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晚,廣播里傳來一代文學巨匠巴金辭世的消息。悲痛之后,我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巴老已經(jīng)被疾病折磨了很長時間,離開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悲痛之余更感懷巴老的精神。巴老為心中的文學奉獻了一生,他的品格、風骨和激情,早已融入中國新文學百年歷史的骨髓之中。巴老走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仍時常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
與巴老僅有一次交往,他的人格魅力卻已經(jīng)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里。我時常為自己能給巴老照過相而自豪。
那是1994年11月,時逢巴老九十華誕,我和翻譯部的世界語者徐森榮受社里的委托,專程前往上??赐屠稀?/p>
記得是坐了一夜的火車,一到上海,我們便與上海世界語協(xié)會的汪敏豪先生取得聯(lián)系,托他聯(lián)系與巴老見面事宜。怎么也沒想到,剛到賓館住下,汪敏豪先生就打來電話說巴老第二天上午九點見我們。得到這一消息,我的心情激動不已。學生時代,我就讀過巴老的《家》、《春》、《秋》,那段時間里,他的作品指引了我最初的人生旅程,直到現(xiàn)在,我思想的深處也時常能夠?qū)さ剿鼈冏哌^的痕跡。
巴老青年時期創(chuàng)作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激勵了一代中國青年追求真理,追求光明,有許多年輕人正是受到巴金作品的影響,決定投身革命的洪流。
新中國成立后,他繼續(xù)為新中國,為人民大眾不斷地寫作,1978年12月到1986年7月,巴老用7年時間完成了四十多萬字的《隨想錄》,不僅使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攀上新高峰,更使他因“講真話”的巨大勇氣,而成為一個特殊時代中最具標志性意義的榜樣。這部思考中國前途命運的作品,其影響不在激流三部曲之下。正如魯迅不僅是中國文學的旗手,更是民族性格和意志的標志一樣,巴金也是作為民族的旗幟也為人們所崇敬。
作為攝影記者,我知道這次見面有多重要,從攝影包中取出帶去的兩臺照相機,細心地擦了一遍又一遍。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將照相機拿出來,又重新檢查了一遍,然后謹慎地將膠卷裝上。九點鐘,我們準時到了巴老的住所,巴老早已在客廳迎候我們。進了客廳,巴老熱情地和我們握手,并感謝我們專程從北京到上??赐?。
當徐森榮把幾期《中國報道》雜志和世界語書籍送給巴老時,巴老高興地拿起最新一期《中國報道》翻閱起來,邊看邊說:“《中國報道》創(chuàng)刊很早,歷史很長了?!?這時,我不失時機地按動相機快門,拍下了巴老翻閱《中國報道》的珍貴鏡頭。巴老一邊看雜志一邊和徐森榮聊天,他的興致很好,根本看不出這是一位疾病纏身的90歲老人。
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我整整拍完了三個膠卷??紤]到巴老的身體狀況,我們只好辭行??伤麍?zhí)意起來送我們,盡管我們再三婉謝。在服務員攙扶下,他硬是堅持將我們送到了門口。服務員說:“所有來訪的客人,走時巴老都要送到門口?!钡搅嗽豪?,我?guī)缀跏呛蹨I回頭拍了一張巴老站在門口的照片。我想,這就是巴老的為人。
那次上海之行,巴老送我一套他親筆簽名的《隨想錄》。多年來,我一次次地搬家,那套書卻始終跟隨在我的身邊。聽到巴老去世消息的晚上,我又一次小心地從書架上取出那套《隨想錄》,撫摸著巴老的親筆簽名,眼睛里已經(jīng)滿是淚花。
巴老走了,讓他的思想、他的品質(zhì)、他的精神留給了我們,還有我無盡的思念……
責編:石 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