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與馮玉祥,自1928年換帖結成生死兄弟,到1948年徹底決裂成冤家對頭。20年間,他們時而若即若離,時而你死我活。馮玉祥與蔣介石在中國現(xiàn)代史上演出的這幕長劇,起伏跌宕,動人心魄。
為了各自的目的,蔣介石與馮玉祥在鄭州互換蘭譜,結為異姓兄弟,從此開始了他們長達20年的恩怨糾葛。
1928年2月18日,在馮玉祥的第二集團軍司令部,蔣介石與馮玉祥舉行了結拜儀式,互換蘭譜,正式結盟。馮玉祥的譜書是這樣寫的:結盟真意,是為主義,碎尸萬段,在所不計。敬奉介石胞弟惠存。譜兄馮玉祥謹訂。
蔣介石的譜書上寫的是:安危共仗,甘苦共嘗,海枯石爛,死生不渝。敬奉煥章如胞兄惠存。
馮玉祥生于1882年,時年46歲,蔣介石生于1887年,時年41歲,所以馮玉祥為盟兄,蔣介石為盟弟。
蔣介石與馮玉祥的結盟,各懷心事,雖然稱兄道弟,實則同床異夢。從他們二人交換的蘭譜中,不難發(fā)現(xiàn),蔣介石的譜書空空闊闊,不著邊際,沒有可遵循的實際內(nèi)容。馮玉祥的譜書則旗幟鮮明,目的明確。若干年后,馮玉祥對自己給蔣介石的帖子作如下解釋:
“我是說明了的,你若真正為實現(xiàn)三民主義,我們就在一起干,你若不拿人民當主人,而拿人民當奴仆,我是不能同你在一起的,不但不能在一起干,而且是非打倒你不可。”
從鄭州結盟到1948年徹底分手,20年間,他們之間的交往是“剪不斷,理還亂”,難以梳理出個頭緒來。后來還是馮玉祥為了讓人們可以“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和蔣的關系”,秉筆直書,把他和蔣介石的交往描畫出一個清晰的輪廓:
若論國家軍人的階級來說,在民國十年,我在陜西當督軍,陸軍上將階級;十一年我在河南當督軍,也是陸軍上將階級;十一年到十三年,我當陸軍檢閱司,是陸軍上將階級。在這個時代,蔣介石跟孫中山先生當過上校參謀和少將參謀。
民國十五年,九月十七日,我在綏遠西北的五原誓師,我是國民聯(lián)軍的總司令,蔣介石是國民革命軍總司令。民國十五年底,我是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總司令,蔣介石是國民革命軍第一集團軍總司令。當那個時候,成立了軍事委員會,我是軍事委員會委員,蔣介石也是該會的委員。
民國十六年,蔣介石被他的第一集團軍的軍長趕到日本去不要他了。我約了閻錫山(閻錫山是國民革命軍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共同發(fā)電,找蔣介石由日本回來,不但請蔣介石當?shù)谝患瘓F軍總司令,還請他當全國的總司令,我們第二集團軍、第三集團軍,都愿歸他指揮。這一通電發(fā)出,蔣介石才由日本回來。以后,蔣介石是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我也是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蔣介石百般設法,他請我們推他為國民黨的總裁,我們就推他當了總裁。
民國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以后,蔣介石找人給我說,他想當軍事委員會的委員長,我就推他當委員長。
后來林森主席死了,他希望做國民政府主席,我們就推他當國民政府主席。民國二十四年,我當軍事委員會的副委員長。同日本打仗這八年中,蔣介石當軍事委員會的委員,我在上海一帶當?shù)谌龖?zhàn)區(qū)司令長官,后來又到河北省當?shù)诹鶓?zhàn)區(qū)司令長官,后來又到湘黔川檢閱所有后方軍隊。
總而言之,蔣介石是國民政府委員,我也是國民政府委員;他當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我當副委員長;蔣介石是最高國防會議主席,我是最高國防會的委員。
利益分配不均埋下了蔣馮二人反目的種子,馮玉祥對此耿耿于懷,逢人便說:“我可認識蔣某人了!我們死人,別人做官,真不是東西!”
馮玉祥與蔣介石結為異姓兄弟時,正是北伐戰(zhàn)爭時期。如果說北伐戰(zhàn)爭時二人還能戮力同心的話,當北伐戰(zhàn)爭行將結束,各方瓜分利益時,卻出現(xiàn)了矛盾。張作霖率部撤離北京時,各方軍閥都把目光盯在了華北這塊“肥肉”上。為了限制馮玉祥的勢力,或者說減少其對自己的威脅,蔣介石用計讓馮玉祥放棄了華北,而把這塊“肥肉”給了閻錫山。馮玉祥對此耿耿于懷,逢人便說:我可認識蔣某人了!我們死人,別人做官,真不是東西!”
之后蔣介石的“削藩策”更讓馮玉祥認清了蔣介石的為人,也加深了雙方的矛盾?!跋鞣奔扔形南饔钟形湎?。關于蔣介石以武力“削藩”,李宗仁有過回憶:
蔣介石自黃袍加身后,更一意要消滅黨內(nèi)異己。他的第一個目標原是馮玉祥。他一再向我表示對付馮玉祥,并試探我的反應;后來,竟派吳忠信來向我疏通,以便對馮一致行動。我力持不可,認為黨內(nèi)干戈萬不可輕動,并說只要中央開誠布公,推心置腹,引人為善,未嘗不可使其為國家建設而盡力。
蔣說:馮玉祥自命老前輩,他會服從我們嗎?蔣特別強調(diào)“我們”二字,以示我也有一份。
我說:馮玉祥一人易對付,但馮統(tǒng)兵40余萬,他下面的每一統(tǒng)兵將領都是一個馮玉祥。一個馮玉祥容易對付,無數(shù)個馮玉祥就難辦了。馮今日的作用,正如一串制錢上的“線索子”。有這些索子在,有事便拿著這索子,一提即起。一旦這索子斷了,錢散遍地撿起來可就麻煩了。
蔣見我言之有理,且辭意堅決,才不再說。誰知他心中已另有腹稿,一變“近交遠攻”———對第二集團軍暫用懷柔敷衍政策,而掉轉槍頭來先對付第四集團軍。
第四集團軍也就是以李宗仁為代表的桂系。當蔣介石向桂系開刀的時候,李宗仁曾聯(lián)絡過馮玉祥,希望能聯(lián)手對付蔣介石,但馮玉祥錯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他對桂系也沒什么好感,打算先作壁上觀,待蔣介石、李宗仁雙方打得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但令他始料不及的是,蔣介石采用釜底抽薪謀略,不用發(fā)兵就瓦解了桂軍,使其不戰(zhàn)自潰。
蔣介石擊敗桂系李宗仁之后,形成了蔣、馮、閻三強爭霸的局面。蔣介石決定先拉住閻錫山,加緊進攻馮玉祥。為了鏟除馮玉祥,蔣介石大肆收買馮玉祥的部將,韓復榘、石友三就是被蔣介石收買的兩員大將,也正是他們的倒戈注定了馮玉祥的敗局。
蔣介石造謠說馮玉祥要南攻蔣介石,向西發(fā)展進攻閻錫山,還說馮玉祥與蘇俄勾結,是“蘇俄的代理人”。這些謠言既成了蔣介石進攻馮的理由,也使閻錫山對馮玉祥有了更多的防備。
正當馮玉祥部署如何與蔣介石開戰(zhàn)時,他的部下韓復榘、石友三投降了蔣介石。韓、石叛變,給了馮玉祥極大的精神打擊,也使馮玉祥的處境相當困難,他不敢貿(mào)然迎戰(zhàn),就采取了免戰(zhàn)自守的防御策略。于是他發(fā)表了下野通電,聲稱“潔身引退,以謝國人”,同時宣布“從此入山讀書”。一直在旁觀戰(zhàn)的閻錫山發(fā)電報勸馮玉祥出洋,并表示愿一同出國游歷。
關于馮蔣沖突中,閻錫山扮演的角色,歷史上曾有評論:
閻錫山在蔣、馮沖突中,既媚蔣壓馮,又拉馮抗蔣。媚蔣壓馮,是想借蔣之力把西北軍擠出豫、陜,他好稱霸中國北方;拉馮抗蔣,是因他知道蔣介石不能容納異己,只有聯(lián)馮,才能有力量抗蔣。特別是在蔣介石向馮玉祥下手的情況下,只有拉住馮,才能在蔣介石面前抬高身價,以便討價還價,同時也避免了蔣介石先進攻晉系的危險。
蔣介石的算盤是一打一拉,各個擊破,緊緊拉住閻錫山,先把馮玉祥趕下臺,然后再收拾晉系。
接到閻錫山的電報后,馮玉祥順水推舟,接受了閻的建議,他決定親自赴晉見閻錫山,共同商討反蔣大計。令馮玉祥始料不及的是,閻錫山受利益誘惑,按蔣介石的要求,把馮玉祥軟禁在山西,直到閻錫山發(fā)現(xiàn)蔣介石有了對他十分不利的行動,閻錫山才決定放了馮玉祥,二人聯(lián)手反蔣。但是,由于蔣介石再施拉攏之計,閻錫山再度投靠蔣介石,蔣、馮之戰(zhàn)以馮戰(zhàn)敗而暫告一段落。
馮玉祥敗了,但他倒蔣的決心并沒有變。1930年3月14日,馮玉祥聯(lián)合晉系、桂系等57名將領聯(lián)合發(fā)出倒蔣通電,列舉蔣介石的十大罪狀,要求蔣介石下野,擂響了中原大戰(zhàn)的戰(zhàn)鼓。
倒蔣通電發(fā)出后,蔣介石立即反應。4月,蔣介石以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的名義,編了《討伐叛黨禍國殃民的閻錫山馮玉祥》一書,公布了《國民政府拿辦閻逆錫山令》、《討伐閻錫山宣傳大綱》、《討伐馮逆宣傳大綱》等。討伐令歷數(shù)了馮玉祥的罪惡有:甲,勾結蘇俄,招納共黨”;乙,破壞交通,圖礙奉安”;丙,擁兵割據(jù),反抗中央”;“丁,嗾使桂系,稱兵叛變”;“戊,吞沒賑款,霸占賑糧”,“己,苛征暴斂,強迫種煙”;“庚,慘殺民眾,摧殘輿論”?!耙陨掀叨耍鼐推浯笳叨?,有此七罪,已屬死有余辜;況馮逆種種劣跡,尤有筆所難宣者,雖欲以細行欺世,誰其信之?!?/p>
蔣介石還親自發(fā)布了《為討伐閻馮告將士》、《告國民革命軍全體將士文》及《閻錫山擾亂黨國叛跡昭彰》、《北方反動勢力的丑態(tài)》、《閻馮勾結反動余孽搗亂情形》,說:“閻逆錫山、馮逆玉祥,存封建之心理,具軍閥之積習,深恐統(tǒng)一將不利于其割據(jù)之野心,和平將消弭其作亂之機會,故處心積慮,必欲破壞統(tǒng)一而后已,必欲擾亂和平而后快。”說馮玉祥“迭次謀叛,幸逃顯戮,緝榜猶懸,野性復熾,此次受閻逆庇護,又圖死灰復燃,嘯聚潼關,進犯鄭洛,與閻逆共肆披猖,作反革命之大團結”。
1930年5月,蔣閻馮桂大戰(zhàn)拉開帷幕,這場大戰(zhàn)歷時7個多月,主要在河南、山東兩省進行,戰(zhàn)線綿延數(shù)千里,受戰(zhàn)爭影響的地區(qū)達十多個省,史稱“中原大戰(zhàn)”。中原大戰(zhàn)以蔣介石勝利而告終。中原大戰(zhàn)是一場軍閥混戰(zhàn),這場醞釀和準備了一年多的爭奪統(tǒng)治權的戰(zhàn)爭,雙方都是策動者,從根本上說,無論是蔣介石,還是馮玉祥,雙方都無正義可言。正如毛澤東所指出,這不過是一場“大狗小狗飽狗餓狗之間的一點有趣的爭斗”。
蔣介石獲勝的原因,歷史學家認為有五:
第一、他控制著中央政權和富裕的江浙地區(qū),政治上經(jīng)濟上比其他軍閥占據(jù)優(yōu)勢。
第二、蔣從國外進口了大批新式武器,部隊裝備比較先進,這是他能打敗對方重要的物質(zhì)因素。
第三、中國人民長期遭受軍閥割據(jù)、國家分裂、連年混戰(zhàn)之苦,迫切希望國家統(tǒng)一。蔣以“正統(tǒng)”名義,打著統(tǒng)一旗號,具有相當?shù)恼T惑力。
第四、蔣善于運用權術,制造矛盾,離間分化。反蔣派內(nèi)部不統(tǒng)一,各有各的打算,特別是閻錫山這個盟主,處處打小算盤,很容易被蔣利用,各個擊破。
第五、張學良倒向蔣介石,決定出兵華北援蔣,是蔣戰(zhàn)勝反蔣派的關鍵之一。
中原大戰(zhàn)失敗后,馮玉祥被迫下野,部隊接受改編,直到九一八事變后,馮玉祥才再次出山。
九一八事變爆發(fā)后,蔣介石拍電報請馮玉祥出山,共商抗日大計。馮玉祥表示:“我們一定要抗日,以往的事,可以不究?!笔Y馮關系揭開新的一頁。
九一八事變爆發(fā)后,全國人民對日本的武裝入侵義憤填膺,對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強烈不滿。蔣介石借九一八事變,與汪精衛(wèi)重新攜起手來。為了制衡汪精衛(wèi),蔣介石拉攏老政敵馮玉祥、閻錫山。他說馮、閻等人“實際上并未叛變本黨。反對攻擊者,系對我蔣某個人。故一切罪惡,皆由我個人造成。假使無我,各同志或不至于如此分崩離析,而帝國主義者抑或不至于如此壓迫。故對黨內(nèi)同志,對總理,我承認是有罪的人。而今懺悔,愿犧牲一切,貢獻于黨國,贖我罪惡”。這樣,已在山西隱居一年的馮玉祥重新出山。蔣馮關系揭開了新的一頁。
蔣介石親自拍電報請馮玉祥出山。電報說:“一切請以國事為重,請大家到南京趕緊商議救國大計,倘于國事有利,我隨時準備下野?!痹谂碾妶蟮耐瑫r,蔣介石還派孔祥熙去請馮玉祥出山。
馮玉祥接到蔣介石的邀請電之后,認為蔣介石是有誠意的,就著手準備前往南京,并表示:“我們一定要抗日,以往的事,可以不究?!?2月26日晚,蔣介石、馮玉祥在分手一年多后第一次見面。蔣介石握住馮玉祥的手,情真意切”地說:過去都是我做兄弟的過錯,把國家鬧到這樣地步。可是大哥也有不對的地方,那就是太客氣,不當面指出兄弟的缺點?,F(xiàn)在國難當頭,我們必須精誠團結,才能挽救危亡。希望大哥隨時指教,不要再客氣了!”蔣介石的話深深地打動了馮玉祥,認為蔣“似有真悔之意”,可以“與之合作如初”。
然而,在不久之后爆發(fā)的一·二八事變中,馮玉祥對蔣介石的好感頓時化作云煙,因為蔣介石還是蔣介石,對內(nèi)專制獨裁,對外妥協(xié)賣國。一氣之下,馮玉祥離開南京,住到了泰山。
1932年10月,憂國憂民的馮玉祥再也無法在泰山隱居下去,毅然到張家口,在察哈爾舉起抗日義旗,成立抗日同盟軍。
馮玉祥的抗日義舉得到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大力支持,然而他的愛國行動卻遭到了蔣介石、汪精衛(wèi)的反對,他們誣蔑咒罵“圍剿”抗日同盟軍。在蔣介石與日軍的夾擊下,為了避免可能爆發(fā)新的爭端,馮玉祥飲恨離開張家口,再次回到泰山。在泰山兩年期間,雖有汪精衛(wèi)多次利誘,但馮玉祥始終堅持一條:“誰抗日誰就是我的朋友,誰不抗日誰就是我的敵人?!?/p>
馮玉祥宣傳抗日,公開批評蔣介石媚外獨裁,蔣馮矛盾日深。
由于日軍步步緊逼,蔣介石在抗日態(tài)度上有了變化。1935年9月,蔣介石公開表示:“中國對于日本的妥協(xié)讓步,畢竟有一定的限度?!笔Y介石對日本侵略者態(tài)度的變化,導致蔣、馮關系和緩。1935年10月,當蔣介石再次發(fā)電報邀請馮玉祥出山時,由于在抗日問題上有了共同語言,蔣、馮密電交馳,開始由對立走向聯(lián)合。
1935年11月1日,馮玉祥乘專車前往南京。為表敬意,蔣介石讓出了自己在南京中山陵園四方城的官邸,讓馮玉祥居住。
馮玉祥到南京初期,蔣介石與他幾乎朝夕相處,事事向他請教,他每提出一個建議,蔣都諾諾應允。馮玉祥感到蔣介石確有悔過的誠意。11月26日,他在日記中寫道:“蔣先生所答之話,最為謙下,最為和平,最為誠懇,我極為滿意。以為此次未白來也!”12月1日,他又在日記中寫道:是灰熱似土,這話一點不假,為國相忍,只看見日本之混賬,不看見自己兄弟之過錯,便是我們的學識大進步,否則,仍是愚昧無知的人。”
但日子久了,馮玉祥越來越看出了蔣介石的偽善面孔和詭計多端的險惡用心。有一次,馮玉祥私下發(fā)牢騷:“人家(指蔣介石)是不會聽我的!到時候他會用種種卑劣的手段對付我。”事實證明,馮玉祥的說法是對的,在之后的一二·九運動和“七君子事件”中,蔣介石的嘴臉又一次暴露無遺。雖然這樣,在后來的“西安事變”中,為了抗日大局,馮玉祥還是積極從中斡旋。
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楊虎城為逼蔣抗日,發(fā)動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西安事變發(fā)生后,馮玉祥致電張學良、楊虎城,請求釋放蔣介石,同時表示,自己愿去西安做人質(zhì),以保護張楊的安全。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fā)。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推動下,國共兩黨開始了第二次合作,從此,掀起了全民族抗戰(zhàn)新高潮。在民族危亡的關鍵時刻,蔣介石與馮玉祥攜手走向抗日戰(zhàn)場,共赴國難,這是二人關系最密切的時期。
抗戰(zhàn)勝利后,馮玉祥希望和平建國,蔣介石卻堅持“戰(zhàn)爭建國”。馮、蔣矛盾再次激化。馮玉祥多次當著蔣介石的面指責他拿同胞當仇敵的錯誤,但蔣充耳不聞,馮說多了,蔣介石就造謠說馮是共產(chǎn)黨的“尾巴”。在這種情況下,馮玉祥決定出國遠行,與蔣分道揚鑣。
馮玉祥在美國與蔣介石展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斗爭。蔣介石撤掉了馮玉祥水利特使職務,斷絕其經(jīng)濟來源,開除馮玉祥黨籍。
1946年6月,蔣介石公然撕毀國共停戰(zhàn)協(xié)定,挑起全面內(nèi)戰(zhàn)。馮玉祥看透了蔣介石的反動本質(zhì),遂要求出國,并準備繞道去解放區(qū)。蔣介石也巴不得馮趕快離開,以免他在身邊礙手礙腳,遂給了馮一個考察歐美水利專使的頭銜,馮玉祥于1946年9月14日到達美國舊金山。在太平洋彼岸,馮玉祥與蔣介石又展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斗爭。
1947年,南京發(fā)生國民黨反動政府鎮(zhèn)壓學生游行的“五·二○慘案”,馮玉祥當即在《世界日報》上發(fā)表《告全國同胞書》,強烈譴責南京當局屠殺愛國學生,鎮(zhèn)壓民主運動。
《告全國同胞書》的發(fā)表,標志著馮玉祥與蔣介石公開決裂,在大洋彼岸舉起了反蔣的旗幟。得知馮玉祥發(fā)表《告全國同胞書》,蔣介石暴跳如雷,立即組織御用工具對馮玉祥進行圍攻。《中央日報》針對馮玉祥的《告全國同胞書》,專發(fā)了一篇題為《斥馮玉祥》的社論,指責馮玉祥“在黨國艱困之際,卻反轉過來,辱罵我們的黨,罵我們的領袖蔣先生,這是叛黨行為,是無人格、無骨氣”,是“接受了共產(chǎn)黨的津貼”。
蔣介石還指使美東支部發(fā)出電文說:
南京中央海外部并轉中央常務委員會鈞鑒:中委馮玉祥近在舊金山發(fā)表告同胞書,詆毀總裁,誣蔑政府,甘為共匪張目,背叛黨國,逆跡昭彰,美東同志,憤慨萬狀,懇請即行開除馮逆黨籍,并轉請政府吊銷馮逆護照,飭令歸國法辦,以伸黨紀國法。
1947年9月,馮玉祥到紐約。到紐約當天,馮玉祥在歡迎他的宴會上說:“除非蔣介石伏在總理遺像前叩三個頭,表示懺悔認錯,否則是沒有什么余地可談了?!贝稳眨l(fā)表了《國慶演詞》,他說中國人民已經(jīng)拋棄貪污腐敗、慘無人道的獨裁政府,希望美國政府不要干涉中國內(nèi)政。
11月9日,旅美中國和平民主聯(lián)盟成立,馮玉祥當選為主席。在聯(lián)盟的安排下,馮到美國各地演說,呼吁旅美僑胞不分黨派、不分性別、不分職業(yè)、不分宗教信仰參加爭取國內(nèi)和平民主運動。呼吁美國人民制止美國政府撥款援助蔣介石打內(nèi)戰(zhàn)。
11月15日,馮玉祥在《民族報》上發(fā)表了《我為什么與蔣介石決裂》一文,他說:“蔣政府是所有中國壞政府的頂點。無論多少外國金錢也不能挽救他的垮臺?!薄懊绹畱斂吹剑勒掏鈬闹С忠跃S持自身的權力的一個腐敗的少數(shù)派只是一個可憐的盟友。”
蔣介石惱羞成怒,1947年12月27日,一紙蓋有“中華民國駐美利堅合眾國大使館”大紅印章的公函送到馮玉祥面前:
“奉主席諭,先生考察職務以本年底為止,請于十二月底前回國。特達”
馮玉祥當即舉行記者招待會,就被召回國一事發(fā)表聲明,譴責蔣介石此舉違反行政手續(xù),態(tài)度堅定地宣布,繼續(xù)留在美國。
這時,馮玉祥的夫人李德全從外地來信,鼓勵馮玉祥:
“玉祥:國民黨員要重新登記了。老蔣召你回國,這一切都證明你在人民心目中的威望更高了,高得使他怕極了!努力吧,光明就在眼前?!?/p>
馮玉祥回信說:“德全:我就等著他們通緝了,還有什么呢?”
1948年元旦以后,蔣介石撤掉了馮玉祥水利特使職務,斷絕其經(jīng)濟來源,又串通美國政府吊銷了馮玉祥的護照,使其在美無法容身。接著,國民黨中央社自南京發(fā)出電報:逗留美國抗命不歸之馮玉祥,在美發(fā)表謬論,詆毀政府,并組織旅美中國和平民主同盟,其叛國之行為經(jīng)審查屬實,國民黨中常委7日通過,依照中央監(jiān)察委員會之決議,開除馮玉祥黨籍。
1月14日,馮玉祥發(fā)表聲明說:
我被控告為對黨不忠,如果這是指我反對他(蔣介石)進行內(nèi)戰(zhàn)和獨裁的罪惡政策而言,我就得認罪。但是,忠于蔣介石專制和獨裁的任何行為都意味著對中華民族和孫逸仙博士的三民主義的背叛。
因此,我們得出結論,認為必須像對待清朝、袁世凱和北洋軍閥那樣,推翻蔣介石的統(tǒng)治,以便在中國能最終實現(xiàn)和平與民主。
以后,馮玉祥又發(fā)表了《致蔣介石的一封公開信》,要求蔣介石立刻下臺。信中說: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感到過去支持你的罪過,而要向中國人民負起責任,協(xié)助他們把你趕走?!?/p>
就這樣,遠在美國的馮玉祥一直與蔣介石進行著不屈不撓的斗爭。1948年7月31日,馮玉祥和夫人李德全及隨行人員乘上蘇聯(lián)客輪“勝利”號,準備回國參加政治協(xié)商會議,不幸的是,這艘輪船于9月1日失火,馮玉祥不幸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