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汶忠

張朝陽從2001年喜歡上登山，2002年開始登四姑娘山，2003年登珠峰，2005年又率美女野獸登山隊赴西藏登山，他說他已經(jīng)愛上登山，現(xiàn)在幾乎每個月都要登幾次山。

他是為登山而登山？還是為商業(yè)而登山？張朝陽坦言，把愛好與商業(yè)結(jié)合起來不是很好嗎？不僅成全了自己的夢想，也使搜狐這個品牌更上一層樓。登山+商業(yè)，使張朝陽成為與眾不同的登山者。

張朝陽的“登山秀”

2005年7月，張朝陽率領著一支由世界小姐冠軍、兩岸三地影視明星及知名企業(yè)家組成的百人“美女野獸登山隊”，從北京啟程前往拉薩，奔赴海拔6026米的西藏啟孜峰，以登山來為搜狐主打的搜索服務“搜狗”造勢。

這支隊伍回來不久后，記者在搜狐位于清華附近的新家見到了張朝陽。雖然已經(jīng)坐在高背的老板椅上，手中握著招牌的咖啡杯，閑適地和記者交談，但他胳膊上一道道被樹枝劃破的傷痕，還是讓人能想到遠離公司事務，在山中跋涉攀登的另一個張朝陽。

為了這次能夠登頂啟孜峰，張朝陽說他進行了長時間、大強度的身體訓練。除了每天堅持跑步，每周還會一頭扎到京郊山里來一兩回實地鍛煉。相比其他隊員，作為組織者的他要保證如此龐大的隊伍在近10天的活動中萬無一失，投入的體力可能比登頂還要大。

張朝陽說他第一次對登山有真正的認識，是和王石、劉建爬了海拔5000米左右的四姑娘山。2003年，中國登山協(xié)會和中央電視臺為紀念人類登頂珠峰50年，組織大規(guī)模的登珠峰活動，王石再次邀他參加。后來因為資金短缺，搜狐陰差陽錯地成為贊助商，成就了“彩信上珠峰”，也讓大眾知道了張朝陽的新愛好，看到了他身著厚重的登山裝備，與雪山、帳篷為伴的情景。那次張朝陽的成績是6666米。當年10月，他還以私人身份登頂了海拔5400米的云南哈巴雪山。

在登山中面對過風雪、缺氧和極簡的物質(zhì)條件的人，都會說自己從中受益無窮。登山的過程雖然“狼狽”，卻讓曾經(jīng)顯得有些過分追求格調(diào)的“海鮮”張朝陽，在生活中又多了一些從容，他說自己“不再那么窮講究，變得更皮實了”。

不過在談話中，張朝陽總是對缺氧難受的感覺耿耿于懷，他透露了最近發(fā)現(xiàn)的新運動方式——穿越。同樣在戶外，和登山有很多共同點，但沒有“缺氧”的困擾。雖然也有一定危險，但在他看來“危險是可控的”。

對話大狗張朝陽

記者：你是學物理的，我們知道自從牛頓時代開始宇宙的第一推動問題就是困擾人類的難題。如今功成名就之后，你生活的“第一推動”是什么？

張：（笑）我1996、1997年回國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壓力特大，此后一直在名利的道路上奔波，誠惶誠恐地生活，卻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為什么而奮斗。如今我所追求的就是每天能夠快樂地生活，保持自由健康的生活狀態(tài)。這種從容和自由，不是外來的，而是從內(nèi)心產(chǎn)生的。

記者：這么說你是在追求一種終極的快樂？

張：中國儒家“入世”的思想要求男人要齊家、治國、平天下，早些年我一直渴望成功，渴望得到認可，生活得不夠從容。如今工作壓力已經(jīng)轉(zhuǎn)化為樂趣之后，我所想的是如何把我們的民族文化發(fā)揚光大。作為一個宇宙主義者，我覺得人一生中三萬多天不過短暫的一瞬間，人應該盡早通過人生的磨練打破精神的桎梏，沖破成長的藩籬，追求精神上的自由，達到一種心境空靈的狀態(tài)。這就是我目前所追求的終極快樂。

記者：你說的這種終極快樂是否等同于“功成名就”后的快樂？

張：（笑）活得快樂從某種意義上講的確需要依靠成功，需要一定的財富積累，但是財富和成功不能以整天的擔心、恐懼而變得蒼老為代價。財富的充實有賴于適度的壓力，而財富的實現(xiàn)則能將壓力轉(zhuǎn)化為樂趣。財富總是相對的，而活得年輕還是蒼老是人的整體生活質(zhì)量的一個絕對指標。如果成功要以衰老為代價，我會覺得很遺憾。人生目標首先應該是活得快樂、健康，其次才是賺錢、成功。

記者：你經(jīng)常登山、滑雪、穿越，你覺得自己是一個極限運動狂人嗎？王秋楊說她喜歡體驗極限運動時那種絕望的感覺，你呢？

張：王秋楊確實是一個極限運動的“狂熱分子”(笑)，我玩極限運動主要是出于鍛煉身體的目的，一直保持著“熱而不狂”的狀態(tài)。我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有句話叫做“爭取為祖國健康地工作20年”，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登山之前我喜歡舒適的環(huán)境，生活上一直“窮講究”；登山后發(fā)現(xiàn)這不是一種簡單的運動，非常艱苦，每天生活在不刷牙、不洗臉、吃冷飯、喝西北風的惡劣環(huán)境中。我想這和公司的成長在精神層面上是非常接近的——競爭異常激烈的情況下，客戶接受不接受你的產(chǎn)品，還有公司內(nèi)部各種各樣的事情，很多時候都是充滿危險和挑戰(zhàn)的。登山的地方有時候是前人沒有到過的地方，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做企業(yè)也是一樣，必須在艱難困苦中摸索著前進。

人們常說的“知足常樂”要看你從哪個層面去理解。安于現(xiàn)狀，能夠暫時得到一些世俗的幸福，但隨之而來的可能是庸俗與麻木。自己從相對安逸的環(huán)境中脫離出來，祛除自己身上的缺點，那么你離成功的彼岸肯定會越來越近。極限運動在給人生提供壓力的同時，也提供了更多的希望與機遇。

記者：人們提到張朝陽這個名字時，就容易聯(lián)系到商業(yè)與做秀，你如何看待？是褒是貶？

張：當然是褒義了，因為我本身就是做商業(yè)的。我是全職CEO，我做的很多事情是跟公司的活動有關。我個人自己干什么事是不會讓媒體知道的。

記者：因為你和王石的參與，使人感覺登珠峰這種高難的運動，都可以成為富人的游戲，是這樣嗎？

張：登山確實需要相當?shù)奈镔|(zhì)支持，但這是針對大型的登山活動。在平時，大多數(shù)人更多的選擇是別的戶外運動。這也不能說成是富人的游戲，商業(yè)登山的走向應該就是由企業(yè)來贊助，裝備充足先進的高山生存設施，產(chǎn)生足夠的影響，讓它變成一種大型的活動，我們這次大規(guī)模登山運動是在中國的第一次商業(yè)實踐。

記者：如果不是贊助商的原因，作為一個業(yè)余登山愛好者，你會有資格參加此次活動嗎？

張：我的身體狀況，通過這次登山證明是不錯的。不管是在大本營也好，在6666米的地方也好，都證明是有潛力的。不過我這次更多的任務是代表冠名贊助商，同時也寫東西負責報道，還要協(xié)調(diào)處理中國移動和登協(xié)的事務，本次登山相當長的時間在做這些工作。但如果給我足夠的準備時間，進行2個月強化訓練的話，雖不敢說登頂，8000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記者：如果不是作為商業(yè)活動，而完全是個人行為的話，你的體驗是不是會不同些？

張：肯定是有不同的感覺。但目前來說體會不出，因為這次我的腦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樣把報道做好，如何推廣品牌，沒有太多去想我一定要達到什么高度，實現(xiàn)一個什么目標。

記者：有沒有想過功成名就后激流勇退，或者找個地方歸隱？今后有哪些目標？

張：(笑)歸隱是不會的。搜狐寄托著我的理想，既然最艱苦的時候我都挺過來了，我想我會一直做下去。

我喜歡思考一些問題，從根本上去思考一些問題。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寫一些隨筆、出一些書，關于心理學、關于人性方面的。但最重要的是一直做一個心靈自由的人。

旅行檔案

運動開始時間：2001年

鐘愛的極限運動項目：登山、滑雪、穿越、探險等

極限運動頻率：每年數(shù)十次

極限運動裝備：全套專業(yè)登山裝備(包括技術裝備和御寒裝備)、全套專業(yè)通訊設備

旅行目的地：主要為國內(nèi)數(shù)十個省份和地區(qū)

鐘愛的旅行地點：三亞、成都

張朝陽自述：我為什么登山

時光流轉(zhuǎn)到5月10號，我在拉薩的一個咖啡廳享受著人類文明提供的舒適。陽光從落地窗灑下，寬敞明亮的大廳里有不計其數(shù)的沙發(fā)椅與鋪著潔凈格子布的餐桌；有幾十種供選擇的飲料及餐點；手可以長時間伸出來打字而不覺得僵冷，3600米的氧氣對剛剛經(jīng)歷過珠峰前進營地的我來說已是相當富足；去洗手間的路徑是一段鋪著大理石的室內(nèi)走廊，洗手間一塵不染，空氣中有香皂的甜味兒，從墻上的鏡子中看到了胡子拉茬的我，如同一個野人，剛剛回到文明?？Х葟d所在的飯店絕對稱不上豪華，但此時的我正感嘆與珍惜這構成舒適的每一個細節(jié)，如同到了天堂。人類從刀耕火種，棲樹為生到現(xiàn)在創(chuàng)造出完全與外部氣候無關的溫馨居室，歷經(jīng)數(shù)十萬年，我們也都變成了都市的動物，在憧憬自然的同時，我們難以忍受它的嚴酷，我們無法放棄文明創(chuàng)造的舒適。

的確，我剛剛經(jīng)歷過的是類似野人般的生活，盡管有著最先進的服裝與設備。5月4日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我從6500米前進營地的炊事帳篷，邁著凍僵了的腳返回地處6520米的單人帳篷，我必須大張著嘴，從冰冷的狂風中吸取氧氣，以產(chǎn)生腿部力量向上攀爬而不至于被風卷走。為了加固帳篷，我在黑暗中搜尋石塊兒用來壓牢帳篷的四角，我不時被風吹倒，伏在地上希望在風的間歇時奮起，但風只給了我?guī)酌腌姷拈g隔，而且方向變幻無常，像我小時候看到的一群暴徒圍毆一個弱者，哪一個方向都不放過。我覺得在被毆打而沒有尊嚴，我感到苦澀和自我可憐，我問我為什么要來登山？為了自我證明？為了搜狐？為了五十年前人類勇氣與意志勝利的紀念？

我終于能鉆進帳篷，拉上鎖鏈，躺進睡袋，聽著狂風一次次妄想把我和帳篷撕碎；我開始佩服那些勇敢攀登的人們，單單只是虛榮心是無法支撐他們面對如此極端而危險的挑戰(zhàn)，在那一刻，你不會想到成功歸來的鮮花與喝彩，那......還有什么？那是對人生嚴肅認真態(tài)度的毅然選擇！那是內(nèi)心勇敢樂觀的無言明證！那是對人類生命力強大的終極歌頌與贊嘆！

登山是一項運動，但它決不同于如網(wǎng)球與高爾夫之于運動。選擇并堅持高山探險，就是選擇并堅持一種人生態(tài)度。

張朝陽，2004年5月10日在星期六下午拉薩溫暖的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