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和平　舟揚帆

一汽車輪子與高速公路

打地球上有了文明史以來，人類就從歷史的羊腸小道上蹣跚走來，一直走向二十一世紀高速發(fā)展的現(xiàn)代化時代。

人類的文明自什么時候啟始?如果歷史老人今天稍稍停頓一下他的腳步，回首凝望太陽系中這個美麗的藍色星球，不知他會告訴我們哪些動人的故事。當然，有關那個迷霧般的問題，歷史學家們已經做過了許多悠遠的暢想和莫衷一是的界定。不過，當采訪了安徽省界阜蚌高速公路的工程，當對今日的“公路人”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我們忽然產生了一個揮之不去的聯(lián)想，不論歷史學家是如何看待這一問題，我們都幾乎是固執(zhí)地認為，人類的文明，肯定是發(fā)端于我們的祖先從樹上跳下地面后，在盤根錯節(jié)的草地上踩出的第一條小道。

智者曾經說過，世上原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在地上踩出了路。

我們有理由認為，人類在地球上完成的第一個具有文明意味的建筑物，是路而不是別的什么。

而那我們無法尋找的人類腳底踩成的第一條路，是多么的令人懷想。從此，人類的腳步便逐漸遠離開潛伏在叢林雪坡沼澤泥潭里的重重危機，踏上了堅實安全的道路。

一部文明史的進程，是在道路上輾壓過去的。

漢文中筆劃甚多的“衢”字，代表著四通八達的大路。這個字的出現(xiàn)，昭示著人類社會在政治、文化和生產領域都發(fā)生了突飛猛進的變化。在公元前三世紀，古老的東方大陸上誕生了一樁后來被稱為世界第七大奇跡的壯舉，一道巍峨雄偉的萬里長城在中國人的勞動號子聲中修筑了起來。今天我們聽說，宇航員在作環(huán)繞地球的飛行時，萬里長城是用肉眼能看見的極為稀罕的人類建筑物之一。在現(xiàn)代的教科書中，它成為了一個豐碑式的人類文化遺產。不過，更多的人們卻并不知道，仍然是在那遙遠的公元前三世紀的東方中國，還有一種壯麗偉岸的建筑可與萬里長城相媲美，它便是快被歷史淡忘了的“秦直道”、“秦馳道”和“五尺道”?！扒刂钡馈笔枪?12年，秦始皇命大將蒙恬主持修筑。北起九原(今內蒙包頭西北)南至云陽(今陜西淳化西北)，“塹山堙谷，千八百里(長1800秦里，寬六秦丈)”的一條連結關中平原與河套地區(qū)的主要通道。因道路較直，故名。“秦馳道”是秦代專供帝王行駛馬車的道路，《漢書·賈山傳》：“秦為馳道于天下，東窮燕齊，南極吳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步(約三十多米)，三丈而樹?！薄拔宄叩馈眲t是秦始皇為加強中原地區(qū)和西南地區(qū)的聯(lián)系，開筑的一條由四川盆地通向云貴高原的重要道路。這些公路無疑就是奇跡般的平面的萬里長城。在這里我們沒有經過考證，但筆者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假定，“秦直道”、“秦馳道”和“五尺道”極可能就是公元前最寬最長的道路。我國的公路建設肯定曾經領過世界之先。

縱觀人類歷史所經過的路程中，在慢吞吞地沉寂了許多個世紀后，唯獨就是在構建起了通暢道路體系的二十世紀，科學知識、科學發(fā)明發(fā)生了“大爆炸”，世界一日千里地進入了現(xiàn)代化時代，這種社會文明的高速發(fā)展與現(xiàn)代交通的高速化似乎是更加緊密相扣的。

提起現(xiàn)代交通的高速化，或許我們更容易想起“高速公路”這個近十幾年才進入中國人生活的名詞。

在上一個世紀內，發(fā)生過的令人刻骨銘心的最大的一樁事件，是席卷了大半個世界的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在這次使數(shù)千萬生命涂炭的戰(zhàn)爭前夕，希特勒為了加強對德國的統(tǒng)治，進而實現(xiàn)他霸占全球的野心，首先將視線對準了公路建設，提出，要把公路修筑到能夠“在二十四小時內將軍隊集中到德國境內任何一座縣城”的程度。那就是最初的高速公路的雛型。

戰(zhàn)后，當戰(zhàn)敗的德國進行經濟建設時，那些雛型的高速公路為它元氣的恢復立下了汗馬功勞。目光敏銳的美國人，毫不遲疑地拿出了興修高速公路的規(guī)劃。隨之，西歐各國也開始了他們高速公路網絡的建設。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期，禁錮的中國終于打開了國門，外面的世界里很多新奇的東西一股腦地像風一般地吹了進來，其中有一句話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美國是建立在汽車輪子上的國家。我們不禁想象，那個頤指氣使的富饒的國家，是怎樣建立在飛快奔馳的汽車輪子上的呢?毋庸諱言，他們的汽車輪子是非常叫人羨慕的。不過有人發(fā)現(xiàn)，那句話雖形象，卻不十分準確到位，“離開了高速公路，美國人的汽車輪子也是玩不轉的”。

——頂著2000年6月如火的驕陽，我們走進了座落在離阜陽三十余公里外的農田背景下的安徽省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建設指揮部，指揮部辦公室副主任徐祖年如是說。

這個辦公室，與機關里通常概念的辦公室不一樣。指揮部的指揮長是省交通廳廳長李永鐸，阜陽市政府副市長王振杰、省交通廳副廳長梁熱、省公路局局長何光分別擔任副指揮長。辦公室是指揮部唯一的辦事機構，負責界阜蚌高速公路建設的日常工作，下設工程部、財務部、地方工作部、行政部和總工室。指揮部辦公室主任由省公路局副局長程耀輝兼任。阜陽市交通局局長楊國保、省公路局工程處副處長徐祖年等人任副主任。徐常駐指揮部，他等于是實際上的工程前線總指揮。徐祖年說，用我這個干了一輩子公路的人的眼光來看，美國高速公路網絡的高度發(fā)達是它汽車輪子風光無限的先決條件，所以它不是建立在汽車輪子上，而是建立在高速公路上的國家。

或許，只有“公路人”才能格外敏感地想到和看到這一點。我們驀然感覺，對高速公路的認識出乎意料地頓時加深了許多。這些年里，我們對高速公路耳聞目睹、親歷體會，過去一直以為它同一般公路的區(qū)別在于，高速公路僅僅是封閉住只準汽車通行的專用路線，但是這一刻，我們霍然意識到，也許高速公路的意義遠遠不止這些。

也許，高速公路對于“公路人”的意義遠遠不止這些。

二“公路人”故事之一

人生里好像潛伏著許多命中“鑄”定的東西。猶如一條路的修建，按照設計方案澆鑄進的將要承載起路面重負的那些鋼筋混凝土材料。

如果把“界阜蚌”看成是一個人生的驛站，那么在很多年前，不少人的人生指向便已經開始朝著這里延伸。

徐祖年是高級工程師。1980年畢業(yè)于南京東南大學。他自我介紹不是正統(tǒng)的大學畢業(yè)生，是“工農兵”大學生。他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

1980年，中國改革開放的號角剛剛吹響兩年，百廢待舉百業(yè)待興，徐祖年跨出校門便趕上了這個朝氣蓬勃的時代?！拔母铩笔怪袊慕逃⒄`了十年，陷入一種人才青黃不接的斷層境地，當沖破思想牢籠欣欣向榮的新時期到來之際，各行業(yè)各領域都在呼喚著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去挑起他們的大梁。徐祖年給分配到了安徽省路橋公司第二工程處，在火熱的工地上當技術員。成為一名地地道道的“公路人”。當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時，他突然又感到了不滿足?！肮まr兵”大學生是指1971年至1977年之間進入大學讀書的人，這個階段“文革”的思潮嚴重地沖

擊了大學校園，學習不系統(tǒng)，課程也較淺，遇到棘手的難題，知識就覺得不夠用了。學習是無止盡的，徐祖年盼望能夠進一步深造。仿佛就是圓他的夢想一樣，很快徐祖年又得到了一個去名牌的上海同濟大學進修一年的機會，那可是有國內最負盛名的路橋建設專業(yè)的學府呵，他欣喜極了，接到通知就出發(fā)，一天都不愿耽擱。

這一年，徐祖年可沒敢絲毫放松，一頭扎進了書本里?；蛟S中國像他這個年齡組的人對讀書機遇的難得體會最深，本來學上的好好，初中高中然后奮斗大學，誰知驀然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砸爛了學堂，從此求學無門。他算是運氣好的，幸虧“根紅苗正”，后來給推薦進了大學，成為人群中極少數(shù)的一名“工農兵”大學生，曾經引得多少人羨慕啊。然而1977年中國恢復了高考制度，此后走進大學校園的人被稱為是天之驕子，他們這些“工農兵”大學生立馬低人了三分。不早不遲，讀書的好時光全讓別人攆上了。所以他格外珍惜這次的進修機會，逮著同濟大學的課堂鉚著一身勁地“惡補”。

我們翻開徐祖年的個人履歷，發(fā)現(xiàn)他就是踩著在東南大學和同濟大學學到的理論，沿著安徽的一個個工地建設的實踐，一步步向界阜蚌高速公路走來。同濟大學的學業(yè)結束后，徐祖年回到省路橋公司第二工程處，又下了工程隊。1985年，領導上讓他承擔起了更大的責任，任命他擔任了工程處的副主任。他先后親歷了淮河鳳臺大橋、312國道、滬寧高速公路(全椒段)的修建任務，直到1991年，調到省路橋公司計劃經營科工作。1994年，省交通廳成立重點項目辦公室，點名要抽他去，可是省公路局不愿放人，把他調任局工程管理科的副科長。對于到哪個崗位上徐祖年看得很淡，反正都是搞工程，從內心里說，他更傾向于留在公路局，已經是十幾年資歷的老“公路人”了嘛，感情上總是更加難以割舍。到了局里后他參與搞的第一項大工程是淮河南照橋。

當初，界阜蚌高速公路差一點就選擇了連接南照大橋的路線。

那簡直是一種穿透了時光的預兆。幾年后，徐祖年還是走向了“界阜蚌”，伴隨著一道的還有他的妻子。這時候，徐祖年已經擔任省公路局的副總工程師了。

在采訪中我們注意到了一個現(xiàn)象，凡是生活的伴侶也在公路系統(tǒng)工作的“公路人”，他或她往往能得到更為深入的體貼和理解。

“公路人”的生活同石油勘察、地質探測等行業(yè)的人有相似之處，長年累月地呆在工地上，家仿佛更接近于是一個概念上的東西，更多地是存在于溫馨地回憶之中。然而人是感情動物，感情是在雙方的交流中才能得到加深與升華。都說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后來有人在這句話的意義上又拓展了一下，說女人的一半也是男人，說來說去，都是為了證實一點，一個完整的家庭是離不開男人和女人的，可是一旦你的生活里攤上了一個“公路人”，那離不開的另一半恰恰在更長的日子里必需要離開你，你能好受嗎?甚至，假如連你的孩子也是“公路人”呢?不敢想象那是怎樣一種“家將不家”的狀態(tài)。

“公路人”的家庭發(fā)生矛盾，無論導火索從哪件事情上燃起的，其與夫妻長時期分離，一方照顧不到家的生活背景都有著極大的關系。有時吵嘴打架，甚至發(fā)展到聲言過不下去要離婚的也有之。而有苦難言，在爭吵時通常要作讓步，任對方發(fā)泄一通長久積壓的郁悶怨氣的，大都是身為“公路人”的這一方。不少公路系統(tǒng)的人告訴我們，特別是在回家和離家的那個當口上，常常會涌出一股愧對家庭、親人強烈的情感，但是怎么辦呢，橋總是要有人架，路也總是要有人修的吧?

相對而言，徐祖年這樣的煩惱要少了許多。他妻子同他一樣也是“公路人”，無需解釋、疏導，他們共同都理解對方。1999年，徐祖年奉調到界阜蚌高速公路建設指揮部時，他的妻子已經退休了，她索性干脆跟著徐祖年來到“界阜蚌”洗涮縫補，到伙房幫廚，人過大半生了，這下兩人終于可以長相廝守了吧，還有什么可怨的?如果說內疚，那么就是對孩子，這么些年少付出了多少關愛?所以徐祖年有一個愿望，他干了一輩子的公路，唯獨不想子承父業(yè)。他的深埋在心底的內疚不能讓孩子將來也繼承去。然而世上的事情偏偏就是如此的不可理喻，1998年，徐祖年的兒子徐波報考大學，填了東南大學的第一志愿，錄取的卻是第二志愿的西安公路交通大學橋梁專業(yè)。今年夏天，徐波帶了幾名同學來到界阜蚌高速公路的工地上實習，幫助技術人員測量方向，沒兩天這個年輕人便曬出了“公路人”特有的膚色。他的母親心疼起來，徐波卻自豪得要命，聲稱國外的富人才曬黑皮膚，白色是屬于窮人的。

徐祖年心情自豪而又復雜地說，我們家又出了第二代的“公路人”。

三黃金走道?

界阜蚌高速公路，顧名思義，就是從界首經阜陽到達蚌埠的一段。展開這一高速公路的畫面，鏡頭需要拉回到1994年。

1994年，對于淮北大平原的阜陽人來說，是個值得慶賀的年份。這一年，國家計委委托安徽省計委批準了阜陽機場擴建工程項目，11月份正式開工，擴建后的阜陽機場從設計上具備了接納國際航班的能力。與此同時，聞名遐邇的經濟大動脈京九鐵路的建設正如火如荼，將于翌年提前接軌貫通。京九鐵路最大的編組站也被阜陽爭取了過來。從北京沿京九鐵路南下，進入安徽省的第一站，就是阜陽境內。原本縮在交通死角的阜陽市，陡然處于航空和鐵路運輸?shù)臉屑~地位，阜陽的名聲大振，阜陽人的腰桿仿佛也霍然挺直了許多，那種感覺，就像一句廣告詞里說的，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噢。并且，阜陽境內還流經有淮河、渦河、沙河、穎河、泉河等數(shù)條水系，河道航運業(yè)也十分昌盛，提起來很值得驕傲。不過，翻開阜陽的版圖看看，當時擁有1300萬人口，面積達到18169平方公里，卻居然還沒有一條高等級公路，公路運輸與交通其它領域的發(fā)展速度頓時便凸顯得異常滯后了，而且可以預見它還將進一步拉扯阜陽繼續(xù)快速發(fā)展的后腿。

阜陽必須要上一條高速公路!阜陽地委、行署清醒地認識到在我區(qū)修建高等級公路已勢在必行。首先，我區(qū)修建高等級公路的主觀條件已具備。各級黨委、政府高度重視，大力支持公路建設，一個“全區(qū)抓交通，突出抓公路”的大氣候已經形成?！盁o路不富，小路小富，大路大富”已成為各級領導的共識和廣大人民群眾的自覺行動。1985年—1994年十年間，全區(qū)就動員民工上路500萬人次，完成土石方12000立方，新建路基3000公里，總建勤日達4000萬個，全區(qū)民眾性興修公路的熱潮，已為全省其它地市所不及。其次，客觀條件亦然具備。堅持鄧小平同志開創(chuàng)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路線和一系列方針、政策。已在實踐中取得巨大成就。全區(qū)政治穩(wěn)定，社會安全，經濟發(fā)展，市場繁榮，人民生活水平得到改善，這將為加快公路建設步伐提供可靠的物質保證。在此基礎上，是為現(xiàn)有公路的“四通八達”安然樂道?還是謀大計、干大事、創(chuàng)大業(yè)?阜陽的干部群眾將毅然決然地選擇后者。

為盡快落實、推動界阜蚌高速公路的籌建步驟，行署先后三次召開常務會議，對項目的前期工作、開工時間、工期、資金等都做了周密的部署。

打一場前所未有新的大戰(zhàn)役的號角吹響了。

不過，阜陽地區(qū)交通局、公路局的領導班子要撓頭了，高等級公路他們從來沒有搞過，現(xiàn)在醞釀上馬，不啻是地地道道的摸著石頭過河。而擺在這些公路的建設和管理者們面前的另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是，那時在全省的高等級公路網的規(guī)劃中，根本就沒有把阜陽考慮在內。這就意味著，舉一個地區(qū)之力搞這樣一條工程浩大的公路項目，不論是立項、資金還是在其它方面，他們都將面臨著極大的幾乎難以逾越的難關。

但是，今天再回味當年的情景，假如沒有諸多的困難擋在前邊，假如阜陽地區(qū)上一條高等級公路的條件早已成熟了，或許那個高等級的空白則前幾年便已經被前人填補過了，也就輪不到地區(qū)交通局、公路局這一屆的負責同志們撓頭、奔忙了。難道這就是時代發(fā)展的契機與個人的生活、事業(yè)走向的一種必然的相交?后來擔任阜陽市公路局副局長、市界阜蚌高速公路副指揮長的李策群感慨地說，一個人活在世上總應該干那么一兩件大事吧?像界阜蚌高速公路這樣的大工程，不是每一個“公路人”都能碰上的，我趕上了這樣的時代機會，就是我人生里的幸運。好的縣委書記、縣長，在各地都能出現(xiàn)不少，但是合格的指揮長可就相對少多了。退一步說，即使僅僅作為一個男人，能夠在如此壯觀的大舞臺上來施展才華，我也會拚命地去干，充分實現(xiàn)我的人生價值。感到對得起國家、對得起老百姓、也對得起自己到世上走過的這一遭。等老了，干不動了，有朝一日再來路上走一走，心里還能涌起一點兒成就感，這就值了。

在以后采訪的過程中，我們在不同人的嘴里，又多次聽過有關“成就感”的相同的話語。

不過，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早期可是只披了一塊布景帷幕，既無臺柱子又無道具的空空如也的“大舞臺”呵。

中國的第一條高速公路，是1988年10月建成投入使用的瀘嘉高速公路，全長18．5公里。距離不長，但它改寫了我國沒有高速公路的歷史。接著就是1990年，橫跨五個地市全長375公里的沈大高速公路竣工通車。而1993年在山東召開的全國公路建設工作會議，則是我國公路建設的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在這個會議上，交通部根據(jù)中央制定的國民經濟發(fā)展戰(zhàn)略分三步走的宏偉目標，規(guī)劃了公路主骨架國道主干線的發(fā)展藍圖，計劃用三十年左右的時間建設“五縱七橫”十二條國道主干線系統(tǒng)，總長度為3．5萬公里，近期目標是在本世紀之內，重點建成“兩縱兩橫三個重要路段”，總長1．8萬公里。到了1997年，中國高速公路建設更是以氣勢磅礴的高速度，不斷地改寫著自己的記錄，舒展開新的畫卷。1999年，是高速公路建設的豐收年，新增高速公路1872公里，十月底，我國高速公路剛剛突破一萬公里，才幾個月后，高速公路的總里程便已經達到了11605公里，在世界排名飚升為第三位，僅次于美國和加拿大。

界阜蚌高速公路就是在這一大背景下，擺上了阜陽人的議事日程的。

不過全國的公路建設的形勢是不平衡的，與各省的省情、經濟實力和政策傾斜大有關系。例如山東省荷澤地區(qū)的公路，在1984年以前是比不上安徽省阜陽的，可是山東得到其經濟迅猛發(fā)展的強力支撐，把全部的交通建設資金，全額地撥到交通公路部門集中使用，不夠的再予以補貼，加大基礎建設資金的投入，結果十年磨一劍，到了1994年，荷澤的公路交通發(fā)展已經將阜陽遠遠地拋到了身后，不能再同日而語。再就是廣東，其公路交通建設力度的名聲早已遠播全國。所以業(yè)內人士有一句高度概括的話，日：“山東的路，廣東的橋”，意指這兩個省份的路、橋建設分別坐全國的頭把交椅。

對一個地區(qū)公路好壞的評價，最有發(fā)言權的是汽車駕駛員。人家山東的道路寬敞平整，開起車來心曠神n怡賽似綿條綢帶上的滑行?？墒堑搅四惆不崭逢柕亟?，對不起，就是“跳舞路”“搓衣板路”了，到處坑坑洼洼，顛簸得不行，小心減速，方向盤左打右旋，司機累得一身汗，恨不得罵娘，乘客還給顛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直叫腰酸屁股疼。有這樣一段軼文：說是阜陽某官赴京城開會歸來，途經山東、江蘇一路安睡入夢，陡然汽車“哐啷”地幾下顛簸。他驚醒自語道：已經到阜陽了?揉揉惺忪的睡眼往窗外一瞅，果然是進了阜陽的地界。這個故事直觀地描繪出了當時阜陽的公路狀況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不服氣是不行的。

一個大區(qū)域的經濟發(fā)展狀況如何，實際上只要瞄一眼它的公路，也能掂量出個三分輕重來。

但是改善公路的基礎設施不同于建一兩幢高層建筑，是需要下大決心并有雄厚的資金做保證的。堅定不移的決心，阜陽地區(qū)的領導同志們是不缺乏的；至于資金，據(jù)有關資料表明，從1989年到九十年代中旬，我國基本上實行的是緊縮性的貨幣政策。貨幣緊縮，說明國家在那一時期對社會貨幣總投入控制得嚴格和收攏。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又一時列不上國家的重點工程項目，很難得到國家資金支持，這就意味著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從萌芽之日起，就將處在一種“缺奶”的狀態(tài)中。

打一個比喻，缺奶孩子的健康成長，增加的是父母額外付出的辛勞和心血。

阜陽地區(qū)的交通、公路管理部門高速地運轉起來。出于減少投資規(guī)模的考慮，最早的設想是建一條一級公路汽車專用線。這種道路與高速公路差別在于，后者是全封閉全立交，與其它道路相遇時采用立交橋通過，汽車在行駛過程中沒有交匯；汽車專用線也是全封閉，但同別的道路交岔時是在地上平交，汽車經過道口需靠紅綠燈調度。

后來隨著“界阜蚌”在安徽省路網規(guī)劃的地位日益重要，建設標準被提高到了高速公路的檔次，省公路局領導以其高屋建瓴的戰(zhàn)略眼光，認為今天鋪設的路基必須適應2000年以后的形勢。也就是說，1994年阜陽的新公路，要構建出2000年以后全國公路的水平。搞一級公路汽車專用線，阜陽實現(xiàn)了高等級公路零的突破，而上高速公路項目，就是在高等級公路之中又實現(xiàn)了高速公路的突破。什么叫超前意識?在界阜蚌高速公路的問題上。就是一個較為典型的例子。安徽省“公路人”的氣魄這時充分地展現(xiàn)了出來。要搞就搞高速公路，眼界向全國公路建設的未來看齊。

道路走向的三種方案同時端到了地區(qū)公路局的辦公桌上，第一個方案是走105國道，過南照淮河大橋，進入六安地區(qū)。為此方案，阜陽與六安曾經談妥過一個協(xié)議；第二個方案，從阜陽延伸向淮南市；第三個方案就是后來選擇的這條起始界首到達蚌埠市，橫跨京九和濉阜兩道鐵路的路線。

起初，人們對“界阜蚌”的認識也并不完全一致。早期的車流量調查表明，眼下這條公路一晝夜不過才通行1900輛車，基數(shù)甚小，而國家規(guī)定，高速公路的日車流量不應低于一萬輛，否則便失去了架設高速公路的意義。投入和產出不成正比，豈不更是一

種浪費?我們還有許多陳舊的公路不堪重負，到處嗷嗷待哺，有限的資金應該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去嘛。就是超前吧，你未免也超得沒了譜。

客觀地說，這些意見提得十分有道理，即使是他們強烈的責任感和由此生發(fā)出來的憂患意識，也足以讓人們去更加慎重地思考、斟酌。這也是一種凝聚著經驗與教訓的提醒，從另一個角度提醒人們，怎樣做才能去為下一個世紀的阜陽鋪設一條能夠發(fā)揮出更大作用的道路。

市指揮部的人曾多次去外省考察，遼寧的沈大高速公路始建于1984年，歷時六年，1990年通車；京津塘高速公路是1987年開工建設，前后五年，1993年竣工。它們當初的設計，都是立足于今后經濟發(fā)展的預測，建成后吸引了大量的車流。而濟南到青島的濟青高速公路，設計行車速度是每小時100公里，全線貫通后，立刻成為能源運輸大通道，幾年下來，大批車輛接踵而至，幾乎是排著隊上路，行駛簡直沒有行車道和超車道之分了，已經接近了飽和狀態(tài)，根本高速不了了。不錯，當前“界阜蚌”的車流量尚不大，但安知明天呢?中國有十幾億的人口，汽車市場的潛力巨大。我們的交通夠落后的了，哪怕從現(xiàn)在起馬不停蹄地修路，頂多也只是勉強適應需求。我們在改革開放的經濟建設中，常喊著筑巢引鳳，其實公路就是最直觀的“巢”，道路通暢了，那源源不斷的汽車自然就像美麗的鳳凰般地飛來了，關鍵是你搞出的這條路怎么樣，他駕駛員愿不愿意在上面跑。越想，李策群等人對“界阜蚌”的前景就越看好，信心越足，只要建成后加大宣傳，讓社會各界都聽說、認識“界阜蚌”，誘增交通的作用是不可預見和無以限度的。

那么，界阜蚌高速公路是一條“黃金走道”的運輸線嗎?時代能否給予它這種機遇?或者說，這一機遇什么時候才會降臨到阜陽來?現(xiàn)在就寄希望于那個也許是遙遠的未來是否還太早?

四“公路人”故事之二

過去說石油、地質野外工作者們，貢獻了青春又獻子孫?！肮啡恕币嗖环@樣的事例。

省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辦公室副主任尹宗學，1962年生人，中等身材，臉膛黧黑，顯得健康結實，渾身的勁頭。他鄉(xiāng)音頗重，談吐的姿態(tài)十分謙虛，不了解的人絕對想不到他是全省交通系統(tǒng)最年輕的高工。

尹宗學的家在長江邊上的蕪湖市，孩子才四歲，這是小家庭里零碎活最多的階段，孩子胖乎乎，特別可愛，但是這時格外纏人，他走到哪兒你都得跟著，不然磕碰著了，痛在孩子的身上，卻是疼在父母的心里。不過這話不太準確，是疼在母親的心里，因為當父親的尹宗學一年難得能在家呆幾天，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他根本就不曉得，時間鬧長了，沒準再回家時孩子已經不認識這個“叔叔”了。

尹宗學和徐祖年一樣，有點慶幸的是娶了一個同樣在公路系統(tǒng)工作的妻子。她的父母是如今退了休的“公路人”，她從小就在施工隊里滾大，什么苦活累活都干過，回家好像也是出差到旅館停個腳，工地倒成了她的家。“公路人”的家庭她見過得多了，誰不想把日子過得安穩(wěn)一些?早先她也不愿意在本單位談戀愛，免得將來的麻煩事多，不料撞上尹宗學，小伙子聰明、能干又穩(wěn)重，肯吃苦，愛鉆研，干一件事成一件事，也不知怎么便產生出愛意，再看尹宗學就一萬個情投意合，仿佛是老天爺專門給她安排來的。其它想法敵不過愛情的偉大力量，高低認準了這一輩子是他的人了。當然，那時尹宗學對她的一腔柔情也起到了催化的作用。結婚后，一出新版牛郎織女的故事開始上演了，每每需要扳著手指頭盼“七月七”。雖說她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碰到生活中不順心的時候，偶爾想想也委屈，嫁給你都圖了個啥呢?你拍拍屁股就上路，家庭的責任卻全部丟給了女人。

尹宗學是1981年安徽省交通學校路橋專業(yè)的畢業(yè)生，分配到省路橋公司第三分公司工作。打他踏進公路系統(tǒng)，便始終在基層的施工第一線，從技術崗位做起，后來領導們發(fā)現(xiàn)這個小伙子肚內有不少貨，并且責任心很強，挺不簡單的，就朝他的肩膀上壓擔子，讓他擔任項目經理，專去啃硬骨頭。

這么些年下來，領導們的伯樂眼光是不成問題了，凡是尹宗學做的工程，都在省局、部里得到了表彰。1992年浙江杭州的市政工程，他們去揍手了八百米的高架橋項目，評比得了第一名。一炮在浙江打響，如今杭州的有關部門提起來他們，都是個個直豎大拇指，聲譽極高。

單位的名聲大振了，到處受表揚，但是尹宗學心里清楚，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尤其是來到界阜蚌高速公路之后，職務提升了，責任和壓力亦更大，家是徹底的顧不上了，成天忙得精疲力盡，哪還有工夫去考慮那一頭的事?那次他出差事畢取道蕪湖市，琢磨著這回一定要在家多呆兩天，否則下次孩子真要喊他叔叔了。妻子有點喜出望外，翌日上午特地把她的父母也請來，張羅著弄菜，一家人好久沒這樣團聚齊全。不料菜還沒忙完，尹宗學的手機響了，是指揮部打來的，要他立馬趕回去。手機響的時候妻子就放下手中的鍋鏟盯著他，通完話，尹宗學怔了一會，忽然不自然地笑一聲，說我先吃飯吧，肚子怎么好像餓了。妻子恨恨地說，好不容易全家才湊到一塊，你就是連下午再走都等不及了，先吃你個鬼!將鍋鏟一扔，熄了煤氣灶，躲到里屋賭氣去了。也曾是“公路人”的岳父重重地咳嗽一聲，招呼老伴把已經炒好的兩個菜端上桌，要和女婿喝兩盅。一杯酒下肚，岳父開始絮叨了，責備女兒不明事理，小尹是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干事業(yè)，你拖他的后腿，他出去能安下心嗎?叮囑尹宗學吃罷飯放心地走，在外面別惦記著家里，家里有什么事他們老倆口也可以幫著照應。一番話說得尹宗學胸口那兒熱乎乎的。他放下碗時，妻子眼圈發(fā)紅地從里屋出來，她已將他要帶上路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尹宗學不敢瞧她的眼睛，作為妻子，她已經是夠理解自己的丈夫了。

算算，這一趟尹宗學在家只有十幾個小時。往車站去的路上，他真的是戀戀不舍了，每一次這時的情感都是最強烈，負疚感也是最不可抑制。他為妻子為孩子還有老人都付出得太少了。

五望山縱馬

現(xiàn)在我們梳理一下近二十年中國汽車生產的發(fā)展軌跡，它應該是公路交通戰(zhàn)略構圖的參照系數(shù)。據(jù)資料顯示，在1981年，我國的汽車年產總量尚不足18萬輛，到了1998年，便迅速增長到了年產162．7萬輛，遞增將近十倍。特別是轎車系列，從當初的年產三千多輛，在上世紀末竟達到55余萬輛，增加了148倍，并繼續(xù)呈強勁的上升勢頭。并且，1996年乘用車產量的比例首次超過貨車達到53%，成為我國汽車工業(yè)新的增長點。隨后一直是以集團消費為主的市場轉向了以私人消費為主。1998年的私人購車比例超過了50%。而據(jù)世界銀行分析，進入上世紀的九十年代后，北美和歐盟的汽車擁有量每兩人就已達到了一輛，接近飽和。亞洲是平均每34人擁有一輛汽車。人口基數(shù)巨大的中國則是平均200人才有一輛汽車?？上攵袊囀袌鲲@露的僅是冰山一角，一旦上浮海面，將會呈幾何數(shù)級遞增。

如此前景未有窮期的汽車市場，將用多大的公路基礎才能托得住它?

一張全國公路交通示意圖在阜陽地區(qū)公路局的辦公室攤開來，一支鉛筆伸過去，在示意圖上鄭重地劃了一道，在歷史上兵家必爭之地一馬平川的淮北平原上，經界首、阜陽、蚌埠把104和107國道連接了起來。

我國的公路編序，以“1”為首位數(shù)字的代表著是從首都出發(fā)南北走向的國道，104國道即是北京至福州的京福高速公路，107國道是北京至珠海的京珠高速公路。將來還有一條北京至上海的京滬高速公路也在規(guī)劃中，它進入山東境內有一段與107國道重疊。從廣義的角度看，界阜蚌高速公路攔腰接通了104和107國道，搭建起了北京、上海、廣東和福建這些經濟發(fā)達地區(qū)的人流物流貨幣流信息流的橋梁。增強了安徽與上述經濟帶的勾掛聯(lián)系。

意義還不止這些，在“界阜蚌”的南端，以后修筑的合肥至徐州的合徐高速公路，連上了上海至南京的滬寧高速公路；北端，河南省那邊通過來的漯周界高速公路在界首同“界阜蚌”對接，國家國道主干線系統(tǒng)的“二縱”中間將又增添了一條橫貫東西的高等級公路走廊?！岸v二橫”便改成“二縱三橫”。而這第三橫中重要的一段，承上啟下的界阜蚌高速公路，恰恰在1999年國家開發(fā)大西北的戰(zhàn)略政策推出的前夕，做好了動工前的一切準備。

界阜蚌高速公路，正處在通往大西北的交通要道上。到了這一年，它的“黃金走道”的價值定義，已經是無須置疑的了。

限于各方面條件的制約，當初在確定這條高速公路的設計標準時，阜陽公路局慎重地將它定位在較低的程度。所以一期工程太和縣的三角園到利辛縣的西潘樓區(qū)段，是硬性的混凝土路面，路基的總寬度也相對較窄，只有二十四點五米。

作為中國高速公路的路基，大約永遠都不會再出現(xiàn)二十四點五米的寬度了，這是一個特定時期的特殊記錄，它容納下了許多令人回味的細節(jié)，最起碼它還記載了一點，安徽省的公路系統(tǒng)是在怎樣的資金困難的局面里，去不勝重負地盡責盡力地鋪設著道路。還是以山東省為例，據(jù)說在1998年之前，每年的養(yǎng)路費便已經達到了48億元。這說明他們的公路基礎就是要雄厚一些。而安徽呢?僅僅比山東的零頭多一點——10億。兩者的差距有多大?就是這一口袋錢，國道、省道、縣道全都眼巴巴地指望著它，還要造高速公路，哪個地方都不能缺炊斷火，省交通廳、公路局囊中羞澀，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有的項目早就想搞了，可是力不從心，動作起來就格外地不容易。

一條高速公路建設項目從動議到上報批準實施，其間有無數(shù)的具體問題需要解決，光是立項，就賽如一次萬里長征跋涉的過程。項目的確立必須是科學嚴謹細密周全的，任何一道環(huán)節(jié)都不容許馬虎過關，所有的工作都必需事先就充分地計劃清楚，并能切實可行地操作，要經過工程預可、可行性研究、專家評審等一整套嚴格的程序，就像是望山跑死馬，少一步都到達不到目的地，手續(xù)是繁瑣復雜和一絲不茍的。一言蔽之。項目的把關就是要百分之百地為人民負責。省里的規(guī)劃原本沒有這一條高速公路，投資從哪兒來?沒有錢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空談之中。“界阜蚌”不像合肥至徐州的合徐高速公路，還有宣城至蕪湖的宣蕪高速公路等已經列入全省重點項目的計劃。這兒有一個背景，省計委曾與省交通廳達成過一個協(xié)議，交通廳內部的工程不再需要省計委批，但問題在于“界阜蚌”未經省計委批準交通部就不予承認，從某種意義上說它根本就是一個“黑戶”。黑戶是得不到國家資金支持的。

沒有錢顯然是修不起高速公路的，有一形象的說法，高速公路是用百元大鈔重疊著向前碼出來的。阜陽人的思路像是帶有在淮北大平原上放馬奔騰的地域特征，撒開腳步就縱韁不羈。為了建設高速公路，就放手開動思想的機器吧。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沒有資金就想法子引進，不是筑巢引鳳嗎?這高速公路工程項目的本身其實也是一種“巢”，就看你有無這個眼光了。說話問已經到了1996年。

1996年元旦，新年的第一天阜陽街頭披紅掛彩，經國務院批準，撤消阜陽地區(qū)和縣級阜陽市，設立了地級的阜陽市。安徽省管轄人口最多面積最大的阜陽市宣告掛牌。這一年，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經過前期必要的籌備工作，終于以外資引進的項目被省計委批準立上了項。

阜陽市界阜蚌高速公路領導小組相應地成立了。市委書記王懷忠任政委、市長李鶴中任總指揮、常務副市長徐合穎任常務副總指揮，下屬成員單位是市里的二十多個局，規(guī)格不可謂不高。領導小組下設一個高速公路工程建設指揮部，市交通局局長楊國保擔任指揮長、副局長楊德恒任常務副指揮長、李策群任副指揮長。紅頭文件一路發(fā)了下去，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即將啟動了。

“界阜蚌”工程，自動議、醞釀始，進入籌措階段，歷經阜陽交通局原老局長病逝，分管副局長退休的變故。局領導班子調整，楊國保主持全面工作，李策群提任公路局副局長，分管工程、設計、質量監(jiān)督等。那幾年是阜陽公路建設的低谷期，在全省的好路評比中只達到了44%，有些路段甚至基本上就斷絕了交通。以阜陽市為中心的六條出口路沒一條是暢通的，人們一提起阜陽來便發(fā)慌，無論從哪個方向進入都頭疼得要命。在這種狀況下，交通、公路局挨上面刮胡子、打板子是司空見慣的事，所以那一時期楊國保帶著大伙兒整天疲于奔命，忙得焦頭爛額。不夸張地說，楊國保好像是受命于危難之際，該著要他多流一身的汗，多趟一腿的泥。事情還就這么怪，偏偏那時上面來人特別地頻繁，那年發(fā)大水，連國家領導人李鵬、胡錦濤都分別來到阜陽視察。弄得阜陽交通、公路局的領導們，一聽說上面來人了便不由自主地特別緊張，平時更是成天泡在公路上。

省交通廳和公路局，針對阜陽的這種公路交通滯后局面，提出要他們在三年內實現(xiàn)面貌大改變。最大的改變，當然要數(shù)建設高速公路。

這時雖說紅頭文件下發(fā)到界阜蚌高速公路沿線的縣、鄉(xiāng)了，但下面尚無著落，尤其是鄉(xiāng)鎮(zhèn)這一級，高速公路對于他們好像還是一樁遙遠而不著邊際的事情，早得很呢。并且，“界阜蚌”眼下確實也是八字不見一撇，怎么干?派誰去獨擋一面地主持工作最合適?楊國保在心里躊躇了幾天，最后他下了決心，打算把正在105國道亳州北段指揮改建工程的李策群召回來，讓他去負責籌建高速公路工程。楊國保的知人善用在這個問題上得到了鮮明的體現(xiàn)。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助手，策群年輕，當時剛剛年逾不惑，有足夠的精力和體力去面對那些浩大繁雜的工程事務。另外這家伙干了多年的局辦公室主任，政策法規(guī)、文件資料、上聯(lián)下達、行政人際等等他都駕輕就熟，還寫得一手好文章。楊國保有著豐富的工作實踐經驗，他曉得高速公路工程涉及的面太廣，將來牽扯指揮者精力的不僅是工程本身，還有大量上下級、合同單位以及周邊縣、鄉(xiāng)關系的事務性工作需要處理。尤其是后者，就夠幾人喝一壺的，策群有他的優(yōu)勢。而更為重要的是，李策群非常講究鋪路架橋是

古往今來的為老百姓做善事，特別地熱愛這項工作，任務壓到他頭上，這家伙便信念堅定，小車不倒只管推。叫他搞“界阜蚌”，管!楊國保決定，要委大任予李策群了，給你一片大舞臺，到高速公路的跑道上去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吧。

1996年11月，阜陽市政府一份報給省交通廳的《關于界一阜一蚌公路工程建設實施意見的請示》文件，擺到了當時的安徽省省長回良玉的辦公桌上?；亓加耖喓蠼o省交通廳廳長李永鐸批示：望給予重點支持，為盼。

1997年，阜陽市政府公布了該年度要辦的十件大事，界阜蚌高速公路是其中之一。并且，在招商引資項目的排列里，“界阜蚌”位居首位。

界阜蚌高速公路，在阜陽愈來愈引人注目。似乎，現(xiàn)代化的高速公路離這里的人們不遠了。

李策群的人生軌跡，也越來越近地將與他價值意義里的高速公路不期而遇。

六“公路人”故事之三

其實，“公路人”貢獻的又何止是青春和子孫?隨著一道貢獻的，還包括他們的長輩。本來老人們這時該享一享兒女的福了，卻需要將晚年搭出來為兒女的生活操心。另外，我們注意到，“公路人”在做出特殊貢獻和犧牲的同時，“公路人”的生活伴侶，也在做著對他(她)們來說是額外的貢獻和犧牲。

省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工程部部長羅志華，他的岳父在建筑單位工作，這兩個系統(tǒng)的工地生活也有相似之處，或許是職業(yè)的原因，他非常理解和支持女婿，說男子漢就要在外面干事業(yè)，你搞這個專業(yè)不跑不行，越是大的工程越是鍛煉人，機會越是不能錯過。至今羅志華都記得當初他和女友的戀愛關系被她家正式認可后，岳父對女兒說的一段話，岳父說，你們的事我沒意見，志華這小伙子不錯，你的眼光很準。但我今天就要提醒你一句，志華工作大多數(shù)的時間可能要在外面跑，你得有思想準備，要支持他出去干大事業(yè)。你現(xiàn)在就考慮好，不要等以后埋怨就行，那樣我可不依你。

羅志華出生于1964年，1980年初中畢業(yè)考取了安徽省交通學校，學習路橋專業(yè)，四年后分配到省公路設計院工作。他勤奮好學，志向十分高遠，深知科學知識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所以他從未停止過理論的自學。1986年，他考上了電視大學，此后，經過十幾年刻苦攻讀的充分準備，1999年他申請報考上海同濟大學的工程碩士研究生班。但是幸運之神沒有念顧他的一片苦心，考研究生需要具有大學本科文憑。他倏然懊悔得不得了，電大畢業(yè)是大專學歷，而通過了成人函授大學統(tǒng)考的，即獲得本科文憑，早知那時讀函授就好了，當初的一念之差，卻堵住了十余年后更高階段的求學道路。人生真是不可預測。羅志華好久都不能排遣這種難受，倘若是考不上研究生他無話可說，卻僅僅因為缺少一張并不能說明一個人究竟有多少真才實學的本科文憑，就被無情地拒絕在碩士的門檻以外，他咀嚼出了一種無可奈何的苦澀。

羅志華最早的工作崗位是在公路設計院的測量隊，光聽這名字就是成天在野外日曬雨淋的角色。1988年測量合肥到安慶的高速公路，基地就安排在合肥郊區(qū)設計院的一座倉庫里，離家不能算遠吧?卻也忙得回不了家，就住在隊上。羅志華想想生活挺有意思，好像上帝專愛考驗他，從來不放過給他添亂的機會，愈忙就肯定愈有事。1988年他忙里偷空把婚結了，愛人也在公路設計院工作，由于任務太緊不敢要孩子，直到三年后才讓兒子降臨人世，這一年羅志華又正好在測量合肥市的南環(huán)路線，忙得不可開交。兒子出世時，空中飄舞著漫天大雪，擺出一副人不留人天留人的架式，可是他總共只在家守了一個星期，終于還是踏著厚厚的積雪走了，身后留下一行深深的腳印窩。妻子剛生下孩子，身體虛弱，情感上也比較脆弱，而且初生的嬰兒難伺侯，雜事最多，光是洗尿布就夠人忙的了，特別需要丈夫陪伴在家。羅志華這時回隊里去，她心里難受的不行，但嘴上還硬挺著讓他別操心她和兒子，快去吧。怨誰呢，哪教你選擇了“公路人”?你接受了他，就必須接受他的生活。

徐祖年、尹宗學和羅志華都有一個充滿了溫馨感情的港灣，這是不斷向他們輸送工作熱情的可靠后方。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如此的幸運。我們就曾經聽說過一些本來不該發(fā)生的故事在“公路人”的生活內發(fā)生過。

所以“公路人”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親人不理解。那年快過春節(jié)了，大伙還在外面忙活著。今天的省公路局副局長程耀輝，當時是設計院副院長，考慮應該慰問和鼓勵大家一下。羅志華就提議說，程院長，關鍵是在家屬的身上，要讓她們知道我們在外面是在干什么，我們最需要的是她們的支持。程耀輝采納了他的建議，將慰問信和獎金發(fā)給了每一位家屬。那一年的春節(jié)，“公路人”們風塵仆仆地趕回家，受到的溫暖與寬容好像比哪一年都格外豐厚。

有不少“公路人”說，其實生活苦不死人干活累不死人，就是在家的時間太少，對老婆孩子父母都盡不到責任，想起這些內疚死人。再有，年輕的公路人在外地，除了想老婆、女友外，也還真有點不放心，花花世界，誘惑到處都是。這不是懷疑她們的忠貞，你丟給人家的苦處實在是太多，哪天她叫你理解她咋辦?不是說人生的道路就是關鍵處的那幾步嗎?萬一她選擇的和你不一樣呢?不愿再自討苦吃了，要尋找幸福的日子總不是人家的錯誤吧?

羅志華來搞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倒確實像是自討苦吃。測量隊現(xiàn)在改稱設計室了，他是副主任。設計室里他的年齡算是偏大，1999年組織上準備調整他的位置，調回機關來，給了他兩個去向，規(guī)劃室或者檢測中心。羅志華挑了前者，他感覺猶如長長地緩了一口氣，這下就可以在辦公室里做學問，不用再餐風露宿地跑野外了。等看到妻子曉得后的表情，他霍然反應過來，最高興的還不是他。

工作了15年，好像生活這才安定下來，或者說在35歲這一年，羅志華終于有了生活安定下來的可能。可是他尚未來得及細細地品味這種安逸的滋味，剛過一個月，一天設計院黨委書記找他談話，省公路局準備調他到界阜蚌高速公路去，征求他的意見，問他愿不愿去。羅志華的心怦怦地跳起來，他搞過的項目也不少了，不過直接參與設計、管理一條高速公路這么大的工程，機會真是十分的難得，他的腦海內馬上浮現(xiàn)出綿延數(shù)十公里工地會戰(zhàn)的宏大壯觀景象，一個人的一生，能得幾次在如此寬闊的疆場施展抱負……只是，似乎還不免遺憾，現(xiàn)在再一腳跨出去，需要考慮和權衡的東西自然就多了許多……

妻子一聽就堅決反對，這是什么事呀?如果你一直都在外面干我也會繼續(xù)支持你，但你不是已經調回機關了嗎?你也不是20多歲的小伙子了，這些年還沒跑夠啊?就是輪班也該輪著你在家休息調整了!

羅志華想的是，他的精力和體力都不比20多歲是不錯，但今天還能跑得動嘛。到一線去再干幾年，像高速公路這樣的一個大工程下來，業(yè)務上必然能夠得到一次非同常規(guī)的提高。等到真的跑不動了，那時想出去都來不及了。

妻子反駁，留在設計院里，就干不出你的事業(yè)

了?碩果累累的人多著去呢!家里條件好，反而更有利于研究。再說比較起留在院里，你的收入也要少一半。

羅志華則考慮，他受到文憑的限制，申報項目做什么科研選題時，相比高學歷的人，受到的信任程度肯定要低一點，這是正常的規(guī)律。城里人才濟濟，漏到他頭上的機會將格外少，而到基層他的才能更容易發(fā)揮出來。

這一回妻子任性起來，絕不退讓一步，丈夫像侯鳥一樣的家庭生活她實在過夠了，另一方面她心疼丈夫，羅志華在外面，生活上哪有她看在身旁照顧得周全?

夫妻相持不下時，消息傳回她娘家，很有見識也很有個性的老岳父坐不住了，女兒居然攔著不讓女婿下去搞工程，那還得了?老人家馬上旗幟鮮明地站到女婿這邊，沖著女兒一迭聲道，讓他去，讓他去，趁著年輕多干點。

羅志華興致勃勃地來到了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原估計干個兩年差不多就可以回去，后來看看，二期、三期，如果四期工程也接著干下去，得七八年的時間，想再安定下來已成遙遙無期。可對公路人來說這樣干，過癮!平常總憋著勁想折騰出一番如何如何的事業(yè)，還有什么比鋪成了這條高速公路，能教他這輩子再無憾事?

七塵埃落定

指揮長楊國保和他的兩個副手楊德恒、李策群從來沒有體會過那么一種仿佛要逼出人命的窮。以前偉人的“一張白紙，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尚記憶猶新，現(xiàn)在才曉得假如手里當真只有一張白紙，其它一無所有，那還不如連紙都沒有，也就不至于雙手空空繪不成畫而急白了少年頭。

最大的問題——沒錢。

界阜蚌高速公路，僅第一期工程造價就達6．98億元。得不到資金的支撐，界阜蚌高速公路永遠都只能停留在白紙上。那一階段，一聽到有關于資金的線索，三位指揮長的眼睛恨不得都綠了，立馬便趕過去。為了籌集資金，市指揮部還專門成立了引資處，由李策群任處長。高速公路建設指揮部設“引資處”，這在全省乃至全國都屬少見，恐怕連外國人也會感到莫名其妙。還不都是讓錢給擠兌出來的沒辦法的辦法?

籌備工作在緊張地進行，阜陽市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的十幾口人宛如陀螺，轉起來便沒完沒了，加班加點是家常便飯。別瞧以前人們平時往往還愛發(fā)個牢騷，說點兒什么不是很順耳的話，現(xiàn)在工作滿負荷，忙得焦頭爛額，一個蘿卜頂幾個坑，卻沒人說一句怨言了。拿他們自己的話講，搞界阜蚌高速公路，俺沒一個孬熊。

好像世上的事物有這樣一個規(guī)律，人群中凝聚力體現(xiàn)得最強烈的時候，大都是在艱苦的創(chuàng)業(yè)中。激起人們空前高漲的工作熱情的，是圍繞著共同事業(yè)的一種愿望，一種信念和由此煥發(fā)出的一種忘我的精神。

阜陽市公路局為“界阜蚌”是全力以赴了，抓任務比對獨生子女參加高考抓得都緊，工程的預可和工可，都做得非常出色?！敖绺钒觥钡馁Y料上報到國家計委，司里的同志有點詫異，說那個小小的阜陽，還真看不出來，材料做得如此完備。

沒有啟動經費，先從市公路局的帳戶上擠出個三萬五萬元的，大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先跑起來再說。窮則思變嘛，從變中尋找攻克難關的辦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李策群幾乎是完全在地域空間的置換中度過，上竄下跳地跑資金，從國債部門到投資公司，從銀行到財政系統(tǒng)，從上級主管到政府領導，從省內到省外，一個星期兩趟合肥。有時這邊正在合肥開會，那邊又要趕去北京，國家計委或交通部有什么問題需要匯報，去時，就將返程的機票買好了?；氐搅撕戏省Ｓ謥聿患胺蹈逢柋憬又D道上海，連軸轉，哪兒有事就往哪兒跑。

當時，安徽的公路建設資金也很緊張，正在建合寧高速公路等省重點項目。對于地方政府申報的其它大型公路建設項目，在財力上更捉襟見肘，為了調動地方政府的積極性，提出了一個地方建設，省里給予補貼的辦法。界阜蚌高速公路首期工程的造價為6．98億元，原定省交通廳每公里補助250萬元。后副省長黃岳忠?guī)е嘘P部門的一行人來現(xiàn)場辦公，考慮到阜陽是農業(yè)大市，工、商業(yè)的基礎比較薄弱，獨力承擔高速公路項目有一定的困難，商研出一個“三個三分之一”的政策，即工程資金從省、市和貸款三種渠道尋求解決，各占三分之一；省里還是補助，但總量提高到2．5億元；阜陽市公路局通過銀行貸款2．5億元；最后剩余1．98億元的缺口，由阜陽市政府利用稅后減免、優(yōu)惠措施或其它方面的政策傾斜給以填補，算是投入，同時加上一條，包括交通部下?lián)艿难a貼和外資的引進。

省交通廳首批給了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300萬元的開辦費，市政府也撥來了50萬元。350萬元相對于一條高速公路無疑才九牛一毛，但這珍貴的一步終于是邁出來了。

1997年10月18日，一個拉開了架式的象征性的開工典禮在利辛縣舉行。敏感的新聞媒介當然不會放過，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啟動的消息，頓時像風兒吹過原野，還吹到了包括國內外許多此前與阜陽似乎并無任何瓜葛的人的耳畔，他們驀然將興奮的視線向著那條未來的“黃金走道”望去。不過，到此時為止，“界阜蚌”事實上還等于處在家無隔夜之糧的狀態(tài)中。

阜陽地域從大思想家老子出生，到他騎著那頭著名的青牛遁出塵世的遙遠年代，直到今天，其變化之大莫過于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后。這一階段的一個顯著特征，就是經過改革的深入發(fā)展，在風雨兼程的經濟建設中，人們的思想得到了極大的解放。

阜陽市開放搞活、招商引資的力度是比較大的，城鄉(xiāng)建設的速度增長很快。界阜蚌高速公路項目，在這種建設活動的進程中，以其巨大的經濟規(guī)模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陀^地看，“界阜蚌”最初是經省計委批準的外資引進工程項目，其資金籌措的特點在于來源多渠道。不像國家計委核準的外資項目，由世行或亞行貸款，投資主體是全額的。多渠道的資金來源模式，勢必在渠道之間存在著縫隙，正是這種縫隙，招來了數(shù)不清的外商或號稱的外商，中介機構以及中介人蜂涌而至，形成一股熱潮。據(jù)說，當時在阜陽暴炒高速公路引資、投資生意的有二十萬人之眾。這里難免也有魚龍混雜，泥沙俱下。

在說服鐵道部將“大京九”鐵道編組站設置到阜陽境內的事情上，阜陽人曾打過一場漂亮的爭奪戰(zhàn)，他們不論是國內或是國外的招商引資，都有其容納百川的氣概：只要對方能在阜陽進行實質性的投資，什么條件都可以談。阜陽地處淮北平原貧瘠的土地上，毫無地理優(yōu)勢可言，沒有優(yōu)裕的投資政策和投資環(huán)境，人家憑什么要青睞你阜陽?所以，對出現(xiàn)的每一個可能引來資金的線索，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們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在那些熱火朝天的日子里，市公路局的人簡直應接不暇，今天來了一位香港的老板，明日又是加拿大的一家公司，甚至有時還要跑到合肥、上海去商洽。

有時付出并不能得到正比例的回報，國際金融大鱷索羅斯制造出的東南亞金融危機正像一片烏云在世界的上空飄游，除了炒家們在周游列國，真正有實力投資高速公路有錢的主，似乎并沒有一位在“界

阜蚌”的地盤登陸。

這時省交通廳的第二筆款1400萬元撥到了，阜陽市政府也投入了500萬元。

1998年7月24日，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生產調度會在阜陽國際大酒店隆重召開。也許這一天，可以理解成我們聽到了“界阜蚌”正式啟動的宏亮的鐘聲。

八掀起你的蓋頭來

即使不懂工程設計的我們，都能想象到工程師在設計高速公路工程時，肯定需要測算出路基對地面的壓力有多大。然而，我們無從得知當時阜陽市交通局局長楊國保肩上的承載是多少。壓力可以來自各個方面，其它姑且不說，譬如公路系統(tǒng)的工程師、專業(yè)人員多的是，你為什么單單選了一個學中文的李策群來抓“界阜蚌”?他合適嗎?萬一你點的將把工程干砸了，楊國保也難逃一個用人不當工作失察的責任。

壓力歸壓力，楊國保不可能顧及得太多，否則工作就沒法干了。這位市交通局的一把手思考問題角度獨特，美國洛杉磯奧運會的首席主辦者并非運動學家，但恰恰是他將這一屆奧運會辦得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創(chuàng)造了奧運會收益前所未有的神話。他今天要用的，正是潛伏在李策群身上的那些別人所不及的長處。楊國保還有一個特點，要么不讓你獨擋一面，給了你重擔挑，便徹底地放權，不是說是騾子是馬遛遛看嗎?在重任面前你自己掂量自己吧，答卷大家都看著呢。

最引人注目的環(huán)節(jié)，不用提也是招投標，這道答卷的份量夠重。中國很多大大小小的工程，在這一關鍵的關口處都讓人的視線模糊，像霧像雨又像風。

我們的國情，使那一階段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異常熱鬧。哪個投標者不想在激烈競爭的過程中占據(jù)有利的位置呢?

最為重要的，當然是業(yè)主單位的標底。

如何確保競爭的公平、公開、公正，使招投標成為真正的陽光交易，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做到在揭標之前，標底是絕對的保密。

除了招標者必需具有大公無私不謀私利的胸懷之外，更應該從制度措施上加以保證。標底鎖到哪里也不是絕對保險，一切事物只能相對而非絕對，絕對的只有一種可能才能做到，就是這件事還沒有發(fā)生，不存在什么標底，自然泄不了密。必須想出一個萬全之策，這不是懷疑一個人的黨性與人格，而是類似人治和法治的區(qū)別，達到一種制度上的進步。

殫精竭慮，腦子都想空了。核對工程量需要半個多月，1997年的大年初六，招投標組的人就趕到了合肥，核對后征集施工單位報名，然后施工單位回去做方案……經過周密的準備，報名單位的合同報價交來，由三方蓋章封存，進庫。與此同時，業(yè)主的工程造價分上下兩個部分分開計算，當報名單位的報價進庫時，業(yè)主單位的上下兩部分尚未合成，總標底還沒有出來，打個時間差，就是泄的話也無底可泄。后來在安慶召開的省加快重點項目建設的專題會議上，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就工程的招投標作經驗介紹，獲得了領導、專家和同行們的肯定。

界阜蚌高速公路一期工程從太和縣的三角元到利辛縣的西潘樓，全長四十九公里，被分為八個標段。省內外報名投標的單位達到了105家，經過省交通廳預選，確認了四十八家，競爭其中的七個標段(為了提前進入施工階段，拿出一個標段采取議標的方式，選擇一家信譽較好的單位先期投入了施工)。由于競投標的措施、步驟充分地體現(xiàn)了公平、公開、公正的原則，四十八家單位都心悅誠服，沒有意見。

各家中標單位的施工力量和機械設備，轟隆隆地向著目的地開去。界阜蚌高速公路一期工程，展示開了將近五十公里長的恢宏的建設場面。

然而，阜陽市交通、公路局的一班人，不論是楊國保、楊德恒還是主持高速公路建設日常工作的李策群，都沒有松下一口氣，相反，他們肩上的壓力更大了。省交通廳、公路局加強了對“界阜蚌”建設的關注和督促，經常來人檢查工程進度，他們統(tǒng)觀全省各地的日益增快的建設形勢，感到這里的動作好像不夠大，還是太慢了。

困撓著阜陽市公路局的依然是那個老問題，缺少資金。國內貸款貸不到，又沒見到有點底氣的外商在“界阜蚌”露面，在東南亞金融危機的陰影下，引進外資的希望未能實現(xiàn)，到目前為止還就是省、市攏共注入的一千多萬元。平時聽起來這個數(shù)字似乎很能讓人挺直腰桿，但碰到了高速公路，這點錢就真應了那句話——不夠塞牙縫的。

工程隊都是只預付了少量的錢，就先干起來了，剩余的絕大部分就百分之百地擠起了牙膏。有時還擠不出來，指揮部的帳戶像干涸的水塘，根本就沒什么水了。好不容易來了一筆資金，趕緊給各家施工企業(yè)分配，指揮部是家無隔夜糧，對施工者也僅僅是聊補無米之炊。有一次，上午一筆錢到帳，下午便劃了出去，分得少的工程隊，才18萬元，跟發(fā)生活費補貼似的。

九老百姓的貢獻

古往今來，架橋鋪路做好事是走遍天下人所共知的常識。過去誰若是修了一段路，造了一座橋，老百姓便要美稱他善人做善事，為自己積德為他人造福。今天這仍舊是人們的習慣認識。

多少年來，只要“公路人”出現(xiàn)在哪兒，該地的老百姓就歡喜得如同燒香拜佛了。1984年，羅志華所在的測量隊為修一條扶貧路進入大別山區(qū)深處的岳西縣，興高彩烈的老鄉(xiāng)們自發(fā)地夾道歡迎，殺雞宰豬，他們的心情還沒有表達完，又過大年般熱鬧地在空場上放露天電影，專門給來修路的這些“師傅”們擺好了竹凳，并在每人的面前放了一堆本來是藏著等過年才炒的瓜子。

“要想富，先修路”，“大路大富，小路小富”，是中國農村隨處可見的標語。通常，道路被形象地稱之為經濟命脈。大家愈來愈清楚地認識到，交通，與社會的發(fā)展和人們的生活水平聯(lián)系得實在是太緊密了。公路通到哪里，那兒老百姓的經濟、文化乃至日常生活都將隨之發(fā)生變化。尤其是高速公路的修建，對于一個較為廣泛的區(qū)域經濟的促進。是難以估價的。

與其它等級的道路相比，高速公路的地基寬，占地面積大，路線的走向也有其特殊要求，逢山開山遇水架橋，沿途的村莊、學校、林木、田園、墳井窯堰統(tǒng)統(tǒng)需要為它的到來讓道，猶如一輛功率強大的推土機，所過之處一律碾為平地，周圍的居住生態(tài)和環(huán)境生態(tài)多少會遭受某種破壞。于是我們看到，當高速公路的“鋪路”在為更多的老百姓做好事的同時，于那些原先居住地在高速公路必經之處的人們而言，就不但可能不是好事甚至反而將極大地影響了他們生活。

或許人們很少想到，一條高速公路鋪筑成功，作出了最大貢獻和最大犧牲的，正是一輩子生活在這里的老百姓們。

界阜蚌高速公路的建設者們，也應該包括有太和縣舊縣、關集、三塔，利辛縣鞏店、孫廟、王市、西潘樓等七個鄉(xiāng)鎮(zhèn)，以及其二期以后工程所有涉及鄉(xiāng)鎮(zhèn)的這一部分的人們，他們以另一種犧牲的形式，為國家建設作出了不應被遺忘的感天動地的貢獻。

為了補償他們的損失，高速公路的建設資金中占相當大的比例是用在此項開支上。征地、拆遷的工作量和繁雜程度都十分驚人。僅是第一期工程，

在上述七個鄉(xiāng)鎮(zhèn)，“界阜蚌”便實際征地6861．347畝，拆遷各類建筑物4．44萬平方米，伐樹4．05萬棵，遷墳2355座和拆除機井、豬圈、圍墻等諸多其它地面附屬物。

那將近七千畝的土地上，本來有多少畝是良田?只此一樣，素來視田地為命根子的農民，就需要付出多大的心理、感情上的承受力?

新時期以來，“摸著石頭過河”這句生動逼真的比喻，經常出現(xiàn)在人們的眼前。因筑高速公路給沿線農民的經濟補償國家沒有統(tǒng)一規(guī)定，各地都根據(jù)省情、市情和可操作性，執(zhí)行各自的標準，一般來說，經濟發(fā)達省份比經濟落后地區(qū)要高，有的差異是相當大的。高速公路在阜陽市是前無古人破天荒的事情，無案可循，即使在全國，與阜陽這樣類似的平原和經濟狀況地區(qū)建高速公路的參考系數(shù)也找不到多少，往前趟步子，基本上就是摸著石頭過河，在實踐中檢驗真理。按照阜陽市的經濟條件，制定的征遷補償標準只可能是比較低的；土地3000元／畝，青苗600元／畝。最初的房屋是20元／平方米。

任何學校都沒有開過這一門課，拆遷工作的復雜性是空前的，比如遇到一只棺材，它還有單棺雙棺之分；水井，是深水井還是壓力井，是大口徑還是小口徑；窯是吊窯還是轉窯；樹是果木還是別的樹種，樹齡、高低各不相同；房子的學問就更多，樓房、平房、草房等等，不一而足，攪得你頭昏腦脹。有時農民突然提出一個問題，就必須當場解答，既不能損害了國家的利益，又不能讓老百姓吃虧，這個度如何掌握?分寸都要拿捏得恰到好處，弄不好便引起農民的誤解。李策群的感覺，政策的原則性和靈活性就像一只天平端在那兒，稍有不慎就對不起黨性與良心。

扒房子那一陣，指揮部的人經常是一大早出去就跑各鄉(xiāng)鎮(zhèn)檢查，忙到下午兩三點才能吃上中飯，不到天黑回不來。那可是真叫人不忍心的場面啊，好端端的家，馬上就要扒了，老人、孩子跪在地上哭聲一片。

太和縣指揮部的吳玉獻下去督察，碰到一位老太婆邊拆邊流淚，她家有四間房，是為了娶媳婦新起的屋，一共花了兩萬七千元錢，其中的兩萬是借的，轉眼間新房卻留不住了，每平方米補償?shù)哪嵌X夠什么用的?只夠一個零頭。媳婦尚未進門，見房子沒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反悔不肯嫁了。

還有那地里的莊稼，玉米、紅薯、豆類眼瞅過倆月就熟了，為了大局也需鏟掉，著實教人心疼。

利辛縣王市鎮(zhèn)金李村，修徐阜鐵路時便已征過不少田，現(xiàn)在一人只合一分多地，這回又要再征一次，地且不說，光是房子就要扒掉300多間。這個村的李春亞外出打工多年，一顆汗珠摔八瓣的干，好不容易蓋起了十八間屋，去年老少三代人高高興興地剛住進去，不料今年房子就得扒了，他能不難受嗎?

由此可見，一方面群眾做了巨大的犧牲，另一方群眾確實有著許多實際的難題，拆遷工作的推動是十分的艱難。后來，房屋拆遷標準提高到了60元／平方米，農民還是通情達理和能夠體諒政府的困難的，在市、縣指揮部與鄉(xiāng)鎮(zhèn)的同志做了大量深入細致耐心說服的工作之后，總算完成了拆遷任務。

今天，國家關于高速公路拆遷補償仍然沒有統(tǒng)一標準，安徽省的土地青苗補償費是7126元／畝，洞南省是9200元／畝，浙江省又高一點，每畝達到一萬至二萬元之間。也有比安徽還低的，比如江西。相對而言，后者老百姓對高速公路建設做出的努力與犧牲更大。

十新機遇來臨的時候

百年大計質量第一，過去許多施工企業(yè)在公路建設中因為忽視質量引發(fā)事故，質量問題屢屢發(fā)生：交通部第一公路工程總公司承建的遼寧青洋河大橋橋面局部塌陷；中國水利水電第十一工程局在施工河南新峪公路石峪段工程中非法分包，工程質量極差；鐵十七局一處修筑福建東山跨海大橋偷工減料；韶關市公路工程公司建造坪乳公路白橋坑大橋時，造成特大傷亡事故和經濟損失；承建鄭州至新鄭高速公路四、五合同段的河南省公路集團，因施工質量太差，被該省交通廳勒令解散，等等，警鐘一次次在中國的建設工地上空撞響。

“界阜蚌”項目在全省率先提出了委托社會監(jiān)理，并公開向全國的監(jiān)理企業(yè)招標，經過激烈的競爭，中標單位產生，和施工企業(yè)同時進駐現(xiàn)場。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從而建立起了企業(yè)自檢、社會監(jiān)理、政府監(jiān)督、業(yè)主督查的四級質量監(jiān)控體系。這一措施日之社會監(jiān)理，說成大白話，就是花錢買一條好路。

完善的工程管理機制，對“界阜蚌”的建設如虎添翼。

界阜蚌高速公路自1997年11月28日舉行開工典禮，到1998年的9月中旬正式破土動工，其后半年就完成了土方近350萬立方米，圓管涵52道，下部及基礎構造的蓋板涵35道，人機孔87道，分離立交29道，特大橋鉆孔樁243根，承臺25個，墩柱104個。大橋鉆孔樁28根，墩樁5根，累計完成工程投資2．14億元。同時進行一期路面工程的招投標，和向有關部門申請二期工程的征地手續(xù)及設計工作。

這是令人激動熱血沸騰的時期，市指揮部的同志們夜以繼日地在工地上奔走，宏大的施工場面，給人生發(fā)出一種調度千軍萬馬叱咤風云于戰(zhàn)場的豪邁氣概。

界阜蚌高速公路建設抓住了千載難逢的好時光?！敖绺钒觥爆F(xiàn)在已被省交通廳列入了“九五”重點工程的序列，資金也做了相應的安排。為了拉動內需，國家開始加大基礎設施建設的力度，特別是中央提出開發(fā)大西北的戰(zhàn)略目標，這條公路的作用地位立見上升，各方面的政策給予傾斜。老天爺也給“公路人”幫了忙，憋著勁不下雨，別的行業(yè)忙著抗旱，修公路卻成了黃金季節(jié)。占了天時地利，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的進度令人喜悅，在一些總結評比中逐漸名列前茅了，省交通廳、公路局的領導也感到滿意，形勢愈加地好了。

為界阜蚌高速公路注入最大一股動力源的，當屬省交通廳從國家開發(fā)銀行投向安徽56億元貸款額度中，劃了18．1億元給了“界阜蚌”。加上他們又爭取到了國家計委一億元的國債。這樣，總資金已達到了十九億多元，“界阜蚌”寅吃卯糧的日子過去了。

在國家經濟建設加快步伐的大背景下，界阜蚌高速公路的工程地位從最初的阜陽市管項目中脫穎而出，在安徽路網建設中日顯重要，并且，隨著后續(xù)工程建設規(guī)模不斷擴大，全長將有190公里，總投資達到35億元之巨，成為繼合肥至安慶的合安公路以后最大的公路建設項目，無論從人員管理、技術力量還是資金的籌措方面，單憑依靠一個阜陽市的基礎都是難以承重。為了能更快更好地建設界阜蚌高速公路，進一步加強領導，理順管理體制，1999年11月，省交通基礎設施建設領導小組決定，調整“界阜蚌”的管理模式，將其升格為省管項目，成立了安徽省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指揮部歸屬省交通基礎設施建設領導小組直轄。

省交通廳廳長李永鐸對此前原市指揮部的工作給予了充分的肯定，認為他們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成績是出色的。他和省公路局局長何光都對

新指揮部辦公室的成員提出了要加強管理，精心組織，精誠團結，相互支持，強化質量教育，提高質量意識，努力把界阜蚌高速公路建設成為淮北平原上的優(yōu)質路、示范路的要求。

圍繞著工程管理模式的變化，12月3日，阜陽市政府成立了界阜蚌高速公路建設領導協(xié)調小組。市政府副市長王振杰任組長，副組長分別由副市長付洪杰、市政府副秘書長尹正昌擔任。協(xié)調小組成員是市直有關部門、以及界首市、太和縣、利辛縣政府的負責人。小組下設辦公室，市交通局副局長楊德恒任主任，市公路局副局長李策群與市公安局治安科科長胡云福擔任副主任。

鑒于阜陽市政府已成立了協(xié)調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與地方關系的相應機構，省指揮部第一次工作會議研究決定，撤消辦公室內設的地方關系工作部，部分原地方人員調往市協(xié)調小組辦公室工作。

這一次，“界阜蚌”項目升為省管，楊德恒和李策群從類似前線總指揮的指揮長猛然一落千丈，降低到協(xié)調辦公室主任、副主任的位置上，在一個人視為人生重大事業(yè)目標的工程推動過程里，沒有經過任何過渡，主角倏忽間搖身一變成了配角，如此巨大的落差會不會在他們的心理層面造成沖擊?以下是筆者與李策群的一段對話：

李：人都是吃五谷雜糧長大的，我知道自己的毛病，就是太想干大事了。不論誰要干大事都需要機遇，對“界阜蚌”來講，交省管就是一次獲得發(fā)展動力的最好機遇。

筆者有意要將他繞進去：不過這次機遇你卻成了“配角”。

李一愣：當然，都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過依我看要在哪里當，如果在伸不開手腳的小項目上當將軍，我倒寧愿在高速公路這樣一輩子難得碰上幾回的大戰(zhàn)役里做一名士兵。你們沒干過公路，不可能真實地體會出這種感覺。

筆者繼續(xù)繞他：那你如今還有“主角”的感覺嗎?

李：不管哪種管理模式，都是形勢發(fā)展的需要。省里出資金，又派人來搞建設，我們何樂而不為?35億元的建設資金阜陽能拿出來嗎?即使能拿，都用來修一條高速公路劃算嗎?從某種意義上講，界阜蚌高速公路的建設仍然是我們自己的事，是責無旁貸的己任(他笑起來，說你們別往我身上記，這話是劉偉書記說的——劉偉是阜陽市現(xiàn)任市委書記)。高速公路建設與地方的關系千頭萬緒，跨度又是那么長，一處沒協(xié)調好都會影響進程，真要說起來，高速公路建設沒配角，缺了哪一塊的工作都不管。再說高速公路也不是哪一個部門就能獨力做起來的，不是哪一家哪一個人的事。我認定這一輩子是干公路了，不干不管，不好好干也不管。

十一公路人故事之四

許宗尚屬猴，1942年生。他1958年參加工作，至今已經架了四十多年的橋，現(xiàn)任安徽省路橋公司的副總經理。

公司的老總，在人們的印象里大都是身著名牌，抽高檔香煙，尤其注意發(fā)型的人。但許宗尚卻與這些一點兒都沾不上邊，我們見到他是在界阜蚌高速公路07標段的西淝河大橋的工地上，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魁梧，皮膚黧黑，套了件大汗衫，戴著頂草帽的人，陪同我們的省指揮部工程部副部長陳亞德介紹他就是許總，我們吃驚不小，他仿佛是一名鋼筋工、木工、瓦工、臨時聘的農民工，或者這個工地上任意工種的師傅，但就是不像省路橋公司的副總經理。

回到工程隊租住的農村的簡易民房，內房里一張掛了頂蚊帳的木床和一張條桌是他的主要生活設施。外面的房間似乎是會議室，有一張巨大的形狀像乒乓球臺的舊木桌，房頂一只大吊扇呼呼啦啦地旋轉，忠于職守地鼓動起一陣陣襲人的熱浪。話題就是在這種蒸烤的熱風中拉開了。

我們此前便聽說許宗尚是省級勞模，但與他開聊前還不知道他畢業(yè)于上海同濟大學，1994年評為高級工程師，是一名高級知識分子。后者和他好像有點對不上號，我們再一次為這位“公路人”而驚訝。

平時電視報紙中的歌星影星明星們的形象集群轟炸般地充斥著我們的視覺和聽覺，特別是孩子們對他們的情況早已耳熟能詳，可是我們每天走在大路上，卻很少想到路是誰修的，這些“公路人”是怎樣在日曬雨淋居無定所中默默地奉獻著，不知是公路系統(tǒng)自身忽視了應有的宣傳還是社會對他們的關注不夠?不論是何種原因，都令人不安，如今我們對“公路人”或類似他們這樣的人體現(xiàn)出的那種品質、精神是否宣揚得太少?我們現(xiàn)在愈加缺乏的不正是這樣的奉獻精神嗎?

許宗尚也是“工農兵”大學生，1970年他因工作表現(xiàn)好，被推薦去學路橋專業(yè)，是安徽省第一批240名中的一個。大學畢業(yè)后，許宗尚便再也沒有離開過工地。本來，按中國評職稱的年限，他在1992年就具備了考高級職稱的資格，但在工地上沒有時間復習外語，拖了兩年才考試，在他的同學中間，許宗尚是較遲一個進入高工序列的。

許宗尚似乎是天生就要啃硬骨頭的，公司凡是遇到需要攻堅的項目時，便把他責無旁貸地派了出去。為省路橋公司創(chuàng)下良好聲譽的杭州高架橋工程，就是他帶隊去建設的。1999年3月，修筑2328米的南照淮河大橋，搶國慶獻禮的工期，省路橋公司原負責該項目工程的副總調走了，立馬將許宗尚頂過去，大伙兒把自己全賣上去了，趕在國慶節(jié)前完成了工期。由于質量優(yōu)良，目前正在申報部優(yōu)工程。二十世紀的最后一個春節(jié)，臘月二十七，許宗尚接到通知，界阜蚌高速公路07標段西淝河大橋原中標單位的鐵十二局三處不能按合同規(guī)定時間完成工程量，指揮部決定易標，換聲譽、技術俱佳的施工企業(yè)頂上去。省路橋公司要求第三分公司參與易標的競爭，準備承接這座特大型橋的任務。許宗尚出任項目經理，春節(jié)也顧不上過了，連天帶夜地熬到大年初四，拿出了方案，翌日趕到合肥，二月十一號的年初七就前往了阜陽。

許宗尚現(xiàn)在年齡不比以往了，分公司領導惦記他的身體，勸說他在工地上不要再操心問事，把把關就行了。然而他不問事哪能安穩(wěn)呢?仍然事必躬親，天天都要過篩子般地將所有的事篩一遍。架四十米工字梁，他們從杭州的工地調來了1390只雷鋼架，組成壯觀的雙道梁架橋機，那可是一點點閃失都不允許出現(xiàn)的。他要求澆的每一個梁、塊板都必須達到或超過設計強度，橋面、路面的平整度，不說全國，最起碼也要能同省內的任何一座橋相比。搞工程最重要的是質量和安全兩個因素，哪怕工期再緊，起重班晚上也不許加班。許宗尚還一再對老師傅們關照，不是要你們干多少事，主要是讓你們眼睛盯緊著，年輕人干事圖利索，有時忽視安全，你們要時刻提醒著大家不能出事故。

跟隨許宗尚一道來界阜蚌高速公路的，還有他的兩個女婿。他有四個孩子，是四個千金。全家除了老伴相夫教子操持家務外，其余都在公路系統(tǒng)干，是個典型的“公路人”之家。一旦奔赴工地，家里便只剩下老伴帶孫子了。許宗尚卻感到如今的條件已經不知好到哪兒去了，不像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那時他們一年只有十二天探親假，長年都在外地，四個女兒出生時，他沒有一次在家。

十二路是修出來的

高速公路，無一例外是城市之間的快速通道，所以高速公路的建設指揮部也大都設在城市里，有的則包下賓館的房間作辦公室，條件優(yōu)雅舒適。這種耗資巨大的工程，管理者在手指縫里漏下一點兒，便足夠其它科目的開支了。我們不料省界阜蚌高速公路建設指揮部卻是設在利辛縣的汝西營，一座寬敞的院子，四面平房，沒有很多汽車開進的時候，空曠而整齊。圍墻外是農田，莊稼的氣息隨風浮揚，在空氣中彌漫。徜若不是院門旁墻上大字的提示，我們該以為它是鄉(xiāng)村學?；蚰硞€鄉(xiāng)政府的下屬部門了。

這個指揮部的地址是徐祖年選定的。圖的是它離建設工地近，高速公路就在左近通過，便于管理。雖然生活的條件要差了許多，農村電話網絡通迅不便，路邊的灰塵也大，但優(yōu)點是可以隨時發(fā)現(xiàn)和處理工地上出現(xiàn)的問題。

早已就是知天命的人了，如果一直將在這里干下去的話，“界阜蚌”該是徐祖年退休前搞的最后一項大型工程了。當了幾十年的“公路人”，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生活里不講究，工作上嚴要求，盡量把每一個工地都畫出完滿的句號。

省里接管“界阜蚌”不光是一個管理主體的變化，還應該是管理認識高度的提升。首先從規(guī)范管理的程序人手，引入競爭機制，對全路段各施工單位每半月實行一次目標考核評比，優(yōu)勝者給予經濟獎勵，并發(fā)榮譽證書，在以后的招投標里可以得到印象分。落后者實行經濟處罰。連續(xù)三次被評為倒數(shù)第一者無條件清退出場，并在安徽省交通行業(yè)內部通報曝光。對監(jiān)理單位也是同樣如此，每月進行一次綜合性目標考核，視得分情況實行獎懲。在嚴格質量的前提下，全力以赴地加快工程建設步伐，確保實現(xiàn)一期工程在2000年9月底以前完工的預期目標。

同時嚴把材料關，水泥一律推薦使用徐州、巢湖水泥廠這一類有質量信譽廠家的產品。黃沙的選用將河南某處定為唯一沙源。石灰的采購則是去鳳臺縣。

建造茨河大橋，施工單位拉設備時順便帶了一車鋼筋，監(jiān)理發(fā)現(xiàn)其無出廠合格證，拒絕進場。施工單位好話說了一稻籮，已經拉來了，不就漏了一個合格證嗎?而且十來噸貨在這么大的工程里連個邊角都占不到，以后一定注意。監(jiān)理毫不讓步，堅決讓他們拉走。

以前搞工程的一般掌握好內在質量就行了，外表粗糙一點無關緊要。界阜蚌高速公路的要求是“內實外光”，不但經久耐用，還要美觀大方。今年四月，一座通道橋完成了，內在質量沒話說，可是沒有達到“外光”的指標，驗收通不過。為了確保工程達到設計的使用年限，省指揮部規(guī)定必須一次性施工成功，質量不符標準的部分，不許修修補補，無條件地炸掉重新建造。不管因此造成多大損失，全部由施工單位自負。通道橋已經基本上造好了，僅僅因為外在的美觀因素就要毀于一旦，將眼睜睜地看著炸了它，真教人心疼呵。況且還要造成來自工期和經濟損失的雙重壓力。那位項目經理急得團團亂轉，他和尹宗學是同學，心想都是一個老師的學生，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個面子和情誼尹主任總要給一點的。就跑去找尹宗學，指望老同學高抬貴手，放他一碼，下次瞧他干出點爭氣的活兒。誰知說一千道一萬，尹宗學一切的面子和情誼都給他，唯獨堅持通道橋必須炸掉重建。那位項目經理氣得眼冒金花，甩手走了，到別人處去罵尹宗學那家伙無情無義，以往他們在別的地方干出這樣的活也能通過，今天他卻跟老同學較什么真!

徐祖年是安徽老資格的“公路人”了，在哪個大型工程中都能遇上幾個老部下、老朋友，尹宗學在公路系統(tǒng)也干了將近二十年，他當年的同學亦遍布全省各地，來建設界阜蚌高速公路的施工單位里有不少是他們倆的舊友熟人，不打破情面，便不可能執(zhí)法如山。

我們查詢了省指揮部前四次目標考核情況的材料，考核內容囊括了進度管理、質量管理、安全生產、文明施工、機具設備、人員到位等四十項科目。初次評比，第一名是省路港公司負責的01標段，最后一名為省路橋公司施工的04標段；第二次，分別是鐵十四局的05標段和江蘇錫山公司的03標段；第三次，首尾是省路港公司的01標段同合肥市路橋公司的02標段；第四次，合肥市路橋公司的02標段躍居榜首，鐵十四局的05標段則退至末位。僅以此幾例便可想象出施工企業(yè)相互間趕超競爭的熱烈場面。

對監(jiān)理工作的管理，考核內容分為八項：質量控制、進度控制、費用控制、合同管理、信息管理、組織協(xié)調、內部管理以及廉政建設等。我們走訪了第一監(jiān)理組組長張立軍。他所在的北京華興工程建設監(jiān)理咨詢有限公司與安徽省高等級公路工程監(jiān)理有限公司合作，是經過招投標的競爭進入“界阜蚌”工程的。負責01、02兩個標段的監(jiān)理工作。北京華興公司是全國最早的五十六家監(jiān)理公司之一，建設部1996年和1999年兩次評比的先進監(jiān)理單位，兩家都榮獲過先進稱號，很有點名氣。在安徽的合作，算是優(yōu)勢互補，強強聯(lián)合。

界阜蚌高速公路基本上是參照國際通行的菲力克條款，根據(jù)我國的具體實際操作的。

在“界阜蚌”張立軍有一個體會：沒有做不出來的工程，只有要求不到的標準。省指揮部的目標是將這條高速公路建設成爭創(chuàng)部優(yōu)的精品路，對有的指標提出超過國家標準的要求。剛開始時施工單位不太適應，監(jiān)理就更需要從源頭抓起，不得有絲毫松懈。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服務，只要有施工的，監(jiān)理就到現(xiàn)場，隨時報驗。重要工序，全過程把關。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通知施工單位，有些關鍵的問題還要發(fā)出質量通知書，做文字記錄，必要時配以照片。返工修改合格后方允許進行下一道工序，否則不予驗收。02標段鋪設路面的粒料配合比不對，監(jiān)理做驗證報告時否定了，第二次還是通不過，直到第三次合格后才給予驗收。

為了保證實驗的真實性，不敢假手于人，所有的實驗都是由監(jiān)理自己做出來。并且他們的抽檢頻率遠遠大于國家的規(guī)定。譬如鋼材，國家規(guī)定每兩百噸必需抽檢一次，工地上的批量用量不大，他們干脆就每一車都檢驗。所以茨河大橋的那一車十噸缺少出廠合格證的鋼筋，就絕無了混入工地的可能。

經過招投標競爭進入界阜蚌高速公路工程的承建企業(yè)，基本上都具有較好的信譽和較強的施工經驗、技術實力，但如今這條路的要求提高了，對他們也是一次考驗。省路港公司初進01標段，砌石和三道人孔(行人通道涵)同時動工，施工隊按照以往的習慣干，質量未能達到合同指標，指揮部和監(jiān)理拒絕驗收，要求全部返工，使這支參加過多次大型工程建設的老牌施工隊伍受到極大的震動。對全線的施工單位也敲響了一記余音經久不息的警鐘。

混凝土路面，規(guī)范平整度允許高低誤差三毫米控制在85％以內。車行在路上人的感覺如何，平整度是重要的指標。省指揮部要求按照100％來努力。徐祖年、尹宗學內心里是否也覺得標準太過嚴格我們不得而知，但唯其如此才能創(chuàng)造出最優(yōu)質的工程是毋庸置疑的。

承建單位的項目經理和作業(yè)隊員們乍一聽到這個聞所未聞的標準，幾乎全都下意識地認為100％不

可能，根本就做不到。省路港公司一位平素責任心很強的制模班班長找到張立軍說。你走南闖北跑得地方多，你聽說過有人達到過這個高度嗎?張立軍說，那是因為以前沒這么要求，你不能干一輩子工程總也沒有提高吧?如果這次干成功了，以后你就站到了一個新的起點上。

指揮部、監(jiān)理單位為此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保證，01標段項目部制訂了一套完整的獎懲制度，把責任具體地落實到每一個人的身上，當每一個人將自己的工作都做到了100％的程度，奇跡出現(xiàn)了，整個標段平整度的100％真地呈現(xiàn)在人們的眼前。省路港公司承建的01標段路面工程，成了示范路、樣板路、界阜蚌高速公路中的一面高高飄揚的旗幟。在這里召開了幾次現(xiàn)場會，一舉帶動起了全線。

那位制模班長感觸地說，我干了這條路。收獲真大。

張立軍說，不光你的收獲大，我的收獲也大，學到了很多過去沒敢想的東西。

為了直接掌握第一線的情況，指揮部派有人員長駐在工地上。工程部副部長陳德杰負責太和縣的地段，他認為工程質量的好壞，施工單位是內因，業(yè)主和監(jiān)理都是外因。他這一角色就是嚴格掌握標準，做好服務和管理工作。開始有個標段的土方工程在填土的時候按照過去的老規(guī)矩干，卻未達到他們的規(guī)范，他要求返工。那位項目經理是個很有點脾氣的人，不服氣地犟起脖子，說一鍬都不返。陳德杰也火，說那你就試試，今天不返工你別想過關!過后兩人氣都消了，陳德杰同他談心，說你賺得錢再多，如果質量出了問題你也跑不掉，是錢重要還是質量重要?不打不相交，經過這次交鋒兩人的關系倒深了許多，此后那位項目經理特別注重質量，在歷次評比中總是保持在前三名之內。陳德杰的家就在阜陽市，但幾個星期回不去一次，與監(jiān)理們同吃同住，相互配合著工作。住工地條件自然差一些，苦他倒不怕，年輕人啥都能頂?shù)眠^去，但一下雨他就急了。怕干不好活影響工期。

更擔心下雨的是徐祖年和尹宗學，剛壓實的路面最怕雨泡，需要及時排水，萬一泡松路基便要重新返工。所以雨愈大指揮部的人反而愈是要往外跑，沿著道路巡視，看各單位是否派人出來檢查了，在哪一標段發(fā)現(xiàn)積水就立即通知承建方采取措施。

十三話說“唐僧肉”

2000年的春分剛過，3月的田野春光旖旎，雨季又尚未到來，正是甩開膀子筑路的大好時節(jié)。24號這一天，《新安晚報》突然刊發(fā)了一篇題為《國家重點工程豈是唐僧肉》文章，報道了合安高速公路某標段的施工受到當?shù)剜l(xiāng)民阻撓一事。留心的人注意到，沒過多久，6月27日，《新安晚報》再次在頭版頭條的位置以《重點工程被迫停工》的大標題，報道了合安高速公路該標段不斷有人騷擾滋事的消息。

這雖是在安徽省高速公路建設中給報紙曝光的典型事件，但未被新聞媒體視線掃描到的類似案例并非少數(shù)。大概每一條高速公路的建設都不同程度地受到過來自當?shù)剞r民滋事的困擾。

有那種習慣無理取鬧在農村里被稱為“人頭子”的人物，在他們的眼里，高速公路就是一塊唐僧肉，該張口咬時決不嘴軟。2000年4、5月份，攆在雨季前的工期最緊張，“界阜蚌”第六標段的施工單位就因為機械過往時擦掉了錫山路橋的兩塊磚，硬是被索去了三千元錢。

施工設備必需經過一些村子內的通道，作為施工便道，工程結束時都將把這些通道全部修建一遍。有的人眼睛便比錐子還尖，他去墊墊路上的坑，然后你過一輛車子我收一次費。

土地雖然已經被高速公路征收了，但一些人仍然當做自家的菜園子一樣，地里有東西當然就要拾回家，所以沒事時常去圍著工地轉，“撿”點水泥、鋼筋什么的。一次兩個村民因拿工地的東西與值班人員發(fā)生了沖突，他們轉眼喊來了幾十口子，硬是把值班人員攆得跳河，游到對岸不敢回來。

為了協(xié)調好高速公路工程與地方上關系，一般施工單位和當?shù)卮遄佣加幸环菽承]有技術含量的活兒交給村民做的協(xié)議。一天晚上，西淝河大橋工地運來了一臺五噸重的輸送泵同一百五十米管子，按協(xié)議村民只許卸水泥、道木這類不怕磕碰的東西．但聞訊趕來的這群婦女不愿意了，非要接這筆活。搬不動?工地上人用吊裝機械把貨物卸下來，她們收錢不就行了嗎?許宗尚火了，堅決不行。婦女們糾纏不休，哄鬧著要拽管子，真拽下來一根你就得付錢。許宗尚更擔心，兩百多斤的一根管子她們扛不動，萬一砸了哪兒只怕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婦女們將矛頭對準他，嚷道你許總要是能獨自扛下來，俺們今天就不搶這活了。許宗尚咬咬牙，當真一個人去卸那管子。工人們誰要上前幫忙都叫他喝了回去。婦女們望著這位年近花甲的人滿身大汗地扛完一百五十米管子，居然十分守信用地全部退走了。也虧了許宗尚的筋骨是幾十年的工地生活摔打過來的，否則不知如何收場。

還有的事情就更離奇了，某村村民為了讓村長和會計下臺，上千人涌到工地上不許施工，高呼打倒×××的口號，欲用鬧事的方法來達到解決問題的目的。其實同高速公路的邊都沾不上。

而有時的背景又不同，中國的老百姓是溫良的聽從勸服的一個群體，不把他們惹急了，不會給你添麻煩。界阜蚌高速公路曾數(shù)度被鄉(xiāng)民們阻撓施工．一深入了解情況，不少次都是因為下?lián)艿难a償費被鄉(xiāng)鎮(zhèn)截留、挪用了，群眾不能及時拿到，當然有情緒想不通。土地早征用，房子也扒了，怎么不給錢?哪怕做買賣也得講究個信義不是?于是才聚集起來找高速公路的麻煩。如此惡性循環(huán)，根子往往在鄉(xiāng)鎮(zhèn)這一塊，首先在他們的指導思想中將高速公路當成了“唐僧肉”。一期工程即將竣工前，某鎮(zhèn)的黨委書記竟公然宣稱，高速公路快要結束了，你們該要的要，該撈的撈!正如已故主席毛澤東當年批評的某種人那樣，完全把自己混同于一個普通的老百姓，當起了群眾的尾巴。

有一場官司挺有余味，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挨某縣水利局告了，因水土流失的緣由要求指揮部賠償七十九萬二千元。指揮部感到蠻委屈，一些需要防治的措施他們都做了，還要賠什么?水土流失在平原與山區(qū)是不能相提并論的，平原上的水土怎么流怎么失?在此我們無意判論誰是誰非，我們感到困惑的是“界阜蚌”項目從籌建至今已經召開過無數(shù)次會議，水利部門也經常參加，二者之間如何配合早該溝通清楚，不要等到最后見訴法庭索那筆賠款豈不更好?未必國家的錢就不是錢?

2000年的6月18號，二期工程舉行開工典禮。不知怎么以訛傳訛了，方圓幾十公里風聞北京心連心藝術團要來演出，從夜間開始就有群眾向這兒涌來，天明時原野上已經聚積起了數(shù)萬人。如此的盛況，領導們始料不及。這時不需再擔心能否達到預期的宣傳效果了，省指揮部的同志開始一個勁地忐忑到時別出什么亂子才好。清晨他們就開著車子上路了，杌隉地再做一次檢查。然而半途卻被一部分群眾攔住，不許通過。攔車的老百姓認識他們的汽車是省城牌號，以為是省領導到了想同省領導說說話。他們想不通，一期工程都快竣工了，怎么還沒把

補償費全部發(fā)給他們?他們也知道這并不能怪高速公路，國家建設是不可能以損害老百姓的利益為代價的，肯定是下面的某些和尚把經念歪了。他們想向省里下來的大官“攔轎告狀”。羅志華下車，誠懇地希望群眾按正常渠道反映。對方見他說話蠻實在，問他能否和省里市里的領導講上話。羅志華回答能，愿意把他們的問題匯報上去。群眾大為寬慰，馬上挪開了擋在道路上的石頭，放行。羅志華只要有機會，也真的在不同場合反映群眾的困難。

如何妥善地處理好高速公路建設與當?shù)厝罕娎娴膯栴}，是各級政府和公路建設管理部門的一項重要工作?！敖绺钒觥蓖窘泤^(qū)域的市縣都成立了黨政主要負責人掛帥的高速公路建設指揮部。各縣指揮部包括后來的阜陽市高速公路建設協(xié)調小組辦公室，其主要功能就是圍繞著協(xié)調地方關系開展工作。

太和縣高速公路建設指揮部辦公室共五人，吳玉獻曾任副縣長，現(xiàn)任縣政府機關黨委副書記。崔同樂早先是縣交通局工會主席。余心良當過縣經貿委經濟運行科長。李恒軍是縣交通局的前任財務股長。上述四位均在六十歲上下，退居二線或離退休了，按年齡是標準的黃忠級人物。還有一位孫永剛，四十余歲年富力強的中年人，但在他們面前卻是屬于年輕的小字輩。

干起活來大家發(fā)現(xiàn)，縣指揮部這種攤子，還非得要他們這樣有影響有號召力的老同志坐陣牽頭不可，到哪個鄉(xiāng)鎮(zhèn)都能吆喝得起來，事半功倍，否則跑斷腿也未必能壓得住陣腳，弄不好便亂了套。光是群眾上訪就夠你受的，用陳德杰的話說，到街上去一瞧見人扎堆便緊張，生怕是上訪的，只要哪個鄉(xiāng)鎮(zhèn)有農民來上訪的，那個地方所在的標段就會出事。等弄清楚不是上訪或不是為高速公路上訪時，一顆心才能落下。

工程初啟動時補償標準的政策不夠細化，依照1992年規(guī)定的公路拆遷標準執(zhí)行，房屋拆遷每平方米才補助20元錢。群眾意見很大，幾次集體上訪，堵住了縣政府大門。吳玉獻等人請他們派出代表到會議室開會，宣講文件，解釋政策。舊縣鎮(zhèn)曹莊的一名農民說，我一輩子積下來的錢就蓋了一棟三層小樓，現(xiàn)在造成的損失咋補?我的房子是現(xiàn)澆的，扒了以后磚梁材料都不能再利用了，那20元錢管什么用?說著哭著。縣指揮部的人保證會盡快向上級反映他們的要求，在政策允許的范圍內盡量考慮到群眾的利益。這種說法使老百姓們感到寬慰，把肚子里的話掏完了也就回去了。

情況反饋上去，李策群聞訊趕來了，認為1992年的公路補償標準今天用來確實有些不太合情合理，當場拍板，房屋補償每平方米總體提高到60元，至于是結構不同，房子好壞的補償尺度由縣指揮部具體掌握平衡。樹木、水井、墳幕、塘堰的補償有所增加。這個政策一出臺，大部分農民都理解和接受了。

這時就出了一樁事。關集鎮(zhèn)有一個行政村沒將新政策及時地傳達下去，有四千多人準備上訪縣政府。在這日的前夜縣指揮部辦公室得到消息，幾個人慌忙連夜往關集攆，快到地方時天還沒亮，崔同樂便朦朦朧朧地望見前面人山人海，騎車的、步行的、坐農用車的，趕集般地過來了。到了跟前只見基層干部們跑前跑后地勸阻著，彎著腰同大伙兒說話。關集鎮(zhèn)兩位主要負責人——鎮(zhèn)委書記、鎮(zhèn)長則脫了鞋坐在地下，擋在路中間，苦口婆心地招呼群眾停下來聊幾句，說我們是書記和鎮(zhèn)長，只與你們說兩分鐘話都不管嗎?說完了你還要去照樣可以去嘛。一部分人抹不開面子或被書記、鎮(zhèn)長的苦苦央求打動。停下了。他倆趕緊宣傳政策，說你們上訪不就是要求提高補償標準嗎?現(xiàn)在房子已經從20元長到60元錢了，大家還上縣里去干啥呢?

人們不相信，鎮(zhèn)里管不到高速公路上的事情，你口說無憑，文件呢?

正勸得不可開交時，鎮(zhèn)委書記一眼瞅到崔同樂一行，長喘一口氣，說好了，大家這下用不著去了，你們不信我們，縣指揮部的大官來了，他總可以信了吧?

崔同樂嚇了一跳，心想我是什么官?但這會兒不能說自己不是。他撐著勁說，有啥事嗎，這里車輛多，又有蚊蟲，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到鎮(zhèn)里說去。

好說歹說，鎮(zhèn)里又開來車子，將人們接了過去。在鎮(zhèn)政府的三樓會議室，人擠得水泄不通，連走廊上也圍滿了群眾。崔同樂說縣領導叫我來，就是想聽聽大家的反映，有啥看法和要求。群眾的意見不外乎就是補償標準低了，田畝也只有三千元，地是農民的命根子，土地占用了，以后咱吃啥?崔同樂解釋，咱“界阜蚌”項目是皖北的第一條高速公路，眼前可能給大伙兒造成了一些困難，但它是福澤子孫的事情，要有長遠的眼光，為后代想想。這個工程還是市委、市政府經過幾年的努力才爭取到的，省里總算同意了，可是有一條，投資省里和銀行貸款各拿三分之一，你阜陽市也得出三分之一。但是市里沒有這個錢，只有把補償標準壓低了點，我們老百姓的付出便大了一些，不然路就修不成。不過高速公路在咱這里修好了，在路上大做文章，往后面看對我們的兒子孫子有利，咱不就圖后代過得好嗎?大伙要理解這個事。

說的是大實話，底也全部交給了老百姓，沒有絲毫藏著掖著的，會場的氣氛反而松弛下來，等群眾最后離開時，已經沒有了怨言。

太和縣指揮部的這五個人，四位是老頭子，加起來二百多歲了。高速公路的事情基本上沒有個休息日，家里人說，你們不要命啦?

還真差一點，有一次去三塔，那一陣特別忙，駕駛員撈不著休息，疲勞開車，結果撞了樹，車子翻了幾個滾，孫永剛飛了出去，余正良負了傷。說來也奇怪，汽車撞得基本上報廢了，大家都嚇得不行，以為這回既使不要命也該殘疾了，不料最后卻誰也沒有落下點毛病什么的。這似乎是個奇跡，人們遇事愛聯(lián)想，便傳他們修路是行善積德了，老天爺保佑呢。

吳玉獻到醫(yī)院看望病人，順便量了一下血壓，高壓二百零四，醫(yī)生先被嚇著了，警告說，說不定只要十分鐘你就能“走了”，還有一個可能是成為植物人，這輩子就在床上躺著吧。他這才害怕起來，老老實實地當時就住進了醫(yī)院。不過沒多久，血壓剛降下來他就出院了。指揮部沒他有時辦事還真不管，他是老副縣長，有威望，做縣直機關、鄉(xiāng)鎮(zhèn)政府和群眾的工作人家肯聽。

利辛縣指揮部的日常工作人員更少，只有三個人。縣政協(xié)副主席、交通局局長周廣明兼指揮部辦公室主任，交通局副局長何孟洲和秘書余敬林。后來小余調到下面任副鄉(xiāng)長去了，又補了個青年人朱玉祥進來。為了高速公路項目的順利進行，他們這幾位可是操透了心。

利辛縣委、政府對高速公路工作的重視，原市指揮部辦公室主任后任省指揮部行政部部長的王干體會最深，他介紹說，1998年8月份，那日晚上十點鐘了，縣六大班子包括公、檢、法、司部門負責同志還連夜召開聯(lián)席專題會議，研究如何加大推動力度的事項。像原縣長袁健、副縣長徐向東以及六大班子的其他領導同志，都沒少下到一村一戶去做群眾的思想工作。

前面提到過的王市鎮(zhèn)金李村，再，正地就沒多少土地了，村民們見周廣明等人來了，訴苦者眾，多達

三百多人，哭聲一片?，F(xiàn)場會就在莊稼地里開的，縣里要求鎮(zhèn)政府在兩個月內統(tǒng)一調整土地，采取切實可行的辦法幫助群眾解決困難。鎮(zhèn)政府專門為金李村舉行了一次募捐現(xiàn)場會，集資二萬多元，又從鎮(zhèn)財政中擠出了一些錢，用于群眾的拆遷補貼。

鞏店鎮(zhèn)車寨村，有一片二三百座墳頭的墓地擋了高速公路的道，老觀念認為扒祖墳破壞了風水，農民們?yōu)榇藬?shù)次阻撓施工?？h指揮部和鎮(zhèn)政府的同志反復做工作，并通過施工單位配合，在經費尚未到位的情況下，鎮(zhèn)里先籌措資金，另外設立起一塊公共墓地，撫慰了群眾的情緒。

最復雜的大約要數(shù)西潘樓鎮(zhèn)的郭樓回民村，還牽涉到了民族問題，縣里尤其慎重，派出了分別由縣統(tǒng)戰(zhàn)部長和縣法院院長帶隊的兩個工作組，與農民同吃同住一個多月。三伏天里，周廣明和其他縣里的領導同志把那兒做為重點，再三地與農民兄弟們談心、交心，召開群眾會議，在老村支書郭殿英的通力配合下，向大伙兒說明高速公路不可能為墳地改道的道理，充分尊重回民的民族習慣，專辟了一塊回民“義地(墓區(qū))”，終于取得了回民兄弟對高速公路建設的理解和支持。

王干對高速公路建設中的群眾工作有一個簡明的總結：說清了意義，透明了政策，給老百姓交了底，群眾就會舍小家為大家的。

回憶起那些心血與汗水交織在一塊的日日夜夜，何孟洲就不自禁地涌出抑制不住的感慨，修路本是善事，然而他卻似乎盡是在拆屋扒墳，為了國家的利益，老百姓的付出真教人感動。他不止一次對周廣明說，等以后有閑下來的那一天，高速公路上的酸甜苦辣，俺倆好好地啦啦，夠得上寫一本書了。

十四“公路人”故事之五

人們越來越愛說這個世界變得真快，而“公路人”的生活，變得大的是機械化程度的提高，使工程的進度加快，施工周期縮短，工地的轉移愈加頻繁了；幾乎沒有變化的是工作依然同過去那樣伴隨著辛苦、勞累甚至危險，需要犧牲許多個人的快樂。

大約在1995年，測量從九華山到黃山的公路。路線全是在山峰上盤旋，以前這里只有燒炭人走的山道，坡勢陡峭，一位姓單的同伴那日感覺格外不好，出門時囑咐羅志華說，如果我回不來了，請給我家打一個電話。羅志華說，要不你今天就不要去爬山了。那日有驚無險并未發(fā)生什么事故。后來此事傳回去，變成：小單上山前先寫好了一份遺書。

另有一次，也是羅志華的同事，在一塊傾斜的大石背上滑下去，底下就是深谷。幸虧他將手腳張開平躺著，終于在巖石的邊緣止住了。一個生命差點兒消失進山谷，所有的人都駭出了一身冷汗。

有時“公路人”自己也覺得像個苦行僧。

連公路系統(tǒng)的女孩子，都更愿意往外部門嫁。是個福窩誰愿出去?

省指揮部總工程師王光煜，畢業(yè)于上海的東南大學，來到安徽在阜陽公路局工作，是“界阜埠”的“開國元勛”。他身體不好，胃還曾經動過手術，被切除了一部分，但他一撲到工程上，馬上就把自己的身體不好忘得干干凈凈。省指揮部行政部部長王干。家在阜陽市，平時都守在工地上。有時回家一趟，想真該放松地休息一次，然而只呆上一天，心就像貓抓的一樣，總惦著路上的事，又跑回指揮部去。

省指揮部財務部部長趙克和，妻子是位白衣天使護士，值夜班和不值夜班的時候一樣多。家里誰也顧不上。

指揮部是一種臨時性的機構，等這條高速公路建成竣工，人員大都要回原所在單位。徐祖年、尹宗學警覺到不能因為機構的臨時就導致出思想意識上觀念的臨時。像這里的業(yè)務骨干們沉淀在最基層，與外界的聯(lián)系很少，現(xiàn)在科技的發(fā)展和知識的更劫都極快，缺乏交流就意味著眼界的閉塞。尤其是年輕的同志，大學畢業(yè)后便進入了工地，幾年呆下來。如果自己再疏于鉆研，新知識得不到補充，將來就難以在業(yè)務上有更大的作為。于是，凡是有全國性的學術會議，徐祖年都安排大家輪流出去參加，同時到外省市的高速公路參觀學習。包括像隔離柵、通訊管道這樣新材料的應用，他也派出工程技術人員直接到生產廠家去考察，不僅是考察投標單位的規(guī)模實力，而且還為了拓寬在材料領域的知識面。

界阜蚌高速公路是皖北的第一條高等級公路，淮北平原上，一場大雨過后，沿線的水立刻就漫了起來，雨過天晴，挖下去兩三米，即可積水成井。在這樣的地理環(huán)境條件下建設高速公路，指揮部始終把科研抓得很緊。如一公里就需要用土81萬立方米，怎樣控制最大含水量、最大干密度，總工王光煜帶著工程技術人員創(chuàng)新了一種過濕土翻曬的辦法，用拖拉機拉旋鏵犁翻曬，行之有效。于是這便成為界阜蚌高速公路建設中的一大景觀。

過濕土翻曬，包含土基壓實度、CBI強度、回彈模量等等關系的研究論證，現(xiàn)將由浙江大學、安徽省公路設計院和省界阜蚌高速公路建設指揮部聯(lián)合申報科技進步獎。

對淮北地區(qū)的土質研究，上路床、下路床等，大量的數(shù)據(jù)，必需在現(xiàn)場才能拿到，這也是徐祖年、尹宗學、羅志華他們這樣一批批知識分子“公路人”寧愿拋家離舍，來到建設工地吃苦流汗的動因之一?？茖W的進步，永遠是知識分子們不息的追求。

十五大路如歌

2000年3月12日，界阜蚌高速公路二期工程投標單位資格預審審查工作完成就緒。報名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交通、城建、冶金、鐵路等系統(tǒng)的施工企業(yè)126家。

四天后，阜陽市政府召開了由市直有關部門、省“界阜蚌”指揮部、市協(xié)調辦公室以及太和、利辛、界首三縣市負責人參加的二期工程建設用地會議。

四月，二期工程開標儀式在合肥古井大酒店舉行。投標單位47家。

五月，二期工程拆遷會議在阜陽市召開。要求各級政府及有關部門與市協(xié)調辦公室要通力合作，加大力度，務必于6月30日前全面完成拆遷任務。

我們再次來到界阜蚌高速公路的時候，二期工程途經利辛縣的望疃、中疃等五個鄉(xiāng)鎮(zhèn)的地段已經開工，其余部分也將很快動土，到2001年底二期工程實現(xiàn)通車的目標指日可待。在省公路規(guī)劃網里還有三、四、五期工程。隨著高速公路建設標準的不斷提高，國家投資的力度也在加大，其中包括提高對群眾損失的賠償，全線建成概算將達到45億元。站在西淝河大橋上，徐祖年躊躇滿志地告訴我們，路基上將植草皮、栽樹綠化，還要規(guī)劃出管理區(qū)、服務區(qū)，以后你們再來就好看了……他的目光向遠處望去，大概是在憧憬著不遠的未來，在我國公路網“二橫二縱”之間，將彩虹般地橫貫出又一條現(xiàn)代化的“黃金通道”。

2000年是不尋常的年份，它標志著二十世紀的結束和新世紀的開端。2000年對于安徽交通則有著更深一層的意義，今年是國家繼續(xù)實施積極財政的第三年，又是加快以公路建設為重點的兩個地區(qū)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的啟動年。

界阜蚌高速公路二期工程于2000年6月18日正式開工后，三期工程預可行性研究報告亦已通過專家評審，將在2001年破土，同時，四期、五期工程的前期工作業(yè)已著手進行。據(jù)悉，五期工程距江蘇長

江二橋僅十幾公里。全路建成后，西接河南漯河——界首高速公路(在建)，與京珠高速公路相連；東攜合肥——徐州高速公路(在建)和蚌埠——南京高速公路(擬建)，繼而與京滬高速公路相通，在很大程度上完善了安徽省在華東地區(qū)公路網中的布局，組成了我國東部沿海通向內陸以及西部地區(qū)最便捷的通道。

為了詳盡地了解安徽交通二十年路網規(guī)劃和“十五”交通建設的宏偉藍圖，在更高的視角上看待安徽交通建設的今天與未來，筆者想見見省交通廳副廳長梁熱、省公路局局長何光和副局長程耀輝。梁熱是界阜蚌高速公路建設指揮部副指揮長，分管全省的交通、公路工作，十七個地市都有大大小小的工程，這些大大小小的項目他都在管；何光不僅管理著全省的國、省道，也是該項目的副指揮長；程耀輝兼任界阜蚌高速公路指揮部辦公室主任，分管全省公路工程業(yè)務及其它工作。他們好像永遠都在馬不停蹄地奔走，根本就沒有停留一下的時候，我們以前還沒有想象過，安徽省公路建設管理的領導者們，竟會連休息閑暇的時間也都“賣”到了公路上。

預約，幾乎是無法兌現(xiàn)，我們感到失望。前不久安徽衛(wèi)視報道，安徽省組團在廣東招商會上洽談取得圓滿成功，僅交通、公路項目就簽訂協(xié)議四十多個，筆者是在電視上才終于見到了何光。之后，他又去廈門招商會，為全省的公路建設四方籌集資金。而程耀輝，用他部下的話說，耀輝局長比他當省公路設計院院長那時，更是忙慘了。

“忙慘了”，這是“公路人”對“公路人”恰如其份的評價，也是“公路人”工作的寫真錦句。

生產水平不高而資源相對富集是安徽的基本特征，交通基礎設施薄弱并且資金嚴重短缺，成為該省經濟發(fā)展中的制約因素。在《中國公路》雜志1999年全國公路通達里程排序表上，安徽：公路總里程4．3萬公里，在全國排第16位；高速公路404公里，排第11位；二級以上公路6484公里，排第9位；高、次級路面2．11萬公里，排第11位；水泥路面2592公里，排第12位。公路密度29．27公里／百平方公里。這是什么概念?數(shù)字說明了安徽公路人在相對困難的條件下“忙”出來的實績。

安徽拒絕貧困。安徽拒絕落后。安徽交通、公路是前進的事業(yè)，一點浩然氣，連載萬里風。

我們不得不這樣說，他們也應該忙。

本文付梓期間，欣聞界阜蚌高速公路一期工作太和三角元——利辛西潘樓50公里已建成通車。我們衷心地期待，它的后續(xù)工程也順利完成，早日實現(xiàn)全線貫通，成為安徽省和全國的一條呼南應北承東接西的交通大動脈，展現(xiàn)出富城裕鄉(xiāng)“黃金之路”欣欣向榮的風采。

此刻我們似乎依稀地感覺，能夠理解高速公路對一個筑路者意味著什么了。最少我們知道，每一條道路，都是無數(shù)的“公路人”用他們的心血、汗水和智慧的基石托起的，而每一塊基石上，都深深地鑿刻著他們根植在心底那不盡情懷的生活樂章。對梁熱、何光、程耀輝、徐祖年、尹宗學這些“公路人”以及他們的同事，如果說人生如歌，莫若直接說——大路如歌。

責任編輯蘇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