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有一輛“別克”汽車。我上學(xué)下學(xué),車接車送;走親訪友,車來車往。別克成了我在同學(xué)和親友面前的榮耀。我平時跟人說話總不離別克,于是同學(xué)們就送我個雅號叫“別克”。叫順了,聽著像“鱉殼”。鱉殼就鱉殼,雖然有點葡萄的酸味,是嫉妒;但也有點甜味,是羨慕。
可是,前些日子回了一趟老家,爸爸卻讓我與別克“拜拜”了。
那天,下火車時已是晚上9時,鄉(xiāng)村小站,沒有公交車。爸爸說:“平坦大路,9公里,步行吧?!?/p>
“什么?”我吃驚得快要跳起來了,“爸爸,你不是開玩笑吧?步行9公里,這不是要我命嗎?”
爸爸拍拍我,說:“當(dāng)年我上初中,學(xué)校離家15公里,3天打一個來回,都是步行。你都上高中了,走9公里路還不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p>
“可是,爸爸,過去我連一里路也沒有步行過呀!”
爸爸拎起旅行包,說:“走吧。人這一生都會遇到好多沒做過的事,沒做過就去做嘛?!闭f著,爸爸大踏步地往前走了。
我只好賭氣地在后面磨蹭。
爸爸不緊不慢地走著。我一會兒大嚷:“爸爸,我的腿疼得抬不起來了!”一會兒又大叫:“爸爸,我的腳底起泡了!”后來,我干脆坐在地上,說:“爸爸,我實在走不動了!”
爸爸又回轉(zhuǎn)來,也坐下了,說:“走不動,就歇會兒?!?/p>
剛坐下,就聽到前面?zhèn)鱽砹松成车哪_步聲。我還沒有看清楚,爸爸就沖來人喊道:“媽,我不是不叫你接我們么?這大黑天,你還跑這么遠。”
原來是奶奶。我驚訝地說:“奶奶,你這么大年紀了,還能摸黑步行這么遠?”
奶奶摸摸我的頭,說:“這點路算啥!當(dāng)年我當(dāng)駐村干部時,走個三五十里山路是常事?!?/p>
我暗暗吐吐舌頭,被奶奶扯著又上路了。
一路上,我雖然腿像灌了鉛,腳板鉆心地痛,但再也不好意思大叫大嚷了。
第二天一早,爸爸說:“媽,欒川山上的風(fēng)景不錯,咱們租輛車,去玩玩吧。”
一聽說有車,沒等奶奶表態(tài),我搶著說:“奶奶,去吧,讓我一睹您當(dāng)年走山路的風(fēng)采?!逼鋵崳沂窍胱囉紊酵嫠?。
奶奶撫摸了一下我的頭,說:“既然你想‘一睹’,那就去吧?!?/p>
在將近中午時,汽車把我們載到了“中原第一峰”———雞角尖入口處。望著那聳入云端的石階,我的腿都抖了起來。我懇求爸爸說:“爸爸,順著這條路找找,說不定汽車能直達山頂呢?!?/p>
爸爸看看我,向司機一揮手,說:“走,找直通山頂?shù)墓??!?/p>
汽車一直在山谷間盤旋,就是找不到一條直通山頂?shù)穆?,只好停在山腳。山腳下有位牧羊的老人,我打開車門,問道:“老爺爺,有沒有直通山頂?shù)墓???/p>
老人瞇著眼打量了我好半天,鼻子里哼了一聲,說:“你們是想坐著汽車登山?”說完把鞭子一揚,趕上羊走了。
我們只好下了車步行。奶奶再次撫摸著我的頭,說:“孩子,這位老爺爺?shù)脑捳f得對,你不能坐著汽車登山。路要自己用腳一步步地走,臺階要自己抬腿一級級地攀,誰也不可能坐著汽車登山呀!”
在雞角尖入口處,牧羊老爺爺?shù)脑挘€有奶奶的話和著漫山遍野的林濤聲一直回響在我耳際。猛抬頭,見奶奶已經(jīng)開始登山,我也大步拾階而上,爸爸在后邊喊道:“慢點兒,攙著奶奶!”
(指導(dǎo)教師:岳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