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銘/編譯
隆冬的一天,我們院子里出現(xiàn)了一只雞。它長著烏黑發(fā)亮的羽毛、紅紅的冠子。它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正置身于紐約這座國際大都會,它以在農(nóng)村養(yǎng)成的傳統(tǒng)姿態(tài),悠閑地信步走來,東刨刨、西啄啄,大聲地叫著,在院子里散步。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它怎么來的呢?我們院子里有時會飛來一些鳥,或者一些鴿子,從未見過雞。但像其他鳥類一樣,這只雞也長著兩只翅膀。它也許有時也會用一用翅膀吧,我想。
總之,這只雞是怎么來到位于紐約這座大城市皇后區(qū)中一戶人家的院子里的,至今還是一個謎。幾天前,它先出現(xiàn)在隔壁的院子里,我以為是他們買來喂養(yǎng)肥了后再喂進自己肚子的。但是,當雞從墻上跳到我們家院子來幾天以后,鄰居居然沒有來找。于是,它便以自己獨特的步伐在我們的院子里昂首闊步起來。
當然我們不會吃掉它。我是餐館評論員,又是動物愛好者。這似乎很偽善,我也吃葷菜,但是別讓我看見動物被殺的慘狀。
后來我和太太南希猜測,這只雞可能是從4個街區(qū)之外的家禽市場逃跑出來的,于是我們對這個小難民的處境充滿同情。我們決心為它提供避難所。
當然我們對養(yǎng)雞一竅不通。對我們這樣的初學者,我們甚至不知道它是公雞還是母雞,還有,它平時都吃些什么?
同事介紹我認識了一位農(nóng)夫,家住新澤西州的斯迪文·托尼先生。他的建議消除了我們的種種擔心?!半u呀,什么都能吃。”他說。它們也不怕冷。如果沒有其他的食肉性動物在周圍活動,也不必用籠子把它關(guān)起來。
聽起來,雞還是一種理想的寵物呢!
這只雞很快就適應了新的生活環(huán)境。它的主要社交活動就是進入當?shù)赜韶埥M成的社會——我們收養(yǎng)了5只迷路的貓咪。它們會怎樣相處呢?
一天早上,我看見4只貓咪在貓食碗那里站成一排,在它們中間,正津津有味起勁地啄著貓食的,是那只雞。它不時還把旁邊的貓往外擠一擠,好占據(jù)最佳位置。
貓咪們則對這只雞的闖入持謹慎態(tài)度。從一個角度看,它是一只鳥,應該是貓咪們的爪下之物。但是這只鳥確實太大了一點。貓咪們不時悄悄地靠近,把整個身體趴在地上,颼颼地揮動尾巴,作攻擊狀。然后,轉(zhuǎn)念一想,這鳥的個頭委實太大,還是作罷吧。于是貓咪們便會裝模作樣地往旁邊跳跳,借此為自己下臺。
很快,雙方便平等相處了。有時我看見貓咪追著雞玩,10分鐘后,雞又反過來追逐貓咪。我覺得它們已經(jīng)能相互尊重,也許相互喜歡了。
雖然我知道雞什么都能吃,但是貓食畢竟不是雞食。當我不能在當?shù)氐膶櫸锸称返甑玫饺魏螏椭鷷r,我像大多數(shù)成年男人一樣,向母親討教。
在得克薩斯州拉波托的媽媽接到我的屯話后,專程驅(qū)車到當?shù)氐氖称返?,買了25磅碾碎的玉米、燕麥等谷物,然后海運過來。雞似乎很欣賞它的新食品。我也很高興。特別是在一天傍晚,我用吃剩的雞肉給貓咪加餐,卻看見雞也高高興興地加入了貓咪的行列之后,當然我更希望看見它只吃谷物。
我們的辛苦沒有白費。一天早上,太太南??匆娫鹤永镉幸粋€雞蛋,在松樹下它睡覺的雞窩里,我們還發(fā)現(xiàn)了另外4個雞蛋。它們是米黃色的,雖小,但這是上天對我們救助這只小難民的獎賞。
在接下來的幾周里,每周我們都可以發(fā)現(xiàn)5至6個雞蛋。我寫了有關(guān)這只母雞的文章在《紐約時報》上發(fā)表,不少讀者給我來信,表示關(guān)心,并給我提了不少養(yǎng)雞的建議。他們知道這只雞還沒有名字,于是給它起了不少好聽的名字:薇安,聽起來浪漫;亨麗特,很酷;亨妮·佩尼怎么樣?
國家公共廣播電臺也邀請我們做了一個節(jié)目在周末播放,在節(jié)目中,主持人要我把話筒給母雞,“這樣我們的聽眾就可以聽一聽它的叫聲了?!睌z影家協(xié)會還派人來,專門讓我們的母雞擺了幾個姿勢拍照。
后來的一天早上,我從廚房的窗戶望出去,心突然一沉,母雞不見了——不在我們院子的松樹下,也不在隔壁鄰居的院子里。我們在附近也沒有找到它東刨西啄的身影。周圍并沒有任何發(fā)生過暴力的跡象,我們僅在后門發(fā)現(xiàn)了一片黑色的羽毛。
她肯定離家出走了,但是為什么?
春天要來了,她出走是為了尋找愛情嗎?或許她對媒體的介入不滿意?或許她僅僅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生兒育女?
她像有些電影明星一樣,從自己曾經(jīng)頻繁亮相、并將繼續(xù)轟動的影視媒體上激流勇退了。
而我,將永遠地回味她留在我們記憶中的倩影。我和太太已經(jīng)愛上了我們家的這只可人的母雞。
如果有人見到我們這只胖胖的黑母雞,請轉(zhuǎn)告它: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院子里始終有一扇明亮的窗戶;松樹下,始終有一個溫暖的雞窩在等待著她。
[編譯自美國《讀者文摘》]
(責任編輯 肖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