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3月24日,在北京東華門街道臺基廠社區(qū)內,26名來自安徽、四川等6個省市的社區(qū)保姆,經北京市東華門街道工會的批準,正式成立了屬于她們自己的“家”——社區(qū)家政服務員工會,她們中年齡最大的51歲,最小的20歲。而就是她們組成了北京市首個外來零散務工人員的工會組織。也就在這一天,已來北京打工3年的河北姑娘邱麗偉被這個京城第一家“保姆工會”推選為工會的調解委員。
“我是在今年‘三八’婦女節(jié)的社區(qū)晚會上第一次聽到‘工會’這個詞的?!币粭l筆挺黑色西褲,一件黑底碎花的收腰襯衫,把記者面前這位20歲出頭的河北姑娘襯托得格外精神。
“剛開始,我并不完全理解‘工會’這個詞意味著什么?臺基廠社區(qū)工會聯合會主席張智平告訴我們,當我們的合法權益受到侵害、在家政服務中遇到難處時就可以來找工會,組織會為我們做主,幫助我們渡過難關的。我當時就想如今還會有這么好的組織?隨后便從心里想加入工會,現在‘保姆工會’就像是我們在北京的‘家’,心里話也有地方說了。”邱麗偉回憶道。
隨著城市現代化進程的加快,城市人的生活節(jié)奏也在隨之提速,外地務工人員在城市中尋找機會的同時,已經成為城市和城市人離不開的“伴侶”。然而,就是這數以百萬計并不斷增加的城市“伴侶”,除了在建筑行業(yè)和一些非公有制經濟組織中是整建制地受到雇傭外,更多的人依然游離于任何組織之外,他們的心也不得不在這浩瀚的城市中“漂泊”。
其中從事保姆、小時工、修鞋、修車、理發(fā)等家政服務的進城務工人員則更是如此——他們大都分散在居民家庭和社區(qū)中。這個群體的數目正隨著城市社區(qū)功能的不斷完善而逐年增加,在他們與城市的磨合以及與城市人的互動過程中,摩擦與矛盾開始浮出水面,并且已經不可避免。這些進城務工人員的合法權益通過什么渠道得以保障?給出答案的要求已經變得越來越迫切。
2003年9月召開的中國工會第十四次代表大會明確提出:“要最大限度地把廣大職工組織到工會組織中來,不斷加強黨的階級基礎和擴大黨的群眾基礎,新形勢下,進城務工人員也是工人階級隊伍的新成員。”
北京市東城區(qū)工會東華門街道工作委員會主席蔣桂云告訴記者,街道中這些家政服務員、社區(qū)服務員幾乎都是來北京打工的外來人員,他們在雇主家中或社區(qū)中都處于“弱勢”地位,所以他們的合法權益迫切需要組織的保障。但由于他們的工作特點是分散的、流動的,工作很難做,所以這一點往往被忽視。而“隨著這個群體人數的不斷增多,如果合法權益沒有人來保護,受到侵害時也無人過問,久而久之積怨太深,很容易導致心理上的不平衡,成為社區(qū)不穩(wěn)定的因素”。
蔣桂云說,現在成立“保姆工會”,多了一個關愛他們的集體,一旦權益受到侵害或是遇到困難,工會組織一定會給他們撐腰幫忙。另外,“保姆工會”的主席和委員都是由他們自己選出的最信任的人擔任,這就更方便了他們彼此間的溝通,也更能使工會切實代表他們的意愿,反映他們的要求。
“我來到北京當保姆快10年了,以前當保姆時碰到難題,只懂得自己偷偷流眼淚,也不知找誰解決,現在終于有了可以依靠的自己的工會組織。”來自安徽的楊桂平告訴記者,
“我以前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有虐待、欺負小保姆的報道,心里就覺得很害怕,只能默默祈禱自己千萬別碰上這樣的人家。雖然我目前很好,但不知道以后會怎樣,一想到這兒就覺得很無助?,F在有了‘保姆工會’,我就不再擔心了,感到心里有了一種依靠,也踏實了許多?!惫锬挲g最小的會員、20歲的甘肅姑娘何紅梅爽朗地笑了。她來北京做家政服務也有4年的時間了,由于她生性活潑、能唱會跳,被“保姆工會”選為宣傳委員。
作為調節(jié)委員的邱麗偉坦言:“在沒有成立‘保姆工會’、我沒有成為調節(jié)委員之前,社區(qū)里的小姐妹跟我抱怨她‘家’的老人難伺候,忙得她沒時間出家門時,我不是覺得她運氣不好找了一個這樣的人家,就是想別人的事管不了那么多。但自從當上了調節(jié)委員,我的責任意識就增強了,再遇到這樣的事,我就會很耐心地勸導她,讓她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平日里,干活兒勤快些,注意和‘家’里的老人多交流、多溝通,并且適時提出自己的想法,問題其實是不難解決的?!?/p>
“真的,我也沒想到自己對待一件事情的態(tài)度前后會有這么大的轉變!”邱麗偉羞澀地點著頭,笑著說道。她還告訴記者,希望“保姆工會”能多辦一些活動,她們很渴望多學到一些知識,多認識一些朋友。
而真正給保姆辦工會,在操作上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張智平告訴記者,她是從2003年年底開始籌備、摸底、建檔案并與物業(yè)溝通的。她說:“今年的‘三八’婦女節(jié)我們開始了正式的宣講工作,保姆的工作很好做,她們知道了工會是維護她們合法權益的,心里很高興,加入也積極。但是,由于家政服務這種特殊的工作性質,部分雇主并不十分支持家里的保姆參加工會活動。”
張智平回憶道:“記得那段時間我和70多歲的業(yè)主委員會主任衛(wèi)德嫻老人挨家挨戶地去宣講,希望雇主們明白家政服務員工會并不是組織起來針對雇主的,而是通過工會與保姆們的進一步溝通,說服她們與雇主們更好地相處。同時,爭取做到雙方一旦出現較為嚴重的矛盾,能夠給予及時的疏導與調解。應當明確提出的是,家政服務員工會維護的是雇傭雙方的合法權益?!?/p>
張智平還告訴記者,家政服務員的文化素質普遍不高,要她們真正了解參加工會的權利義務,增強自己的維權意識,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記者從臺基廠社區(qū)工會還了解到,目前“保姆工會”正處于初創(chuàng)階段和探索時期,考慮到家政服務員的收入不高,工會活動的有關費用將暫時由街道工會支出。目前工會活動定為一個季度開展一次,主要的內容是辦講座,加強相關知識的培訓,包括法律法規(guī)、思想道德、服務技能等培訓,另外還有科普知識、生活保健等講座。除此之外,還會盡可能地組織保姆參加社區(qū)組織的文體活動,以社區(qū)“職工之家”開展的活動為主,充分利用已經建立的社區(qū)圖書館、棋牌室、背投電視等活動場地和活動器材開展文化娛樂活動,滿足他們的精神文化需求。
北京大學法學院的葉靜漪教授對此評價說,隨著國家經濟建設的加快,將會有越來越多的農民進城務工,他們維權的需求也越來越迫切……如今,在陌生的大城市,沒有工會組織的幫助,他們的權利將始終處于虛設的局面,“保姆工會”的成立不失為一種有益的探索和嘗試。
《中國婦女報》副總編謝麗華認為:“如果不切實了解家政服務員們的真正需要,遵循她們自身的合理意愿,而僅僅依靠行政手段予以干預,則容易流于形式,成為徒有虛名的空架子……因此,我們期待‘保姆工會’能做一些實實在在的工作,真正為維護家政服務員的合法權益盡一份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