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嶺

他是深圳著名歌手，每場演出費高達萬元，家里卻一貧如洗。

他只有一個女兒，卻是178名貧困孩子的“代理爸爸”。

他在10年時間里，參加了400多場義演，捐贈錢物300多萬元。

他如今身患晚期胃癌，卻連醫(yī)藥費都負擔不起。

“我叫叢飛，來自深圳，義工編碼是2478。能對社會有所奉獻，能對他人有所幫助，我感到很快樂?！睙o論走到哪里，無論站在哪個舞臺上，叢飛都是這樣亮出自己的“名片”。

36歲的叢飛，惟一的職務是深圳市義工聯(lián)藝術團團長，沒有薪水、只有愛心。作為一名職業(yè)歌手，叢飛以唱歌為生，但他又是一名五星級義工，10年來他為社會進行公益演出300多場，義工服務時間達到3600多小時。作為一名著名歌手，叢飛的商演頻繁，本可以過上富裕生活，但他10年來傾其所有，累計捐款捐物300多萬元，資助捐助失學兒童和殘疾人超過150人，自己卻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

中國最美麗的男高音

叢飛不僅被稱為“中國最美麗的男高音”，而且多才多藝，“說唱學逗”四藝俱全；他為著“我不能成就一個世界，但我要盡我所能成就這些孩子”的承諾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1969年10月，叢飛出生在遼寧省盤錦市大洼縣田莊臺鎮(zhèn)的一個貧困家庭，多次因交不起學費被趕到教室外邊罰站的經(jīng)歷，成了他幼小心靈里最深的記憶。初二時，叢飛被迫輟學，但他不甘心向命運低頭，認定憑自己洪亮的歌喉可以實現(xiàn)當歌星的夢想。于是，他歷盡千辛萬苦四處拜師學藝。叢飛出色的嗓音條件和執(zhí)著頑強的求學精神打動了男高音歌唱家歷鐵成，在他的精心培養(yǎng)下，叢飛的歌唱技藝快速提高，終于進入沈陽音樂學院聲樂系，師從著名聲樂教育家鮑延義，開始了他的藝術人生。后來，他被著名歌唱家郭頌收為關門弟子，形成自己獨特的演唱風格，被郭頌稱為“中國最美麗的男高音”。

1994年10月，叢飛來到深圳發(fā)展他的演義事業(yè)。憑著他出色的男高音和小品、口技等多方面的藝術才華，他很快成為一名深受觀眾喜愛的知名演員，而在深圳專為外來工娛樂而設立的“大家樂”舞臺連續(xù)5年的義演，叢飛不僅錘煉出一臺“叢氏精品節(jié)目”，更錘煉出他奉獻社會、播散愛心的思想基礎。

11年前，叢飛在成都參加了一場為失學兒童重返校園的慈善義演。他不僅傾情演唱，還掏出了身上全部的2400元，成為全場捐出最多的一筆助學金。主持人高興的告訴叢飛：“你捐出的這2400元，可以使20個孩子完成兩年的小學學業(yè)！”叢那一刻起，同是苦孩子出身的叢飛決心要幫助更多的失學兒童改變命運。

10年來，叢飛一次次深入到貧困山區(qū)、部隊廠礦、學校社區(qū)，全身心投入到慈善事業(yè)，積極參與社會公益演出。1998年3月10日至16日，叢飛為了資助深圳的貧困孩子讀書，連續(xù)舉辦了7場“幫困助弱叢飛義演晚會”，將15.6萬元的門票收入全部捐獻給了深圳青少年事業(yè)發(fā)展基金會。1998年8月19日，深圳有關方面邀請叢飛參加次日的“情系災區(qū)抗洪救災大型義演”，叢飛立即推掉正在進行的商業(yè)演出趕回深圳，并將自己在湖南演出所掙的2萬元全部捐了出來。據(jù)有關統(tǒng)計，僅在1998年，叢飛在各類義演中為公益事業(yè)籌集到的資金就高達100多萬元。從1995年正式認養(yǎng)第一批輟學兒童至今，他已經(jīng)資助了來自貴州、湖南、四川、云南等地的貧困學生146人，其中有彝族、布依族、苗族、白族、羌族等十多個少數(shù)民族。在他身患癌癥住院治療的前一年，他又在貴州省畢節(jié)地區(qū)織金縣認養(yǎng)了32名孤兒和貧困學生，資助孩子的總數(shù)達到178個。

“恩人，讓我對你說聲謝謝！”

病榻上叢飛貧病交加，但依然牽掛著貧困山區(qū)的那一百多個孩子，他將大家的捐款又拿出兩萬元捎往貴州織金縣貧困山區(qū)，并吃力地給“兒女們”錄下一段話：“孩子們，爸爸不能親自來看你們了，但爸爸很想念你們，希望你們好好學習，將來成為一名對社會有用的人……”他不無遺憾地對記者說：“如果命運再給我5年的時間，我會兌現(xiàn)向孩子們許下的諾言，會陪著他們完成學業(yè)，會看著他們健康成長……”

收到叢飛從病榻上捎來的學費，孩子們個個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爸爸啊，您是為我們累壞的，我們不能沒有您！”

叢飛病重住院后，他資助的貴州貧困生王維珊給他寫來充滿感情的信：“爸爸，從您身上，我第一次知道偉大可以這樣具體，愛心可以這樣博大……我是站在您的肩膀上享受這一切的，我不會忘記，我對后人有著同樣的責任?！?/p>

今年14歲的布依族女孩晏語輕輕是叢飛4年前認下的“女兒”。

2001年，叢飛來貴州為希望工程義演并為所資助的孩子送學費時，瘦弱憂郁的晏語輕輕引起了叢飛的注意：“小姑娘，你的書讀得怎么樣？家里有錢交學費嗎？”望著叢飛慈父般的目光，晏語輕輕的眼淚流了下來，“我爸爸在我生下來不久就不要我了，媽媽在外很少回家，我一個人生活，交不起學費……”叢飛一把摟過這個她：“孩子，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爸爸，我來供你讀書?！睆拇?，叢飛就承擔了她每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為了一個下肢高位截癱的殘疾人讀大學、當作家的夢想，叢飛在6年的時間里，將7萬多元的血汗錢送給了他。如今，這位殘疾人不但成了作家，也撫養(yǎng)了6名面臨失學的貧困學生。前不久，這位名叫胡詩詞的殘疾人坐著輪椅來到了深圳，看望病中的恩人：“沒有您的幫助，我可能早就成了街頭的乞兒，怎么會有今天的成績？我還沒來得及報答您，您怎么就病成這樣了？我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1999年3月，叢飛去湖南漢壽縣為希望工程義演，并捐出10萬元設立“叢飛愛心助學基金”。就是在那一次義演中，叢飛認識了一位坐著輪椅趕來看他的特殊觀眾胡詩詞。胡詩詞家境貧寒，兒時在一次高燒后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下肢高位截癱。小學三年級時，他不得不輟學在家。盡管他做夢都想讀大學當作家，但殘酷的現(xiàn)實不得不讓他收起各種幻想。叢飛了解情況后當即表示：“你不必為交不起學費發(fā)愁，從今以后，你讀書的學費由我來承擔?！闭f罷，他問身邊的人讀成人大學每年需要多少學費？有人告訴他，每年按7000元算，四年本科則需要2.8元。叢飛從包里拿出了剛剛收到的一筆演出費2.7萬元交給胡詩詞：“這些錢你先拿著，去實現(xiàn)你的大學夢吧?！?/p>

胡詩詞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叢飛笑著對他說：“人生都有為難的時候，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兄弟好了。殘疾人要自立于社會不容易，我作為一個健全人有責任幫助你。只要你自強自立，我會一直幫助你，就像幫助那些失學的貧困學生一樣?！?/p>

叢飛的鼓勵與幫助給了胡詩詞以巨大的激勵。從此，他開始發(fā)奮讀書，次年就以優(yōu)異的成績通過了成人高考，開始學習漢語言文學專業(yè)的本科課程。

4年過去，胡詩詞在叢飛的資助下順利地拿到了大學本科畢業(yè)證書。為了扶持胡詩詞白手起家干出一番事業(yè)，叢飛繼續(xù)對他進行幫助。“只要我生活中遇到了難處，叢飛寧肯自己省吃儉用也要給我寄過幾千元錢，使我一次又一次地度過了難關。”胡詩詞告訴記者，這幾年來，叢飛資助他的錢已經(jīng)有七萬多元。

有了叢飛在精神上的激勵，胡詩詞的創(chuàng)作靈感也一發(fā)而不可收拾。短短的幾年時間，他發(fā)表了300多篇文藝作品，被湖南作家協(xié)會吸收為會員，后來又成為中國殘疾人作家協(xié)會的會員。由他主編的《滄浪》雜志也一天天發(fā)展壯大。

懷著一種報恩的思想，胡詩詞從自己并不多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錢來，資助了6名貧困學生讀書。他說：“雖然我不能像叢飛那樣資助一百多名貧困學生，但我還是通過這件事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樂……此時，我只想對他說：‘恩人，讓我對你說聲謝謝！”

織金縣官寨鄉(xiāng)副鄉(xiāng)長徐習文是叢飛在貴州捐資助學的承辦人，叢飛資助的許多貧困孩子都是由他介紹并聯(lián)絡。他說：“來貴州扶貧助弱的單位和個人也不少，但沒有誰能像叢飛這樣達到完全忘我的境界。他6次來織金縣和安順市為貧困學生送學費，走時不僅捐光了身上所帶的全部錢物，還要向隨行的朋友借錢捐，有幾次甚至連身上穿的衣服都脫下來捐了，大冬天只穿著一件短袖內(nèi)衣返回深圳。看著他在寒風中微微發(fā)抖的背影，我們在場的人都流淚了。”

赤子情懷感人肺腑

作為一名沒有穩(wěn)定收入的自由歌手，雖然他演出頻繁，出場費最高能達到兩萬多元，但要供養(yǎng)著一百多名貧困生、資助著幾十名殘疾人和孤兒，所付出的代價可想而知。為此，叢飛節(jié)衣縮食，克扣家用，有時連一家三口的生活費都不夠。不少人說他是“瘋子”、“傻子”，他的第一個妻子也因此跟他離了婚。在他那50多平方米的簡陋家里，沒有任何值錢的家當，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三五十元錢的便宜貨，惟一有些檔次的是他常穿的白色演出服……叢飛說：“奉獻是我最大的快樂，那些說我傻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這些。”“我不能成就一個世界，但我要盡我所能成就這些孩子?！?/p>

在身患晚期胃癌的情況下，他仍牽掛著他的“孩子們”，將別人捐贈給他的醫(yī)藥費捎給他們當學費、生活費。

躺在病床上的叢飛樂觀堅強，但此時的他已然無聲，因為癌細胞已經(jīng)浸潤了他的聲帶。4月22日，叢飛住進醫(yī)院，被診斷為晚期胃癌。5月13日，深圳市人民醫(yī)院為叢飛實施手術，但打開腹腔后才發(fā)現(xiàn)癌細胞已經(jīng)擴散到全身臟器。凝望著手術臺上那張年輕的臉，在場的醫(yī)護人員都眼含熱淚。一位醫(yī)學專家事后對記者說：“叢飛的癌細胞已經(jīng)廣泛擴散，太遲了。如果他能提早半年手術，一切都會不同?！?/p>

叢飛的胃病已有6年的歷史，因為他要掙錢給他的“孩子們”交學費，一直沒有認真治療，也舍不得花錢治療。胃出血嚴重時，也只是到小醫(yī)院住幾天又趕緊出院。今年4月下旬他病重，也是在醫(yī)院免掉醫(yī)療費的情況下才住院治療的。

叢飛的妻子邢丹開始對叢飛的做法也不太理解。2004年夏天，她隨叢飛一起去貴州貧困山區(qū)送學費。他們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走了6個小時，才到達官寨村?！澳抢锏暮⒆犹蓱z了，有的身上連一塊整布都沒有?！币粋€叫朱麗的女孩，由于長期營養(yǎng)不良，12歲了還沒有他們4歲的女兒高。貴州之行讓邢丹徹底了解并支持叢飛的所作所為，“充滿愛心的男人值得愛！”她自豪的告訴記者：“愛讓我也成了貧困孩子的‘媽媽。”

“看到兒子將辛苦賺來的血汗錢都捐給了別人而自己過著簡樸的生活，生病都舍不得去醫(yī)院治療。我們一度既生氣又痛心。”叢飛的父母對記者說。一次，叢飛把自己的錢全部捐給了貧困學生，自己女兒的幼兒園學費卻無法按時交納，是這對清貧的老父母拿出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積蓄，才解了兒子的困境。“如今，看到他使那么多貧困生、孤兒和殘疾人改變了命運，看到社會各界對他的高度評價，我們理解了兒子所做這一切的價值和意義。兒子是我們的驕傲！”

今年60多歲劉家增，長期從事攝像工作。1997年，他在青少年活動中心舉辦的一次義演認識了叢飛。當時，在不少人眼里，叢飛是個“怪人”。豪爽的老劉坦言：“我也是從懷疑到慢慢認識，經(jīng)過一次次的接觸，最后才深深地受到了叢飛的感染?！?/p>

剛開始，看到叢飛拼命地參加義演，老劉認為他“愛出風頭”，甚至挖苦、嘲笑他在“作秀”，“我曾懷疑他的動機，是想通過參加義演活動，借機進入團市委謀個一官半職，或者想借此出名，謀個深圳戶口?！?/p>

老劉對叢飛的印象改變，始于1998年。當時，團市委成立幫困救弱基金，號召廣大團員義捐。叢飛馬不停蹄地義演了7場，從沙頭角到寶安，從蛇口到龍崗，不僅沒有喊累，還把所有收入捐出來。此后，劉家增到北京錄慰問抗洪救災部隊音像資料時，在人民大會堂又邂逅了前來義演的叢飛?！暗弥獏诧w自費掏錢買機票，大老遠從深圳跑到北京義演，我對他的印象明顯改觀?！崩蟿⒄f。

只要你幸福我就很知足

深圳市人民醫(yī)院醫(yī)務部主任王玉林博士，說：叢飛來到我們醫(yī)院住院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在與叢飛相處的日日夜夜，我經(jīng)常被叢飛的事跡感動著。

在我們醫(yī)生眼里，叢飛是一位堅強的癌癥患者，他是經(jīng)常面帶笑容，沒有表現(xiàn)出對癌癥的恐懼。在進手術室門口回頭向他的妻子及其他朋友揮手時，他面帶笑容；在麻醉師要給他進行插管麻醉時，他面帶笑容；在介入放射科醫(yī)生切開他胸部皮膚埋置化療藥泵時，他也是面帶笑容鼓勵醫(yī)生說：“醫(yī)生，放心大膽地切，我不怕！”；在化療藥物副作用達到高峰使他不斷嘔吐時，他還是面帶笑容，強忍著痛苦，盡可能多吃些飯。在胃癌手術后不久，就到隔壁的病房里現(xiàn)身說法，鼓勵病友們樹立信心，戰(zhàn)勝病魔。他還用那沙啞的聲音為病友講笑話，模仿滑稽動作，讓久違的歡笑聲又重新回到了病房。醫(yī)護人員和其他患者說：“從來沒有見到像叢飛那么開朗的晚期胃癌病人?！?/p>

叢飛入院以來聲音逐漸沙啞，靠唱歌賺錢捐助貧困孩子和義演的叢飛非常痛苦和著急。在他的病房里叢飛仍認真研究喜劇短片查理卓別林表演，他說：“雖然我不能再唱歌了，但我一樣可以演啞劇、喜劇一樣可以給別人帶來快樂?！?/p>

叢飛用火紅青春和博大關愛所譜寫出的扶困助弱、無私奉獻的動人樂章，感動和激勵著深圳市民，人們以各種方式向他們心中的“愛心大使”送去真摯的關愛。自叢飛住院以來，每天自發(fā)趕到醫(yī)院看望他的深圳市民絡繹不絕，有的送錢，有的送湯，有的送營養(yǎng)品，人們用各種方式表達關愛，傳遞著他們的心聲：“好人自有好人幫，好人一定有好報?！贝蠹易Ｔ竻诧w能戰(zhàn)勝病魔“重飛”起來。

叢飛在一首自己作詞的《愿你幸?！犯枥镞@樣唱道：“只要你快樂，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圓上好夢，我就不辛苦；只要你如意，只要你回頭一笑，我就很知足?！?/p>

歌如其人，或許這可以讓我們更深地了解叢飛的赤子情懷。

（責編：杜麗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