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候,我和姐姐坐在鐵軌旁,我看著無限延長的鐵軌,問姐姐:
“姐姐,火車會開到哪里去呢?”
姐姐笑著說:“你想去哪里,它就開到哪里。”
“那么姐姐想去哪里呢?”
“法國。因為那是夢開始的地方?!?/p>
......
灰色的鐵軌,暗淡卻又恢宏。無限的延伸引起我無限的遐想。
我叫安然。安氏環(huán)球控股公司總裁的兒子,麻省理工MBA,現(xiàn)在是經(jīng)濟協(xié)會高級顧問,以及安氏企業(yè)財產(chǎn)評估師。我有一個響亮的未來,很多人都仰視我,但我卻在暗中篡改自己的明天。
我的一個好友是IT業(yè)的灰領,他叫Tan。他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所有的計劃都有他的參與。我的姐姐是安氏企業(yè)的董事長。她很年輕,只有23歲。
我父親是個英明的人,他從小就教導我和姐姐要有責任感。他成功了。姐姐為了這份責任感,放棄了美術(shù)放棄了愛情放棄了香榭麗舍大道上的漫步。而我,為了這份責任感,壓抑了我的高中我的大學甚至是我國外留學的生涯。
“姐,看?!蔽抑钢疖囬_走的方向,我看到姐姐在轟隆隆的火車聲中迷離的表情。在精致的妝容下,她似乎是一個陌生人。
“安然,你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總有一天,你是要繼承家族財產(chǎn)的。難道,家族的事你還不過問嗎?每個人,都要有責任心的,更何況是我們安氏家族的孩子?!?/p>
“姐,家族未來的主角是你。而我,最多是你背后的軍師?!?/p>
“安然,為什么你還是不明白?”
我看著姐姐,我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原來我們眼里的彼此是如此相似。
“姐,看,火車。記得小時候我第一次看到火車時是那么的興奮。你還記得嗎?”
“是的,火車,記得……安然,你看,我們就像坐上已經(jīng)開著的火車一樣,就算是再好的風景,我們都不能長久駐足觀看。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終點?!?/p>
“火車,也有越軌的時候。”我朝著那個所謂終點的方向看去,但卻只看到煙靄縈繞的地平線。
“火車一旦越軌,就意味著毀滅。難道,你不明白嗎?”
我沉默地走開,我知道我已經(jīng)失控了。
“下一個目標是誰?是日本的松下,泰國的正大,還是美國的杜邦?你的資產(chǎn)還想超過誰?”我拿著資產(chǎn)評估表,問安氏企業(yè)的總裁,我的父親。
“安然,你不滿意什么?”父親的眼神從評估表中探出來看我。
“一切?!?/p>
“一切?難道你不滿意我?”
“是的?!笨吹礁赣H不可思議的表情,我仿佛在看一出鬧劇。
“為什么?”父親恢復了鎮(zhèn)靜。這是他一向有的狀態(tài)。
“放手?!背聊撕镁?,我只說出這兩個字。
“你累了,去休息吧!”
我和Tan的計劃還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我在他的地下工作室里。
企業(yè)潛伏著危機。父親哮喘病復發(fā)了,姐姐只是五個董事中的一員,她太多的權(quán)力受到了限制,她陷入了孤立。
“安然嗎?”姐姐在電話里的聲音幾乎是帶著哭腔的。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那些董事,幾乎是打算重新分配股份了。爸爸還在醫(yī)院里。我該怎么辦?”姐姐真的哭了。我很久沒聽到她哭了,自從她把最心愛的畫架砸了以后。
“是誰控制了股票的拋售?”我很鎮(zhèn)靜,這一點我不否認,真的和我的父親很像。
“副總。安琛?!?/p>
“聯(lián)系不到嗎?”
“每次給他辦公室打電話,他的秘書都說在開會。他在搪塞,不敢面對我?!?/p>
“換個陌生的號碼,打給秘書,不要說找副總,直接說找安琛。這樣就可以了?!蔽艺f完的時候Tan轉(zhuǎn)過身來用詭異的眼神看著我。
……
電話掛了,Tan遞給我一杯咖啡,問我為什么。
我笑著回答:“這就是著名的跨欄定律。有些東西,明知道是兇惡的我們會反倒不害怕,就是那些曖昧不明的,才要去提防?!闭f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很像我的父親。
“你真的很適合當一名商人。而且會成為一名非同尋常的商人?!?/p>
“就像我的父親一樣?哦,不,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會恨自己一輩子的。對了,伊拉克怎樣了?”我苦笑以后連忙轉(zhuǎn)換了話題。
Tan還沒回答的時候姐姐又來電話了。
“安然嗎?”聽得出來姐姐沒了先前的哀傷。
“是我?!蔽业目跉夥€(wěn)重得就像我的父親,姐姐好像找到了安全感。
“我和他通話了,我已經(jīng)和他說好保留爸爸的股份不動,我們五個董事的股份會出現(xiàn)差值?!?/p>
“姐,把你的股份投資到房地產(chǎn)中去。”
“姐姐打算把它投到銀聯(lián),要知道那只股票最近才上市而且走勢很好?!?/p>
“姐,月盈則虧水滿則溢,況且,土地是永遠搬不走的資產(chǎn)。”
……
姐姐掛斷了電話,我知道她已經(jīng)按照我說的去做了。
Tan又回過頭來重新用他特有的眼神看我,他苦笑我也苦笑。
我們正在制造一場災難。誰也不會想到,一個商業(yè)巨子和一個IT精英正在一個簡陋的地下工作室里充當黑客。病毒一旦激發(fā),蔓延全球,整個網(wǎng)絡就會癱瘓。
“好了嗎?”
“可以開始了!”
“那就開始吧!”
我和Tan交換了一個默契的表情,我打開電視,看看伊拉克的戰(zhàn)爭進行得怎樣了。
不久以后,新聞提要就換了。主播報道:
“接到最新消息。網(wǎng)絡遇到名為LET.ME.LEFT的病毒。一旦激活,整個顯示器就黑屏。目前的資料顯示,已有XX家銀行停止了運作,XX家機場停止了工作,以南部的損失最為嚴重……”
我們的計劃一開始就得到了最令人滿意的效果,我不得不佩服Tan。
我已經(jīng)注銷了我的手機號碼,即使我知道姐姐會因為網(wǎng)絡的癱瘓焦急不已不停找我,我就是要讓她找不到。
“然后呢?下一步你要怎么做?去伊拉克,當你的戰(zhàn)地記者?”
“是的。在走之前,我會把解開病毒的口令告訴姐姐。”
“為什么要這樣?我說的是為什么要制造這場災難?”
“美國作為網(wǎng)絡的最大應用者,它不會蠢到先去打仗再來補救巨額的虧損,它應當會放下手中的戰(zhàn)爭,先投入到解密的工程中去,而戰(zhàn)爭的消息也會因為網(wǎng)絡的癱瘓而得到封鎖。那些無能的記者就再也吹不起來了。這樣的話,我才能一到伊拉克就有飯吃啊。而且,在這一段驚慌的時刻,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消失,也不會對安氏家族產(chǎn)生輿論壓力,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你以后可以讓你的姐姐編一個借口說你到國外去學習計算機病毒解密了。”Tan一口氣把我的話接下去,說得天衣無縫。
“這是我唯一可以為家族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而且,口令由安氏企業(yè)董事長公布的話,我相信姐姐的地位會得到鞏固的。那么……”
我知道我下面的話是不用說下去的,Tan是個聰明人,他明白。
……
“真的要走了嗎?你要是死了,記得回來告訴我?!盩an的幽默里總是有些傷感。
“放心吧!我是去當記者,不是去打仗。如果我死了,也會飛回來告訴你?!?/p>
我坐上了這個城市里最古老的、小時候我和姐姐經(jīng)常來看的唯一不用電腦控制的火車,就是那列隨記憶成長的火車。
在這之前,我用Tan的手機給姐姐發(fā)了一條短信:
9點10分火車越軌
我相信聰明的她一定會明白的,而且會給大眾一個說法,就像Tan所說的一樣。我也知道Tan馬上就會注銷他的手機號碼,就像我一樣。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經(jīng)是9點11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