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這東西,色鮮味甜,品質(zhì)卓然,如同西服一樣,雍容華貴,禮儀莊重。在國內(nèi),西餐高居大雅之堂,品嘗的是前衛(wèi)一族,滿足的是心理需要,流溢的是風光炫耀。北京的“老莫”,曾使多少人陶醉于西餐的回味之中。
西餐是什么東西?對于中國人,西餐過去和現(xiàn)在都是一種奢侈。雖說已是小康生活,廣而言之,國人對西餐在多可談而不可食,可敬而不可愛,不僅因西餐的昂貴而囊中羞澀,還因為沒有“世界胃”。
筆者曾盲目的地崇尚西餐,對西餐西服人云亦云、亦步亦趨,一味以“西”為“?!保詾槌詢深D西餐就與眾不同,就有了吹牛的資本,飄飄然忘記了自己幾斤幾兩、姓什名誰?,F(xiàn)在想起來真是淺薄和幼稚,崇西媚外,葉公好龍。其實我的胃根本無緣甜蜜的刺激,純粹是花錢賺“吆喝”、買罪受。
思想上亦中亦西,腸胃其實是本鄉(xiāng)本土。去年到歐洲考察,為免受腸胃之苦,事先聲明本人是中國心、中國情、中國胃,地地道道的“中國造兒”,無非想多吃幾頓中餐。盡管是“有意種花”的初衷,卻食下“無心插柳”的結果。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但不乏免費的早餐。旅館的早餐是無償提供的,不吃白不吃,白吃誰不吃。到達德國波恩的第一頓早飯,面對色鮮味甜的西餐,若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肯定吃它個人仰馬翻。可我的腸胃早已經(jīng)不起甜蜜腐蝕,對西餐不再憐香惜玉地鐘愛,尤感井繩之怕,恨不能拒之千里之外??擅赓M的早餐要是不吃,我不是“農(nóng)民”、“有病”嗎?別無選擇之下,只好敬而近之。咀嚼在嘴里,難受在胃里,反感在心里,苦色于臉上,一腦兒門子“官司”??粗鴰讉€同事刀叉交錯,大快朵頤,頗感無助和無奈。
飯后驅(qū)車趕路,午飯在“STOP”用餐。疲乏之下,食欲強烈,一看又是西餐,頭暈惡心同時襲來。為了革命的“本錢”,像上甘嶺志愿軍吃餅干似的,憑借毅力吃了半飽,指望晚上找一家中餐館再找補。由于迷路,到了慕尼黑已經(jīng)晚上9點多鐘。一天奔行600多公里,早餐午餐只是蜻蜓點水,此時人困馬乏,饑不可耐??赏饷婧跓粝够?,大雨滂沱,人生地不熟,晚餐只好在旅館里再吃西餐了。走進華麗的餐廳,看著別人清高優(yōu)雅極具紳士的享受,不禁黯然神傷,心想要是有碗玉米面粥和一碟榨菜,對我來說已勝卻“人間無數(shù)”了。
不用說,第二天早上依然是免費的西餐,我像吃藥一樣“例行公事”,頗有“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悲壯。幾個同事于心不忍,安慰我上午參觀完西門子總部,中午一定讓我開開“中葷”,為我解除一下腸胃和精神的雙重痛苦。可西門子總部禮數(shù)周全,一個老總設午宴招待我們,盛情難卻,恭敬不如從命了。
連續(xù)5頓的西餐,腸胃已然翻江倒海,酸味上反,腸胃的痛苦反射為精神過敏,我簡直覺得西餐可惡可怕,不由自主地提出強烈要求:晚餐必須照顧“中國胃”否則“絕食”。當終于找到一家上海餐館時,我如釋重負,敞開胃口暴撮了一頓。久旱逢甘露,我的腸胃得到暫時的滋潤。
此后的十幾天里,我和西餐幾乎成了冤家對頭,老怕吃不上中餐,老怕再吃西餐,可是冤家路窄,早晨免費的西餐是無法回避的。另有兩次,在英國倫敦的白金漢宮附近的愛丁堡市內(nèi),為了吃到中餐,我哄著同事分幾路尋找中餐館,大海撈針,最終“踏破鐵鞋無覓處”,幾個同事疲憊不堪。懾于西餐的折磨,我一意孤行,遭到同事的“抗議”。眾心難違,我只好委曲求全了。
歐洲一行,我被西餐折磨得難以名狀,更加堅定了“中國胃”。也許從此我和西餐永遠“拜拜”,也許不知何時我還要被西餐“西化”。只是,我和西餐重新回到歷史的陌路。
或許我對西餐放此厥詞不乏愚昧和偏見,對西餐的貶謫亦屬不恭不敬。中餐西餐本是中西傳統(tǒng)飲食的兩朵奇葩,同屬人類文化的結晶。只是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祖先早已把五谷雜糧油鹽醬醋定為我們永久的飲食,把我們的腸胃深深烙上了中國印。我自認為:西餐本屬于西方國家,不屬于我們的民族,當然更不不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