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個冬日的 清晨

窗玻璃上站著 白色樹林

媽媽的臉 火爐

還有我的呵著氣的嘴唇

寒冷中的溫暖

一直擴展到 今天

我在樹枝上 畫葉子

在霜花中 畫童年

雪 七歲的女鄰居

一聲召喚 凍住我的 手指

一只蝴蝶 從我的窗口 飛起

帶著一個女孩的童音

飛到春天

二

春天 雨后

雨落到地上 還是雨嗎

雨爬過操場 像蛇

雨爬過溝渠 像娃娃魚

小學(xué)生的腳 一下子 變成鴨掌

十歲的我 坐在教室里

給美麗的 自然生物老師 寫信

告訴她

她制作標本的背影

讓我 常常失眠

一聲驚叫 潰散了

操場上 戲水的鴨子

美麗的 自然生物老師

被一只蟾蜍 揉了一下腳背

一瞬間 一只蝴蝶 在我眼前飛過

在少年無知的 視線中

飛遠

三

月光把青春 扔在河邊

河邊的風(fēng)聲 把夏夜吹響

最初的詩 全是星星捏造

蝴蝶在夜晚 讓月光醒著

那飛舞的月光 有青春的狂熱

有狂熱過后的 夜涼如水

月亮女士 我可不可以聞一聞

你頭發(fā)的芳香 在這

星光與蝴蝶齊飛的 夏夜

四

那郊外迅速成熟

枝頭上 眼睛成群

蜻蜓瞪著復(fù)眼

蝴蝶的臉 被呼吸吹拂

除了吃草的牛群 是逼近的 危險

怦怦的幸福 在郊外

讓陽光發(fā)戰(zhàn)

我聽見自己 在自己體內(nèi)

手忙腳亂 畫一張

屬于夏天和我的 蝴蝶的臉

五

那個秋天的蟬鳴 有些彎曲

沿著夏天的 背影

秋蟬不小心 吐出這樣一個消息

蝴蝶昨夜飛過 樹很少的那座山

戴著月光耳環(huán)

那一瞬 我的嘴唇結(jié)冰

靈魂比漏斗 還空

六

一只蝴蝶的生涯 是否僅囿限于

夏天的范圍

當(dāng)我走到 風(fēng)吹起的地方

發(fā)現(xiàn)春天又站在那里

蝴蝶是否 會飛回來

我像麻雀一樣跳躍 尋覓

直到黃昏來臨

黃昏 我在莊周的夢中

尋到 溫柔敦厚的 蝶羽

我張臂而舞

媽媽 有一只蝴蝶 昨晚

敲了一下門 飛進我的房間

您有沒有聽見 您 有沒有看見

連星星也長出翅膀

隨月缺月圓 飛動亮晶晶的風(fēng)

今夜 我沒能及時說出

蝴蝶的肥瘦

歲月便久遠了

我張開雙臂在燈影里飛

一只連一只的蝴蝶

馱著春天的光明

和清香關(guān)懷

在寬衣大袖的背影中

一走進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