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必經(jīng)一座過街橋,橋上有賣盜版CD的,有算命的,自然也少不了乞丐。乞丐里孩子居多,一只小黑手捧著碗,另一只扯住行人衣襟,不見錢不撒手??蓜恿宋覑烹[之心的是個新來的老頭兒,他看上去有70歲了,每天盤腿坐在臺階上,前面放著兩樣東西,一個是盛錢的碗,木質(zhì),有暗花紋;另一個是煙缸,瓷的,景泰藍色。老頭兒總是用樹皮一樣的食指和中指夾一支香煙,瞇起眼睛,間或吐一個煙圈,間或往煙缸方向作出一個“彈”的姿勢,如同在書房里謀劃未來。如果行乞也是一種職業(yè)的話,這老頭兒應算一名優(yōu)雅的從業(yè)者。
還有一個敢與乞丐老頭兒媲美的刑警大叔。兩年前的一個夏夜,我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歹徒,包被搶了。我撥打110求救,歹徒最終被抓住了,我被帶到刑警隊陳述案情。那天是第一次和真刑警面對面。負責我這案子的兩個刑警,年輕的臉上有痘,年紀大些的肚腩突出,均面無表情。年輕的發(fā)問并記錄,年紀大的一直不說話,一旁坐著,喝茶,中間還打了個盹兒。就這樣,我說著,刑警大哥記著,刑警大叔瞇瞪著。突然門開了,進來一個刑警向刑警大叔報告,說河邊一女出租司機被殺,車被搶走了。大叔是從椅子上躥起來的,第一個動作是把桌上的槍拿到手上,第二個動作是把桌上的茶杯拿到手上,之后就帶著這兩件辦公用品出現(xiàn)場了。從那晚,我開始執(zhí)著于槍和茶杯的搭配是世界上最優(yōu)雅的,盡管那大叔的茶杯實際就是個罐頭瓶,瓶口還淤積了很厚的茶垢。
最后我還要講一對男女。男人女人坐在地鐵口的馬路沿兒上,男的穿著看不清顏色的西服,袖口處掛著商標,腳上是一雙非皮質(zhì)的白旅游鞋,女人兩頰兩抹高原紅,皸裂的手。開始是女人靠在男人肩上,后來是兩人抱在一起,再后來干脆吻在一起。當時是星期一的早晨8點,揚沙,進出地鐵口的人都縮著脖子,步履匆忙而慌亂,嘴里大嚼著煎餅果子一類的早點,耳朵里塞著耳機,或者高舉著手機大喊大叫,那男人和女人就那么不慍不火的吻著,夢魘住了似的,好像這奔波的生活是荒唐的。
誰都想優(yōu)雅地面對生活,可優(yōu)雅還是不優(yōu)雅,這是個心理素質(zhì)問題,有時候有錢有閑也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