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藝 青 軒
1983年,蕭乾在73歲時終于如愿以償?shù)氐玫搅艘婚g書房。他不無感慨地說:“假如把10億人搭成一個金字塔,像我這樣享有一間書齋的人肯定是在塔尖上?!?《我總算有了書齋》)如果蕭乾看到了這本剛剛面市的《我的書齋》(曹正文主編,文匯出版社2000年12月初版)的話,一定會喜笑顏開地感嘆:真是時過境遷矣!
蕭乾的那篇《我總算有了書齋》,收錄在科學普及出版社1998年3月出版的《我的書齋》一書中。兩種《我的書齋》堪稱珠聯(lián)璧合,大抵反映了兩個不同時代的讀書人與書香人家的書齋生活。
《光明日報》原《周末生活》???985年3月23日至1988年4月23日期間開辦“我的書齋”專欄,共發(fā)文68篇,后由科學普及出版社結(jié)集為《我的書齋》出版,由趙樸初題簽。作者多為文壇耆宿、學者名流,大多是抗戰(zhàn)前后即有愛書、買書、藏書癖好的一代知識分子。比如蕭乾、季羨林、姜德明、劉紹棠、任繼愈、冰心、蔣子龍、周而復(fù)、周振甫、金開誠、舒蕪、鐘敬文等等,都是熟悉的大家、名家。編者說,書齋“并非完全屬于個人,知識分子歷來與國同運。從書齋這個窗口,看國運民運、變遷興衰、人世滄桑,不啻一面歷史之鏡?!笔堑?在國難當頭的年代,這一代知識分子大多沒有書齋,或者是臥室、書齋、會客三位一體,或者經(jīng)歷過“初極狹,才通人”的“桃花源”的境況。到了“文化大革命”的年代,卻又因“書齋”而帶來“書災(zāi)”。其遭遇的書厄在聞山的《安得書齋千萬間》、甘惜分的《書齋和書災(zāi)》、顧執(zhí)中的《書何罪兮亦飄泊》等篇什的篇名中即可窺見一斑。對這一代人來說,讓人能躲開一些分心的雜音而專心思考的書齋,猶如瑯?gòu)指5匾话?只是一個美好的夢幻仙境。難怪季羨林也憂心忡忡:“搞我們這一行,要想有一個滿意的圖書室簡直比搞四化還難,全國國民收入翻兩番的時候,我們也未必真能翻身?!?《坐擁書城意未足》)
“文匯版”的《我的書齋》,收錄的120篇作品則以中青年讀書人為主,他們大多是解放后成長起來的一代。相比之下,書在這一代人手中要幸運得多,他們一般在八九十年代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或大或小的書齋,其中還收有一篇12歲的小朋友曹駿寫的《樂在小書屋》。徐中玉在《愿天下讀書人都有個書齋》的“序”中總結(jié)道:“書齋已成為他們家庭文化生活甚至家庭生活的精神中樞,因為不但可以讓樂于讀書的不受干擾在此靜靜讀書,便于取書、檢書、寫書、儲些閱讀的資料,可以在這里接待朋友親切談天,還成了家里看報、看電視、說說笑笑的好地方。幾乎一切有關(guān)文化的家庭活動都可以在書齋里進行,有個非常愜意的場地了。”九十年代以來,上海、南京、蘇州等地都舉辦過規(guī)模不等的藏書比賽,涌現(xiàn)出一批現(xiàn)代意義上的藏書家和藏書家庭,他們多有作品收入其中。該書裝幀精致,每篇前有作者小傳和書房剪影。
季羨林說過:“中國是世界上最喜歡讀書和藏書的民族。”誠然,兩種《我的書齋》折射出中國文化綿延千年而不衰的精神血脈,這就是“吾亦愛吾廬,蕓香幾卷書”的書香精神和愛書情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