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個成語叫“鸚鵡學舌”。這個成語表面上描述的是簡單的一個自然現(xiàn)象,但意思卻是指笨拙的模仿。
事實上,鸚鵡能學人說話,讓這種動物在很大程度上更能討得人們的喜歡??茖W家說,鳥類中,烏鴉其實才是維護生態(tài)平衡與環(huán)境衛(wèi)生的衛(wèi)士,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烏鴉是更為可愛甚至可敬的動物。可是,烏鴉總是和腐朽、死亡聯(lián)系在一起,造型又難看,當然,更不會說人話,所以人們對烏鴉是沒有好感的。鸚鵡就不一樣了,它既有漂亮的羽毛,又有獨特的造型,特別是會學人說話,也就成了家里豢養(yǎng)的寵物之一。
其實,“鸚鵡會說人話”這個判斷句早就被科學家否定了。人類的語言系統(tǒng)被證明是自然界中獨一無二的。雖然還有很多科學家在努力證明,動物之間也有某種語言體系存在,但和人類的語言肯定是不一樣的。鸚鵡學舌,不過是這種動物獨特的聲音模仿能力的體現(xiàn)而已。鸚鵡似乎特別能捕捉人類語言的聲音變化,而且能通過自身的發(fā)聲系統(tǒng)模擬再現(xiàn)這樣的聲音。因此,人們就能聽到鸚鵡說“新年快樂”之類的話,但鸚鵡自己其實根本不可能明白自己說了什么。所以,你要是教它講粗話,它也照講。
鸚鵡學舌大概一方面是出于好奇,另一方面則是本能的乞食,知道學舌之后能得到主人的夸獎,得到“免費”的食物??扇绻腥四7蔓W鵡學舌的做法,自然是要被別人以為不恥。鸚鵡學舌不學心是沒有辦法,但人學舌不學心,要么就是特別無知無能,不然則或心不誠,或意不切,或趨炎附勢,或愛慕虛榮……
我之所以想說“鸚鵡學舌”是因為近段時間鋪天蓋地的“新年音樂會”想到的。
其實,新年音樂會能為國人認識,也要感謝彩色電視在中國的普及,有了電視,人們終于看到自己該看的東西了,其中自然就包括一年一度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人們通過一年年趙老師的解說認識了維也納愛樂樂團,認識了金色大廳,認識了約翰·施特勞斯的音樂。見識了好東西自然要學,非但無可厚非,反而值得提倡。只是仿佛鸚鵡學舌一般地學習,好像就沒有什么太大的意思了。
就在2003年12月到2004年2月之間,各個演出場所,少說上演了幾十場冠以“新年祝?!钡囊魳窌5彩茄莩鰣F體,不僅是交響樂團、廣播交響樂團,還有歌劇院、芭蕾舞團,甚至是民樂團、各劇種劇團都打著新年的旗號。仿佛這年是要沒完沒了地過下去了。
看官要問,難道我們中國人過年就不能學人家搞個新年音樂會?中國人這么多,地這么大,為了滿足眾多百姓的精神需求,多搞幾場又有什么不可呢?
的確。鸚鵡學舌這成語所說的,并非動物學人話有什么不妥。而是說,有口無心地學習,不明所以地模仿,學表面不問深層的態(tài)度實在非??尚?。維也納愛樂樂團一年演出數(shù)百場,其內(nèi)容大都是嚴肅深刻的交響樂或歌劇。每年錄制唱片無數(shù),也都是名家名作。即便有新人新作,也是嚴格意義上的藝術(shù)作品。一年到頭,像新年音樂會這樣輕松活潑的親民演出,屈指可數(shù)。一支交響樂團,自命藝術(shù)工作團體的真正本質(zhì)大抵與此相同。反觀我們的樂團,正好顛個倒。嚴肅的音樂會難得一見,更不談支持青年作曲家演奏家。反倒是這新年音樂會一招學得不亦樂乎。在洋洋得意地演奏《拉德茨基進行曲》的時候,難道不是有那么一點鸚鵡學舌的尷尬么?
新年時刻,大家熱鬧一番,愉快輕松自然是好事。所以,我們的樂團“學舌”般的演出也許是做了老百姓“喜聞樂見”的工作。不過,在“學舌”之余是否還能努力向深層次里學一學?是否能學習人家認真嚴肅對待藝術(shù)的態(tài)度?這是大家要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