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靈魂參與的文本對話,指涉著一個人的靈魂在文字符號構(gòu)筑的精神世界里漫游,并在這漫游之旅中自我發(fā)現(xiàn)、自我提升、自我成長。
有靈魂參與的文本對話意味著傳承民族的文化。作為文本的語言,是一種社會文化現(xiàn)象,它濃縮著一個民族的歷史,凝聚著一個民族的心理結(jié)構(gòu)。語言中有動作,有聲音,有色彩,有交錯的目光,有可觸的肌膚,有流淌的血液,有感情的余溫,有民族的精魂。有人形象地說,語言是民族文化的博物館。
徜徉在這語言的博物館內(nèi),用靈魂參與對話,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去經(jīng)驗?zāi)撤N事物,親臨某種狀態(tài),感受某種情懷,傳承某種文化。譬如,讀到“人老珠黃”這一浸透人世萬種悲涼的詞語,我們就會感受到一個女人的老去和愛這個女人的男人的悲涼。一串珠子,一串男人曾經(jīng)親手佩戴在那女人晶瑩如玉的脖頸上的珠子,由于不可逆的時光作用,珠子發(fā)黃了,人顏衰老了。這面目全非的“人老珠黃”,就是一種古老而常在的痛苦。與“人老珠黃”對話,不就是走近亡靈,認同他的心,認同他的痛苦嗎?“送心自覺前,斯痛久已忍”。當(dāng)我們重新經(jīng)歷一次,親證一次,認同一次,詞語的文化就如同血液一樣流貫到我們的血管之中。
有靈魂參與的文本對話意味著突破常規(guī)的創(chuàng)造。它敢于超越對文本的常規(guī)解讀,把有靈魂參與的對話當(dāng)作正解。譬如,一般情況下與“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對話,無非是多讀書,有利于寫作。有靈魂參與的對話則認為,面對滿坑滿谷的書籍,要選頂尖的經(jīng)典去讀。一本好書可以享用一生,而爛書只能封鎖一個人筆下的神韻。萬卷是多余的,歷史上從來不缺閱讀機器。有很多人,他們讀的書千卷萬卷,可是,他們的大作在下筆之前,早已在標(biāo)本陳列室預(yù)約了位置。老杜的箴言旨在勸喻:饑不擇食的讀書是危險的,更危險的是不會創(chuàng)造。挑幾本好書,精心研讀,然后試試自己的創(chuàng)造力!
有靈魂參與的文本對話意味著超越功利的審美。審美對于鑒別力、對于人生都是很重要的,它超越功利但不超越人生,相反,它有賴于人生的體驗。若對人生毫無體驗,那么對文本的體驗也就難以達到一個高度。就像一個孩子看到凡·高的《向日葵》,看著的只是畫面上的星空,覺得向日葵很不像,因為其中的含義他體會不到:向日葵昂首扭頸,追隨太陽,是追光拜日的象征;向日葵狀若母親的乳房,是感恩的象征;向日葵是有名的農(nóng)民之花,是農(nóng)民的象征。
增添人生的體驗,超越功利的羈絆,就易于逼近對話的審美。譬如,教學(xué)《挑山工》,我們不妨登臨泰山,與挑山工,與泰山的生活文本、自然文本對話,開闊我們的心胸,陶冶我們的情操,豐贍我們的內(nèi)涵。假若如此,我們就會諦聽到天籟之聲:泰山不僅是世界級的自然風(fēng)景山,還是世界級的文化遺產(chǎn)山。泰山的文化精神是與人聯(lián)系在一起的,其精神實質(zhì)概括起來就是一個字:“登!”這個“登”不僅僅是指登山,也是指人在不斷地提升自己??茨切┨羯焦?,每天要登6811個臺階,每年出勤300多天,一干就是20多年,他們挑的是平穩(wěn),挑的是沉默,挑的是任性,挑的是精神,是中華民族的文化精神。這樣,我們的對話就跳出了教參上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就超越了考試的功利,就突破了欣賞力的極限,就走向了有靈魂的參與,就逼近了審美的境地。
有靈魂參與的文本對話,仿佛置身于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這里沒有現(xiàn)成的路,必須靠自己尋找與開辟出一條路來。走著走著,便會發(fā)現(xiàn)一個腳印、一塊用過的木柴、一個刻在樹上的記號。于是,我們知道了,曾經(jīng)有一些相似的靈魂在這森林里行走,我們的靈魂特立獨行但不形單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