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鬮常見于單位、社會,家庭內(nèi)部卻很少見。然而,在抗擊“非典”期間,修家通過抓鬮,“抓”出的卻是深藏了27年的秘密。
修明今年28歲,是醫(yī)學(xué)碩士,學(xué)的是傳染病學(xué),在市醫(yī)院工作,家有老母和一個大她十多歲的哥哥修武。修武從醫(yī)的道路和她相反,他初中畢業(yè)后便當了兵,在部隊上從衛(wèi)生員做起,逐步“熬”成軍醫(yī),四年前轉(zhuǎn)業(yè)到地方,與她同在一個醫(yī)院工作。
這天,醫(yī)院開了動員會,讓醫(yī)務(wù)人員支援抗擊“非典”一線。修明聽了院長的報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因為自她來到醫(yī)院后,還沒“真刀實槍”地干過。這回抗擊“非典”,正是到一線大顯身手、經(jīng)受鍛煉的好機會。醫(yī)院領(lǐng)導(dǎo)那兒,她有十足的把握會批準,要想在家里的領(lǐng)導(dǎo)——媽媽那兒得到批準,可不是容易的事兒。有時她就納悶,別人家都是兒子吃香,她們家卻是閨女吃香,豈止是吃香,簡直是特殊優(yōu)待!就拿1998年抗洪搶險來說吧,哥哥修武當時還在部隊,剛探親到家,就收到部隊讓他回去抗洪搶險的命令,媽二話沒說,就放哥哥走了,這事兒要是擱在她身上,媽才不會這么痛快呢。再拿2000年支援西藏來說吧,她與哥哥同時提出來要去西藏鍛煉兩年,院里領(lǐng)導(dǎo)說,你們兄妹只能去一個。媽不讓她去,哥哥也不讓她去,爭著搶著要自兒個去。媽先做她的工作,讓她放棄,她堅決不答應(yīng),媽最后沒辦法了,只好用抓鬮的辦法決定誰去。她知道拗不過媽,只好去抓。偏偏自己運氣就那么不好,上去就抓了個“留”,眼巴巴地看著哥哥去了西藏。這回上抗“非典”一線,兄妹倆又是只能去一個,真讓她心里著急。不過,這回呀,說啥自兒個也得去!修明在心里下定了決心,可回到家跟媽一說,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百個不同意!最可氣是哥哥,不光不幫忙,還與自己“針尖兒對麥芒”拼命爭。媽見說服不了修明,只好拿出最后一招兒:抓鬮。
修明堅決不同意,因為自從媽媽出了抓鬮這一招兒后,她從沒抓過一次好鬮。這回她打定主意,堅決不上媽媽的“套兒”,她要與媽來個軟磨硬泡!
媽說,抓不抓鬮在你。反正同意抓鬮你還有一半的機會;要是不同意抓鬮,你可是連一半的機會也沒有。
修明知道媽的脾氣,關(guān)鍵時候,總是一口吐沫砸個坑兒,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媽為什么總是在關(guān)鍵時刻抓鬮?自兒個為什么每次都抓到“壞”鬮?莫非……?她想了一下兒,裝作無可奈何同意抓鬮。
鬮做好了,照例讓她先抓。她說,每次都是我先抓,這回得讓哥哥先抓。媽卻說,因為他是哥哥,必須讓給妹妹。修明又與哥哥“謙讓”,哥哥的態(tài)度像往常一樣,堅決要她先抓。
修明似乎全明白了。她走到放鬮的桌前,猛地把兩個鬮都抓到手里。
修武見狀急了:“妹妹,你不能一下兒抓倆兒,得給我留一個!”說著,走上前去搶。
修明早有準備,一閃身躲過,打開鬮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料,兩個鬮都是寫著“留”,也就是說,無論她抓到哪一個都是留!
修明委屈地哭了:“原來是你們在作弊,以前你們也是這么合起伙來糊弄我的!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呀?!”
修武沖口而出:“因為你不是媽的親生女兒!”
修明一驚::“什么,你說什么?!”
修武這才知道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忙往回收:“不,妹妹,你是媽的親生女兒,真的,哥不騙你,剛才哥哥是胡說八道的!”
為什么媽媽總是寵著自己,向著自己,哥哥也總是千方百計護著自己,不光危險的地方不讓自己去,就是臟活累活也很少讓自己干;家里生活不富裕,媽讓哥哥初中畢業(yè)就當了兵,卻一直供自己讀完了碩士,還鼓勵自己考博士?這些“反常”是為什么?她求媽媽告訴她。
媽媽沉思了一會兒,終于下定了決心:“孩子,你不是媽的親生女兒……”
修明一驚:“不對!我是媽的親生女兒!”
“孩子,媽沒騙你,你真的不是媽的親生女兒……”
“那……我的親生父母呢?”
“他們都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中遇難了!”媽媽痛苦地說?!靶∥涞陌职趾湍愕挠H生爸爸明團長是戰(zhàn)友,我便把你養(yǎng)在了身邊。二十七年了,媽生怕你有什么閃失,對不住你死去的爸爸媽媽呀……”說著,媽媽掉淚了。
修明叫了聲媽,撲到媽的懷里,淚如雨下。二十七年,媽媽含辛茹苦,哥哥被迫放棄讀書的機會,媽媽哥哥對自己的情和愛,高過山,深似海。修明緊緊地摟著媽媽,哭成了淚人兒。
后來,修明終于如愿以償,上了抗擊“非典”的前線。兩個月后修明凱旋時,媽媽哥哥發(fā)現(xiàn)她成熟多了,老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