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就有一種沖動,自浩蕩的天宇傳來,震撼著我每一根繃緊的神經(jīng),感動了我生銹的筆尖。關(guān)于四季,我早就想做點什么。
早春的夢
天邊的彤云似初綻的禮花,一些可知和未知的夢,滲入大地所有哪怕喘息呢喃的一切。關(guān)于春天,我總是搜腸刮肚地來褒揚,尤其是早春。
然而,一個人要做的或已經(jīng)做了的夢,卻刻意將早春的氣息驅(qū)散。
站在世界的邊緣,我在竭力搜尋一個夢。
夢是什么?緣自何時?
春風梳理著農(nóng)人的往事。期許與失望在燕呢中破譯。鬧市俗塵,靜山幽村,是否都在渴望原汁原味的春景?
我的步履如風般輕盈,有些日子了。青草葉上的詩句,開始無情地剝落;延遲的花期,總找不到綻放的良辰。
一個生命在土壤里與春天對話。所有人類一齊向早春乞討。我甚至不知道那滴春雨該以怎樣的姿勢滲入農(nóng)田,又該以怎樣的方式光臨喧市。
在早春編制的童話,并非開始;在暮春丟失的故事,并非結(jié)束。生命的輪回中,春天只不過是個亮點,可是春天永遠是個亮點!
有時,叮的鋤犁擊碎的農(nóng)事,并不等價于嘀噠的鍵盤敲出的時代。
春燕以其特有的虔誠親臨人間的時候,人類卻把一種窮兇極惡的手段作賭注。
好像有個聲音在力竭聲嘶地呼喚著早春的乳名。人工配制的土壤里,生長出季節(jié)的春天。
盛夏的戀
飛吧,滿身翅膀的男人和女人!
我一直都在自己虛構(gòu)的迷宮中掙扎,很長時間了。真情像草原一樣廣闊的時候,帶血的玫瑰開始哭泣。盛夏,該以什么態(tài)度應(yīng)付四季?
好多時候,輕浮的情侶們不得不用自制的體溫計試測對方的熱度。
說來也怪,嚴冬的石縫里竟長出一個朝氣十足的靈魂!無聊的人們開始揣摩它的身世。
雪梅有時也綻放在盛夏。挫敗的生命,在一棵死去多年的樹上上吊。可憐的冤魂無處匿身!春夏的月亮,永遠為情人而繾綣。
愛過了,覺得無所謂。
覺得無所謂,愛過了。
愛與被愛日益渺小而可笑,就連夏蟲也在交頭接耳,竊竊言情。渾濁不堪的戀,畸形有加的情,充溢人間。一只雌鵲向它父親求偶,因為它的父親能滿足它的一切。
腳踏沉默的土地,喧囂在頭頂沸騰,盛夏里,我總是想,竭盡全力地想:用什么可以測出人類真正的良知,哪怕只能測出億億分之一?
晚秋的歌
什么時候起,我開始同詩人共鳴?
在秋天刈收的,不僅僅是農(nóng)人的莊稼。幸運的情人,秋天就開始冬眠;不幸的戀人,晚秋是一支悲歌。
酒把月兒溶解,我開始和李太白對話。是詩人苦訴秋月,還是秋月慘照詩人?是的,秋冬的月兒應(yīng)該永遠屬于詩人!
那年,第一次看到一只孤零零的,叫不出名字的鳥兒被生活禁錮在一個小小的范圍內(nèi)。它早出晚歸,任勞任怨。也是在那年,我平生第一次深入地思索人生。每個生命的空間皆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地牢,我想,愛情便會被凄苦地拒之門外。
收獲的季節(jié)。在詩人的金樽里永遠是慘淡的。
秋,死灰的季節(jié)。
死灰的季節(jié),秋。
晚秋里失落的故事,何時顯示中性?坐在秋天的門檻上,農(nóng)人們或吐著自由的煙圈,或在詛咒將至的嚴冬。我曾不只一次地極其渴望老農(nóng)那單純的煙圈和咒語。
浮躁的塵世,在晚秋里顯得萬般不稱。躲在太空的旮旯里,我分明看到一簇火,焚燒了晚秋的歌。
深冬的魂
站在冬天,卻無法想象深冬里還有寒冷。無垠的雪域上空,一只鷹以它特有的姿勢禱祝來年的喜悅。但是鷹永遠沉默著,包括它翱翔的動作。孤寂的靈,沉默的魂,是它不變的信念。
世井繁雜,于是開始懷念一種絕世無雙的圖騰與敬仰。那是神圣的,包括你我都叫不出它的名字。
孤寂的靈魂,沉默的靈魂,憤世嫉俗的靈魂,是刻意在逃避鋪天蓋地的嚴冬,還是在孕育一種嶄新的生命?風在屬于深冬的高空肆無忌憚地嚎啕。
拋開雪吧!雪是一種太過于殘酷的事物。不不不!雪是圣潔的,是可以兆豐年的。
蕭颯的冬,變色的魂,好多年了,我都這樣想。這僅僅是四季的一種本能反應(yīng)嗎?
深冬啊!你在守望?守望逝去的青春還是詩人的意象?我知道,僅僅知道,深冬的肌膚是死棄的,只有靈魂永遠存在,隨時有復(fù)活的可能。
聰明的畫家在深冬里偷工減料,同樣聰明的詩人卻在深冬里越陷越深。畫家和詩人一起懷疑矛盾的同一性。
一聲微不足道的燕語,剪破深冬。四季沿著地球的公轉(zhuǎn)軌道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