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
四月末的傍晚,清爽恬淡。有友人要遠行,約好在安徽大學北門見面。她從百花井趕來,我有足夠的時間等待。
一扭頭,看見一位老阿姨,坐在超市前的臺階上,身邊是一些小手鐲、項鏈。在校門口做生意的人不少,她卻不像個生意人,有著慈祥而誠懇的面容。五六十歲左右,頭發(fā)卻是黑的,穿著淡紫的套衫和孔雀綠的開衫。雖然顏色相沖,她穿上卻有些獨特的氣韻。
老人的生意并不好,她總是沉默,沒有開口攬客,卻很執(zhí)著地看著路人。從她拘謹的神態(tài),我猜,也許是家庭經歷著重大變故,讓她這樣一個體面的人坐在街頭。
她發(fā)現我的注視,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別開目光。一瞬間,我想到了母親,也是一樣的濃濃的書卷氣質,為了家庭什么都可以放棄。
終于,有個小女孩走來,停了停蹲在她的攤子旁,開始遲疑猶豫地挑著小飾品。她也不開口,卻用著渴望的目光慈愛地注視著小女孩。她很盼望著第一筆生意的成功。一瞬間我不忍心去看她的目光,它包含著太多的期待和矜持。小女孩問了問價格,嫌貴。她顯然不諳商道,不知道如何抓住小女孩的心理。小女孩搖了搖頭,站起來走了。她依然是滿面笑容,卻掩飾不了雙眸中失望的黯淡,笑容也因此顯得酸澀。
突然,我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不是憐憫。我沒有資格去憐憫一個如此自尊的人。
我蹲下來,其實她的小飾品沒有什么特色,都是些石頭制品,類似的鐲子我有過很多。她操著東北口音,很好聽的普通話。我挑了一個白色的串珠手鐲,她一個勁地說:“姑娘,這個好看?!眱r格不貴,5元錢,與一杯圣代同價。我沒有還價,掏錢給她。她有些詫異,可能奇怪我不像旁人一樣還價。她從繩子上解下手鐲,手有些顫抖,仔細地給我戴上,邊端詳邊點頭:“好看,好看?!蔽矣行┎缓靡馑?,沖她微笑,然后起身。她抬頭露出了很感激的很慈愛的笑臉。
友人從遠處跑來,沖我揮手。我差點認不出長發(fā)的她,因為考研,她瘦了一圈,也更清秀明澈。不久后她將單身赴南方求學。我拿出那個手鐲給她,她的雙眸是驚喜的光彩。我似乎除了生日時沒有送過她什么,縱然我們曾經親密到經常跑到她寢室和她擠在一張床上,說少女最夢幻的故事,縱然她給我看過她厚厚的日記。
真的不貴,5元錢。一個是也許再不謀面的陌生老人,一個是也許咫尺天涯的閨中密友。而我,用一個串珠手鐲就交換了她們最真心的笑容。
文/韓 雅摘自《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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