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衣/編譯
泰勒夫婦住在馬薩諸塞州沃爾瑟姆城的一所小公寓里。伊迪斯·泰勒確信自己是“當?shù)刈钚疫\的女人”。她和卡爾已經(jīng)結(jié)婚23年了,可是每次看到他走進房間的時候,她仍然忍不住怦然心跳??柲?,也處處都顯出深愛妻子的好丈夫的樣子。
卡爾在政府的批發(fā)商店工作,碰到派往外地出差,卡爾便每晚給妻子寫信;每到一處,卡爾總會買些小禮物寄給伊迪斯。一次,卡爾被派往日本沖繩,要在那里新建起的政府批發(fā)商店工作數(shù)月。這一次分別的時間很長,而且相隔又是如此遙遠。卡爾沒有禮物寄來,伊迪斯心里也明白:他在儲蓄,為了有一天能買一幢自己的房子——這個夢想他們憧憬已久。
孤單寂寞的日子過得格外緩慢而無聊。每次伊迪斯預(yù)料他該回來了的時候,他總是來信說他必須在那里“再待3個星期”“再待1個月”“只要再過兩個月就可以回來了”?,F(xiàn)在卡爾離家已經(jīng)有一年多了,信來得越來越少。沒有禮物伊迪斯可以理解,可是寄信又花得了多少郵資呢?
然后,經(jīng)過數(shù)周的音訊杳然,卡爾終于來了一封信:“親愛的伊迪斯,我真希望能有更好的一種方式告訴你,我們今后不再是夫妻了……”
不久他們離了婚??柡驮谒∷?wù)的一個名叫愛珂的日本女工結(jié)了婚。愛珂當年19歲,卡爾48歲。
按常理,棄婦會痛恨丈夫和那個女人,要為自己的慘遭打擊而進行報復(fù)。但是伊迪斯沒有恨卡爾。也許她愛卡爾已經(jīng)愛得太久了,她沒有辦法停下來。
伊迪斯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并原諒了卡爾:一個寂寞的男人,經(jīng)常的近距離交往,可是即便如此,卡爾并沒有做出放蕩的蒙羞的事情來,他選擇了離婚,而不是去占那個女工的便宜。伊迪斯惟一無法相信的是,他怎么會不再愛她了。此時她還依稀地相信:不管什么原因,總有一天,卡爾一定會回來的。
于是伊迪斯的生活便完全寄托于這個希望了。她寫信給卡爾,要求他與她繼續(xù)保持聯(lián)系,她想知道他的生活。后來卡爾來信說,愛珂快要生孩子了。1997年瑪利亞出生了;接著,1999年他們又有了海倫。伊迪斯買了禮物寄去給那兩個小女孩。她繼續(xù)給卡爾寫信,卡爾也給她回信:海倫長了第一顆牙,愛珂的英語很有進步,他自己的體重減輕了。
一天,伊迪斯收到了一封可怕的信:卡爾得了肺癌,將不久于人世??栕詈蟮膸追庑爬餄M是害怕,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了愛珂和兩個小女兒。他一直在存錢,準備把她們送到美國去念書,但是醫(yī)院的費用用光了他所有的積蓄。她們將來怎么辦呢?
伊迪斯知道,她能送給卡爾的最后一份禮物就是給他安心了。她寫信告訴卡爾,如果愛珂愿意,她可以收養(yǎng)瑪利亞和海倫,在沃爾瑟姆把她們撫養(yǎng)成人。
卡爾死后,過了很多個月,愛珂都一直不肯把那兩個孩子送到美國來,因為她在世間惟一的寄托就是這兩個孩子了。可是,如果她們再繼續(xù)跟著她,除了貧困和絕望,她什么也給不了她們。2002年11月,愛珂終于讓她們?nèi)ネ犊俊坝H愛的伊迪斯阿姨”了。
伊迪斯早就料到,54歲的自己還要做兩個5歲和3歲的小孩的母親是很辛苦的。但她沒有料到,卡爾去世后,兩個小孩把過去學(xué)過的一點點英語都丟掉了。不過瑪利亞和海倫學(xué)得很快。不久,她們眼中恐懼的神色也消失了,小臉蛋也胖了起來?,F(xiàn)在,伊迪斯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趕,這是6年以來從未有的事情。甚至連做飯也成了滿是樂趣的一件事情。
過了一段時間,伊迪斯接到了愛珂的“問候信”,讓她好一番神傷:“阿姨,請你告訴我她們現(xiàn)在的情況怎樣。瑪利亞、海倫她們哭了沒有?!币恋纤箯膼坨嬖~不達意的英文中讀出了她的孤獨。她自己深知孤獨的滋味,這促使她決定必須把孩子的母親馬上接到美國來。
伊迪斯雖決定這樣做了,但是愛珂還是日本公民,移民的配額很有限,等著的人還有很多,也許要到很多年后才能輪到愛珂。于是,伊迪斯·泰勒寫子封信給她在媒體的密友,這位朋友幫忙把她的情況在報紙的專欄里登了出來。熱心人積極地幫助起伊迪斯來,接著不少人紛紛請愿。2003年5月,愛珂獲準赴美。
飛機抵達紐約國際機場的時候,伊迪斯突然感到一陣害怕。如果她看到那個把卡爾奪走的女人,突然恨起她來,該怎么辦?如果孩子們以后偏向親生母親怎么辦?最后下機的是一位非常瘦小的女人,她站在那里,手靠著扶梯欄桿,伊迪斯起初還以為她是個孩子。伊迪斯想,如果自己都有些害怕了,愛珂一定會更加恐懼。
伊迪斯喊著愛珂的名字,那女人便匆匆走下扶梯,投入了她的懷抱。當她們倆擁抱在一起的時候,伊迪斯心里突然冒出了個奇異的想法:“我一直祈禱著卡爾能回來,現(xiàn)在他是真的回來了——只不過是藏在他的兩個小女兒和這個他鐘愛的溫柔的少女的身子里回來了。”她下意識地鼓勵自己:“上帝啊,請你幫助我,讓我也能愛她?!?/p>
(責(zé)任編輯 肖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