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房地產在“吃穿住行”這個詞中只排老三,可如果從它所引發(fā)的口水的濃度和濕度來看,房地產其實應該穩(wěn)坐頭把交椅。伴隨著房價是升是降的懸疑,從事房地產的商人幾乎都被投放到一條名叫“有罪推定”的不歸路。似乎,房地產和房地產商人已成為官商勾結和權錢交易中最集中、最具代表性的“載體”。
但我向來不憚以這樣的惡意,去看這群商人,相反,每次被房地產廣告“強奸”時,我就會發(fā)自內心的感嘆,感嘆房地產商人其實是一撥不折不扣的“儒商”。按照造就一個貴族需要三代的原理,財才兼?zhèn)?,地位和品位并舉的商人就如同恐龍一樣難得。但房地產告卻明白告訴我們,他們這個行業(yè)是“儒商”當?shù)馈?/p>
“儒商”們在城市的“積木游戲”中盡情揮灑著自己的文學修養(yǎng)和造詣,單從樓盤的命名就可管窺一二。給樓盤起名叫什么城什么家園的開發(fā)商,其“傾儒”才起步,嚴格來講,還在孔廟外徘徊,處在念《千家詩》、《增廣賢文》和《幼學瓊林》的階段;由“城”、“園”上升到“庭”、“苑”、“閣”的,說明開發(fā)商已入門,幾乎有點詩情和雅緒了,通俗點講,已有酸味了。此時的開發(fā)商估計已在念《詩經(jīng)》、《全唐詩》之類的“乳酸菌”了。然而僅僅到此還是遠遠不夠,古人做學問的次第很細致,秀才后有舉人,舉人后有進士,進士還有一甲二甲三甲之分。儒者之路漫漫兮而修遠,因此,“儒商”們還得上下而求索。從“園”到“苑”只是開局,再往后就是鋪天蓋地的詩情畫意。例如,“儒商”們能把上海的韻味或者巴黎的浪漫乾坤大挪移到北京,因此,在北京,業(yè)主們也能夠相聚在“上海沙龍”,甚至停靠在“站前巴黎”;然而光拷貝城市的氛圍還是不夠,“儒商”們不畏艱險的要把自然景觀也揉進來,你喜歡麗江?那可以虛擬一個“麗江新城”,你喜歡羅大佑?可以唱“戀曲70”;你喜歡徐志摩?有“康橋水郡”;你喜歡老電影或者雷振邦?就有“五朵金花”。當然,還有些莫名其妙但聽起來唯美的樓盤,如“風格與林”,估計此類樓盤是針對于文學青年的,但文學青年們的消費能力則值得懷疑。值得欽點為“儒商”1號的應當是“白領居易”的開發(fā)商,居然連白居易“長安大,居不易”的典故也懂得利用,可見其“傾儒”的功力已登峰造極。我想這些開發(fā)商應當是“儒商”中的主力,要重點保護。“儒商”們狂引詩情到房地產,滿目新鮮的“軟語溫詞”,不禁令我想起杜牧、李商隱乃至柳詠和秦觀,我甚至有這樣的錯覺,新唐詩宋詞的時代正仰仗房地產商的努力而到來,漢字的再挖掘事業(yè)正被開發(fā)商們當作自覺的事業(yè)在進行。因此,我們要去感激,在密不透風的鋼筋森林中,依靠房
地產商們苦心孤詣的煉字造句,我們時空穿梭,重回開元盛世物華天寶,人杰地靈。
名字好雖然出彩,但太“好”就會有“盛名之下,其實難符”的風險。明明是臭水溝,偏說是清溪明明地處偏遠,地圖上卻與天安門遙相對望。這樣的做法令人懷疑“儒商”們做學問的嚴謹態(tài)度。說到底,起名無非是一場文字游戲,與品質毫無關聯(lián)。魯迅念得私塾也不過只叫三味書屋,黃遵憲住的地方也不過叫人境廬,杜甫住的地方更是叫草堂。杜甫老兒當年抱怨自己的住房條件差,看來真正的儒者大多清貧當頭,而挖空心思煉字造句的房地產商不過是得點皮毛,更別說有大庇天下寒士的抱負了。
末了,總結一句,“儒商”難尋:房展會上絕跡,福布斯內地榜上稀奇?!叭迳獭碑?shù)溃叭迳獭币矒醯?。看看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聽著千百人吟唱《蝸牛的家》,不如詠一句:知否知否,應是房地產肥,老百姓瘦,然后昏昏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