?/p>
曹汝霖不敢再次賣國,只用“愿以在野之身,贊助新政權(quán)的成立”的話與喜多周旋。最后,他決定不在偽府擔任實際職務,而思“以晚節(jié)挽回前譽之失”。
日本侵華逐步由北向南,王克敏遂提出與南京的“中華民國維新政府”合流。因為按照日本的步驟,日本陸軍侵華是以華北為基礎,逐步向華中、華南進展,如果建成統(tǒng)一政權(quán),當然要以偽臨時政府為主體,而將維新政府撤銷。
但南京的日本海軍則以為把中央政府設在北京,他們將不能直接控制;漢奸梁鴻志等也因私利,不愿與華北合流。
南京:教坊尤奏別離歌
這一年的9月21日,幾個精壯的士兵,將原國民政府大門樓門上的“國民政府”四字鏟去,掛上了由江亢虎題寫的“中華民國維新政府”八個鍍金大字?!靶姓洪L”梁鴻志志得意滿地住進了當初他根本不可能企及的原兩江總督署、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府。
維新政府背后的主謀則為日軍第27師師長、駐南京特務機關長原田熊吉,亦是維新政府的顧問。
梁鴻志的叛國頗為徹底。在維新政府成立后,他立即以“政府”名義,劫收了上海海關和中國政府在蘇、浙、皖地區(qū)的稅收機關,并與日本軍簽訂了一系列出賣經(jīng)濟利益的協(xié)定。
不久,維新政府在上海成立了“華中振興股份有限公司”,由日本著名資本家兒玉謙次任總裁。從此,華中地區(qū)的交通運輸、電力、通信、礦產(chǎn)、水產(chǎn)、煤氣等基本上為日本侵略者所控制。
10月22日,汪精衛(wèi)與周佛海、梅思平、陶希圣、陳璧君等人秘密召開會議。討論了“和平運動”的五個步驟。
汪精衛(wèi)將在西南建立新政權(quán),不會影響現(xiàn)有的兩個偽政權(quán)。但是,由于汪精衛(wèi)的出逃最終沒有得到西南軍閥的支持,他在西南建立政權(quán)的希望化為泡影。河內(nèi)遇刺,堅定了汪精衛(wèi)在淪陷區(qū)建立政府的決心。
1939年6月11日,汪精衛(wèi)與日本陸軍大臣板垣會談,后者提出陸軍不贊成汪精衛(wèi)在南京建立政府的意見。汪答復說,“我們不說在南京建立新政府而是說還都南京。目前北平和南京的臨時、維新兩個政權(quán)應加以撤銷,或自行解散,使之在中央政府統(tǒng)一領導下?!?/p>
最后,板垣作出一些讓步,說只要汪精衛(wèi)能夠說服王克敏、梁鴻志自愿放棄政府,日方也不反對。
1939年9月,王克敏、梁鴻志在南京秘密會見了汪精衛(wèi)。汪欲使王、梁參加由自己擔綱的中央政府,并計劃于10月9日正式開張。王、梁當場拒絕參加。這和他們一年前的想法是截然相反的。
武漢:玉樹瓊枝作煙蘿
1938年10月21日晚上,蔣介石在武漢行營里愁眉不展的看著余漢謀自廣州發(fā)來的電報,稱日軍已入廣州城,現(xiàn)在城中一片火海。
這無疑讓他有雪上加霜的感覺,武漢已經(jīng)被圍了。撤或者不撤,都是一個問題。
蔣介石那天晚上到底想了些什么,已無從知道。但他帶領著潰不成軍的中央政府,輾轉(zhuǎn)了大半個中國。九省通衢的武漢的存亡,對抗日的進程有著性命攸關的重要,他不是不知道。
但最后,他還是做出了棄城的決定,就在10月21日的晚上。不過,他依然在行營堅守了三天,在24日的晚上,才依依不舍地和宋美齡登上了飛機。
飛機很快在夜空中迷航,盤旋了很久,又重新降落到武漢機場加油。
這個時候的機場跑道,已經(jīng)被軍人炸毀了一大截。如果晚著陸一會兒,可能根本無法降落。破壞機場的命令正是蔣介石自己下達的。
次日夜,城內(nèi)中國守軍全部撤離?!拔錆h會戰(zhàn)”是中日雙方投入兵力最多、武器最精良、戰(zhàn)線最長、傷亡最大的戰(zhàn)事,是抗戰(zhàn)期間中國戰(zhàn)場上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戰(zhàn)役。
那天夜里,在飛往衡陽的飛機上,蔣介石就開始思考抗日戰(zhàn)略轉(zhuǎn)變的問題了。11月3日,日本政府發(fā)表第二次對華聲明,暗示只要蔣介石下野,即可和談。
11月16日,汪精衛(wèi)在與蔣介石共進晚餐時,說:“使國家民族瀕于滅亡是國民黨的責任,我們應迅速聯(lián)袂辭職,以謝天下?!笔Y介石則反問汪:“我們?nèi)绻o職,到底由誰負起政治的責任?”
兩人爭辯良久。最后蔣說:“我已經(jīng)困了,要睡覺去了?!庇谑欠餍涠?。而這個動作,被史家解讀為促使汪精衛(wèi)出逃西南的原因之一。
次年的3月21日凌晨,汪的密友曾仲鳴替汪精衛(wèi)挨了十余顆子彈。汪親筆寫下《曾仲鳴先生行狀》,又在3月27日的《南華日報》上發(fā)表文章抗議蔣的暗殺行為。
汪質(zhì)問:“一年多前日本提出的和談條件十分苛刻,而蔣介石居然說不是亡國條件,同意作為談判的基礎,而今天近衛(wèi)聲明所提出的條件大大讓步了,卻為什么不可以作為談判的基礎?”
延安:三千里地山河
1938年整個下半年,延安都比較平靜。
攝影師徐肖冰來到抗日軍政大學四大隊第三期學員班參加學習。他回憶說,學員們都過著非常嚴格的軍事化生活。有時在夜間忽然吹響緊急集合號,大多數(shù)學員在平時重視練習,都能達到整齊要求。
他記憶最深的是,幾個大隊集合起來上課或開大會前,大伙兒敞開胸懷唱起了歌:“黃河之濱,集合著一群,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子孫……”、“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在這一年的上半年,日軍對延安開始注意,經(jīng)常派偵察機進行偵察。一些將領擔心,一旦守不住,讓黨中央和邊區(qū)政府落在敵人之手,自己豈不成了千古罪人。毛澤東笑了笑:“別緊張嘛。”
不久,日軍即兵分九路來犯了,卻遭到了八路軍游擊戰(zhàn)的打擊。僅120師,就殲敵1500人,收復七座縣城。警衛(wèi)六團在興縣打的一仗,擊斃日軍40余人,傷敵100多人,而我軍才傷亡六人。
肖勁光把繳獲的日本大衣、罐頭、軍刀送給毛澤東。毛澤東背著手在戰(zhàn)利品面前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笑哈哈地對大伙說:“這洋貨就是好?。 彼€說:“就照這打法!”
1938年5月,毛澤東連續(xù)奮戰(zhàn),寫《論持久戰(zhàn)》,每天只休息五個多小時。每到深夜困乏了,他便走出窯洞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此時的延安,天尚寒冷。一天晚上,警衛(wèi)員找來一盆炭火,放到地上,讓他暖腳。突然,警衛(wèi)員聽到呼喚,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毛澤東的棉鞋正冒著青煙。警衛(wèi)員一邊滅火,一邊著急地說:“鞋燒著了,怎么都不知道?天這么冷,沒棉鞋穿怎么行?”毛澤東笑著說:“正在思考問題,沒有發(fā)現(xiàn)……”
不久之后,毛澤東思考的成果——五萬多字的《論持久戰(zhàn)》,在1938年7月出版的《解放》雜志上發(fā)表,立即引起強烈反響。白崇禧向蔣介石介紹《論持久戰(zhàn)》后,蔣介石也十分贊成。后來,這篇文章的精神由軍事委員會通令全國,作為抗戰(zhàn)中的戰(zhàn)略指導思想。
這一年的9月26日,六屆六中全會如期召開。10月12日,毛澤東在會議上作了《論新階段——抗日民族戰(zhàn)爭與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發(fā)展的新階段》的報告。
到了次年春,八路軍在敵后發(fā)展到15萬人,敵后抗日根據(jù)地人口達3900萬,八路軍抗擊著在華日軍的五分之二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