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萍

汪國義孑然游走在街心花園，望著對對年老夫妻互相攙扶的幸福樣子，遙想自己15個年頭的再婚經(jīng)歷，這位顯赫一時的副市長，不禁唏噓，痛苦自心頭慢慢浸過，一時濁淚縱流……

風光中她體會到了“尊嚴”

1988年8月中旬，在汪副市長的過問下，剛剛大學畢業(yè)的杜媛媛不僅留城而且被安置到當時最熱門的金融系統(tǒng)工作。杜媛媛的家鄉(xiāng)在農(nóng)村，經(jīng)過幾年大學生活后，再也不愿回到貧窮的家鄉(xiāng)。幸好她高中時的語文老師與汪副市長是很要好的大學同學。經(jīng)他介紹，汪副市長幫她實現(xiàn)了心愿。

不久，杜媛媛得知，汪副市長的妻子一年前患淋巴癌不幸去世。聞聽這個消息，杜媛媛心里竟有一絲竊喜。

一天，她到汪副市長家串門。當她走進他家獨立的院子時，不禁被他家整潔的環(huán)境、齊全的設施震住了。她是從農(nóng)村出來的，從來沒見過二層躍式樓房。這里還有專門的保姆倒茶、做飯、洗衣服，侍侯得服服帖帖。大開眼界的她心里突然萌發(fā)這樣一個念頭：我要是這里的女主人該多好啊！

汪國義這年已經(jīng)48歲了。隨著兩人交往的增多，他漸漸被杜媛媛的青春活力所吸引。由于他的三個兒女各自成家，因此在繁忙的政務后，獨守空房的他備感寂寞。自從杜媛媛悄然走進他的生活，他快樂和充實了許多。

一次，杜媛媛因公到南方出差。行前，她跟汪國義告別，不知什么緣由，彼此心里都很難過。杜媛媛在走出他家院門前，突然轉(zhuǎn)身緊緊摟住汪國義，喃喃地說：“我不想離開你。”被緊擁的汪國義也動情地緊緊抱住了她……

杜媛媛從廣州出差歸來，兩人開始商談婚嫁之事。汪國義的三個兒女都反對這樁婚姻。他倆年齡相差23歲，太懸殊了。再說杜媛媛的老家在農(nóng)村，將來的麻煩事也多。兒女們的阻撓，并未動搖他再娶的念頭。1990年8月8日，他倆在眾人的慶賀聲中，舉行了熱鬧而簡樸的婚禮。

婚后不久，杜媛媛和汪國義去了一趟她的家鄉(xiāng)?？h領導早早在城邊等候，汪國義和杜媛媛的專車一到，立即有一隊摩托和鳴笛的警車開道。在縣政府稍事休息后，縣領導小心翼翼地匯報工作。而后，在縣政府招待所安排了一頓“便餐”這次，杜媛媛覺得自己獲得了從未有過的“風光”和“尊嚴”。

在汪國義的干預下，杜媛媛在農(nóng)村的三個姐姐的戶口全部“農(nóng)轉(zhuǎn)非”，而且都被安置了不錯的工作。自然，她對汪國義更體貼、更溫柔了。

生活中有了不堪忍受之苦

一晃5年的婚姻生活過去了，這些年的日子在榮光和幸福的氤氳中度過。但是，杜媛媛在如意中卻慢慢體會到了些許不和諧。

1995年8月10日，她的大學同窗組織同學聯(lián)誼會，要求大家?guī)е渑家黄饏⒓?。杜媛媛聽到這個消息很是興奮，當晚就把這件事告知丈夫，力邀汪國義參加。汪國義則一臉不屑地說：“我這種身份的人怎么能去參加這樣的活動，你感興趣的話就自己去吧。”

這次的聯(lián)誼會顯得特別熱鬧，杜媛媛看著同學們出雙入對，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這時，全場點燃蠟燭，同學們隨著音樂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杜媛媛看得有些呆了，心里漸起絲絲不快：是的，我擁有了所謂的“夫貴妻榮”，但也失去了許多平常人應有的樂趣。

2000年6月，杜媛媛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結婚10個年頭的杜媛媛的興奮可想而知。

一出醫(yī)院大門，她立刻給丈夫打了個電話，故意賣關子似的說：“國義，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推掉所有公務活動，我有重大的事情告訴你?！彼€在撂下電話前撒嬌地說：“最近我愛吃酸東西，到家前給我多買些山楂、話梅之類的?！?/p>

汪國義一下班便急匆匆地趕回家中，外套還未脫下就問：“媛媛，什么事？”杜媛媛發(fā)現(xiàn)他手里只有公文包而沒有小食品，心就涼了半截，但她還是壓住了心頭的不快，摟著汪國義的脖子說：“我有了?！?/p>

汪國義一愣：“你有啥了？”

“傻帽，”杜媛媛一臉的幸福，“你馬上就要當爸爸了。”

汪國義這才如夢方醒，他幾乎不假思索地說：“不能要，做掉算了。”杜媛媛剛剛品嘗著快樂，就被丈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傻呆呆地立在了那里。汪國義也意識到自己的態(tài)度有些過分，趕忙和緩地說：“我都快60歲的人了！我的孫子、外孫都好幾歲了，冷不丁出來個兒子，成何體統(tǒng)嘛！”

這夜，他倆第一次分床而眠。

杜媛媛最終還是做了人流手術。手術臺上，她傷心不已……

在以后的日子里，杜媛媛對夫妻生活的質(zhì)量也漸漸不滿。一次，杜媛媛精心打扮后，特意噴上了名貴香水，穿著非常性感地在家靜候丈夫。汪國義晚上應酬歸來，感覺到了妻子發(fā)出的“信號”，可是，不長時間，汪國義失意地從妻子身上爬下來，氣喘吁吁地說：“我不行了……”杜媛媛正在興頭上，卻遇到這種狀況，十分惱火，但也不好發(fā)作，只得望著房間的吊燈發(fā)呆。

其實，杜媛媛早就知道丈夫由于年齡原因，體力不如從前，因此，她想方設法搞來諸如人參、狗鞭之類的補品保養(yǎng)他，丈夫的精氣神好了不少，但畢竟年歲不饒人啊，床笫之歡也沒多大起色。

盡管這樣，體貼妻子的汪國義還是盡最大努力滿足年輕妻子的要求，常年累月，身體出現(xiàn)了“惡意透支”。一次，召開常務會時，一位同他要好的市委副書記見他氣色不是太好，調(diào)侃道：“家藏嬌妻，別折騰得太起勁了?！睙o意間的一句玩笑話，卻戳到汪副市長心里的痛處，他不由得有些神情尷尬，背地里常暗自興嘆。

落差一點點浮出水面

2002年10月，汪國義退休賦閑。曾經(jīng)門庭若市的家，一下子變得門可羅雀。

由于沒有了政務和繁雜的人事，汪國義的精氣神反倒足了，每天早早起來拿著魚竿到湖邊垂釣，傍晚時到街心公園學打太極拳，活動安排得很豐富，他顯得很是開心。

杜媛媛卻苦悶不堪。原先，單位里同事對她恭恭敬敬，如今不甚熱情了，親友和熟人跟她主動打招呼的也少了。她特別在乎這些微小的變化，她把種種不如意歸結于丈夫，正是因為他的官職沒了，才使她受到了冷落，沒有了高高在上的感覺。

一次，家里餐桌上沒有擺上“五糧液”。汪國義落座后說：“媛媛，把酒拿過來好不好？”杜媛媛老大不愿意，嘴里嘀咕道：“以后喝酒要換牌子了?！蓖魢x問：“為啥？”“從前當副市長喝五糧液可以理解，現(xiàn)在下臺了，喝二鍋頭才符合你的身份?！?/p>

2003年9月的一天，汪國義在外垂釣時間長，回家晚了，他感到身體有些發(fā)沉，很疲勞，只吃了幾口飯就和衣躺在床上昏昏入睡。突然，杜媛媛動作挺大地把他弄醒，生氣地說：“快起來洗漱去，身上臟兮兮的就往床上躺?！闭f著，把他脫下的一雙臟襪子扔到了衛(wèi)生間。

望著妻子因生氣而有些變形的臉，汪國義心里一陣難過：在位時，每次酒喝多了，都是她親自給自己擦身子，洗腳……如今卻對自己吆三喝四!

退位后，外邊的應酬自然少了，汪國義倒也樂得清閑。杜媛媛反而不適應了，有時會問：“國義，最近沒人請你參加什么活動？”汪國義搖搖頭，她的臉立時拉了下來，使勁摔一下手中的茶杯：“你怎么這么沒人緣，真沒意思?！?/p>

汪國義心里很不好受，可面對年輕的妻子，他無話可說。

2003年10月的一天，杜媛媛通過朋友借到一盤名為《失樂園》的VCD，這部影片里的暴露鏡頭令很久未有夫妻之親的杜媛媛心潮起伏，激動不已。當夜，她主動親近丈夫，無奈汪國義因年歲和身體原因，杜媛媛沒有得到滿足，她一反過去的溫柔，大聲說：“你作為一個男人，確實不合格?！蓖舾笔虚L尷尬地躺在床上……

第二天，汪副市長曾經(jīng)挺拔、硬實的腰身突然委頓了，顯得格外蒼老、憔悴。

他總是一個人獨行在街頭，話也越來越少了。他總在琢磨，從前自己在外有應酬，夫妻相聚時間不多，可話卻多，妻子也體貼自己；如今應酬少了，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彼此的話卻少了，顯得生分了。這是為什么？

憂郁的他尋不到家的溫暖

2004年6月，去北京休養(yǎng)了一段時間的汪國義乘機回家，在機場沒有見到妻子相迎的身影，心里有了一些憂慮。一進家門，看到院子好久沒有收拾了，凌亂不堪。更令他心疼的是，他心愛的十多種花卉，因無人照料而枯萎！他站在房廳里氣憤地喊道：“杜媛媛！”然而，屋子里只有空蕩蕩的回聲。

夜里10點多鐘，他聽見妻子跟一個男人親熱地打了幾聲招呼后，哼著小曲進了屋。見丈夫回來，杜媛媛也不似從前那般熱情，只是客氣地說：“你回來啦?！?/p>

第二天上午，她又濃妝艷抹地走了。出門前，她好似故意地說：“我跳舞去了，午飯和晚飯你自己對付吧?！?/p>

一連半個多月，她總是早出晚歸。汪國義再也無法容忍妻子的放縱行為，大聲質(zhì)問：“你作為妻子，怎么不守婦道？”杜媛媛眉毛一挑：“我怎么不守婦道，不就是跳個舞嗎？又沒養(yǎng)‘小白臉！”

汪國義積蓄多時的怨懣爆發(fā)了：“自從我下臺后，你就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你太勢利了?！?/p>

一席話擊中杜媛媛的要害，她閃爍其詞地說：“小心眼，就說不喜歡我跳舞得了?！?/p>

“你也是有身份的人，成天泡在舞場里頭，男男女女，摟摟抱抱，閑言碎語塞到我耳朵里太多了。我警告你，該注意點了！”

看到丈夫少有的怒氣，杜媛媛心里打起鼓來，囁嚅道：“不去就不去，死腦筋。”

而后，杜媛媛開始召集狐朋狗友們一起到家里打麻將，打得昏天黑地，不但家務不管，丈夫的起居也不管。

2004年10月初，他倆分居了，偌大的院落里，兩人形同路人。

備感孤獨的汪國義，因無法忍受妻子跳舞、打麻將等惡習，開始輪番到三個兒女家長住，兒女們詢問他的生活，他閉口不談。

杜媛媛卻活得越來越“灑脫”了。然而，看似很快樂，其實在無人的黑夜里，想起自己的婚姻現(xiàn)狀，常常以淚沾襟……

編后：有人不顧年齡的差異，尋求“夫貴妻榮”的“老夫少妻”婚姻，這本不稀奇。只是，當初在追求眼前的“幸?！睍r，就應當想到將來，繁華之后的落寞，顯赫之后的冷清！如果沒有應對心理落差的準備，沒有彼此適應的能耐，那么，日后漫長的家庭生活中與你相伴的一定是苦澀與無奈。其實，要達到家庭的和睦幸福，不是一次選擇就能完成的，它需要雙方一生的磨合與包容，乃至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