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 鍵
走出不幸婚姻的沼澤
又陷進畸形愛戀的泥潭
45歲的女強人
因何迷失在情愛的漩渦
這是一個令世人為之動容的真實故事,故事主人公曾是赫赫有名的全國鋼鐵行業(yè)優(yōu)秀企業(yè)家,湖北省十佳女強人,中南鋼鐵冶煉廠廠長范冶萍。1999年12月27日,因貪污受賄232萬元,在大連被反貪局抓獲歸案。
當這個45歲的女企業(yè)家頭上的光環(huán)漸漸退去后,熟悉她的人都不禁這樣問:范冶萍無兒無女,無牽無掛,一個人要那么多錢干什么?檢察官歷經(jīng)艱難,撥開迷霧,當人們了解到范冶萍用職務之便,侵吞幾百萬元,原來是去供養(yǎng)和包裝她那癡迷醉愛、年僅26歲的“小老公”時,不禁在感到震驚和憤怒之余,又陷入深深的疑惑。
農(nóng)家妹跳“農(nóng)門”成為女強人
1955年范冶萍降生在河南輝縣邊遠山村一個擁有8口人的農(nóng)民家庭。范冶萍自幼聰明,勤奮好學,深得父母疼愛。1973年6月,范冶萍高中畢業(yè),正值十年“文化大革命”后期,上大學一律靠推薦。因無關(guān)系推薦,成績優(yōu)秀的范冶萍只能失落地回到了生育她的小山村。
范冶萍所在的公社與全國農(nóng)村一樣農(nóng)業(yè)學大寨,她從600名知青中被選中,成了工地的廣播員,憑她的“天資”和全身心投入,成為當?shù)赜忻摹拌F姑娘”。
1974年9月6日,這一天對范冶萍來說是終身難忘的日子。她憑自身艱辛的努力,被公社推薦,終于夢想成真走進了中南財經(jīng)大學。
1977年6月,范冶萍從中南財大畢業(yè)后分配到德陽市食品加工機械廠。1980年元月8日,經(jīng)人介紹,范冶萍與某省會計事務所的楊萬江結(jié)婚。1981年4月為解決兩地分居,范冶萍由德陽市調(diào)入省城的中南鋼鐵冶煉廠物資公司下屬的南豐商場當統(tǒng)計員。1984年初,商場因虧損達65.3萬元,瀕臨倒閉。同年4月,公司領(lǐng)導破格任命范冶萍為經(jīng)理,29歲的范冶萍接手后的7個月商場就扭虧為盈。
1991年8月,范冶萍因在“南豐”表現(xiàn)非凡,被提升為物資貿(mào)易總公司經(jīng)理。3年里,更加充分顯示出她超乎常人的經(jīng)營管理能力,不僅扭虧增盈,上交利潤149萬元,而且,使企業(yè)由三級上升為二級。
1994年4月,范冶萍被提升為南鋼廠副廠長,社交公關(guān)如同一個魔方,被范冶萍玩得溜溜轉(zhuǎn)。鋼廠在范冶萍抓經(jīng)營期間,躍升到全國鋼鐵經(jīng)營行業(yè)的前列,一個個讓同行羨慕的工程項目訂購合同都奇跡般落入南鋼廠手中,甚至過去很難爭取的水電和路橋大型工程項目合同也被收歸旗下;積壓在倉庫的1.3億鋼材范冶萍用不到一年的時間促銷一空,公司10年來破天荒出現(xiàn)客戶上門等貨的現(xiàn)象。范冶萍被評為鋼鐵行業(yè)優(yōu)秀企業(yè)家,勞動模范、全省十佳女強人。1996年8月,省委組織部決定范冶萍帶職到中央黨校學習半年,同年11月,她被任命為南鋼廠廠長,兼任黨委書記。
范冶萍在事業(yè)上可謂是幸運兒,可在情感生活中幾經(jīng)坎坷。在上大學的第3年里,有位同年級男生賈寧讓她傾心不已。范冶萍把全部感情傾注于賈寧身上。為拴住賈寧的心,曾人流兩次。結(jié)果畢業(yè)時,賈寧移情別戀,使范冶萍悲痛欲絕,萬念俱灰。范冶萍畢業(yè)分配到德陽后,早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在一次同學聚會時,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大她10歲的楊萬江。為了調(diào)入省城工作,范冶萍也違心地同意了這門婚事。在婚后的生活中,范冶萍發(fā)現(xiàn)楊萬江與她理想中的丈夫標準相差太大,而且兩個人性格相反。因此,夫妻生活十分不和諧,她在有個讓她疼愛的兒子維系著形式上的夫妻關(guān)系。就在范冶萍事業(yè)平步青云的時候,九歲的兒子楊巍不幸身患白血病離開了她。范冶萍痛失愛子以后變本加厲撲在工作上,時常一個星期不回家。范冶萍與楊萬江沒有像別人家時那樣爆發(fā)“家庭戰(zhàn)爭”,但她與丈夫形同路人一樣陌生,長期分居。
就在范冶萍與她丈夫感情處于低谷時,一位中年男人闖入她的生活,這位中年男人曾是范冶萍大學同班同學。1994年8月15日,在全省經(jīng)貿(mào)洽談會上,她和他不期而遇。當他得知范冶萍已登上副廳級干部寶座時,顯得格外親切,于是,一天下午6點鐘,他主動約范冶萍來到一個叫“情人島”的酒吧。
范冶萍為他調(diào)動工作,請省委組織部某領(lǐng)導幫忙。1994年底,他如愿以償調(diào)到省直機關(guān)。就在范冶萍結(jié)束與楊萬江的婚姻,決意嫁給他的時候,他卻一反常態(tài),并聲稱他已有心上人,范冶萍如夢初醒,大病一場。
自從走出婚姻痛苦的沼澤之后,孤寂單身的范冶萍對“愛”的追求更加迫切。
孤寂之中遇“知音”跌入情感陷阱
范冶萍當上廠長后,與形形色色的行政官員、老板打交道,學會了油滑、膽大、癲狂。在這期間,她又與幾個男人接觸交往,期望重新建個家庭,可均因“不英俊瀟灑、無氣質(zhì)、沒有共同情趣”而作罷。
1995年9月16日,是范冶萍40歲生日,這天晚上有不少同學、朋友前來參加她的生日晚會。一位風度翩翩,身材高大,臉龐白白凈凈的青年男子來到范冶萍的身邊請她跳舞。他那優(yōu)美的舞姿一下子把范冶萍的情緒調(diào)動起來了。這位全身洋溢著一種誘人的不可抗拒的青春氣息的青年男子叫白曉歌,26歲,1992年“畢業(yè)”于四川外國語學院,1995年6月上旬剛被鋼廠下屬的外貿(mào)公司招聘進來。晚會結(jié)束時,范冶萍遞給白曉歌一張名片,并再三說“小白,如有事就打我的手機?!卑讜愿栊廊唤邮堋?/p>
白曉歌的出現(xiàn),像一塊磁鐵緊緊地吸住范冶萍的心,令她魂不守舍。
1996年11月4日,范冶萍接到參加全國鋼材供貨洽談會的邀請通知,她決定帶白曉歌同行。1995年11月7日上午,范冶萍帶著白曉歌踏上南下去廣州的特快列車。范冶萍能單獨和自己傾慕的人出差,一路上顯得格外高興。誰知,列車剛行駛到河南信陽市郊,與迎面橫穿鐵路的一輛農(nóng)用車相遇,列車在緊急剎車的巨大慣性作用下,似脫韁的野馬向農(nóng)用車奔馳過去……轟的一聲巨響,火光沖天。白曉歌在瞬間發(fā)現(xiàn)車廂脫軌,濃煙滾滾,毫不猶豫地向范冶萍猛撲過去,將她緊緊地護擁在懷里,自己卻在車廂劇烈碰撞中失去了知覺。當他蘇醒時見范冶萍坐在病床邊兩眼淚汪汪地注視著他。
自從白曉歌奮不顧身地保護了范冶萍,他已成為范冶萍生活中不可分割的部分,范冶萍同他哪怕只分開一會兒,便如隔三秋,白曉歌養(yǎng)傷的日子,不留在父母家,也不去醫(yī)院住,天天去范冶萍的家。這樣,兩人日日相見,一個溫柔體貼,一個理解寬厚,感情在如膠似漆的廝守中急劇升溫。
1996年12月25日,圣誕節(jié)的晚上,范冶萍親自主廚為康復的白曉歌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白曉歌從懷里取出一枚帶著體溫的藍寶石戒指,戴在范冶萍無名指上說:“萍姐,你嫁給我吧!”
傾情斂巨款換取“小男人”的“愛情”
白曉歌出生在一個教師家庭,自幼聰明伶俐,6歲上學,16歲就以外語居全市第二名成績考入四川外國語學院法語本科專業(yè),大三時,因多次偷盜和參與社會流氓犯罪,屢教不改,被校方勒令退學。白曉歌19歲開始孤身闖蕩深圳、??诘乳_放城市。21歲那年,就在他闖蕩海南無門,淪落街頭的時候,卻意外地勾搭上一位家產(chǎn)千萬的有夫之婦,一夜間改變了白曉歌生存的環(huán)境:她出資60萬元開辦了一個經(jīng)營橡膠制品的公司,白曉歌當上了老板。從此,白曉歌悟出一條“真理”:女人亦貪色,有錢的女人更需要男人的情與色。何不利用自己的外表和風度這筆“無形資產(chǎn)”,在當今市場經(jīng)濟中依靠女人的力量去賺大錢呢?于是,他一門心思地沉溺在與各種有身份的女人的交往中,修煉出一套討好女人的真功夫。然而,白曉歌經(jīng)營的公司每況愈下,生意場上連續(xù)發(fā)生虧空失意之后,他已資不抵債,為逃避30多萬元的欠債,白曉歌應聘“中南鋼鐵冶煉廠”下屬外貿(mào)公司,之后很快就聚焦到范冶萍這個能為他事弄錢的女人身上。
歷經(jīng)生活感情挫折的范冶萍也有一番“打算”:自己已是人到中年,孤寂難熬,能有一個真心的“小男人”陪伴生活,這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事,何況他才貌出眾,有情趣,又這么鐘情于自己。
范冶萍為了達到與她的“小男人”形影不離的目的,首先把白曉歌從外貿(mào)公司調(diào)入黨辦,工作不到兩個月就委任為辦公室主任,并通過關(guān)系為其辦理調(diào)入轉(zhuǎn)干手續(xù),然后又用公款送白曉歌去駕校學開車。每次大型活動和外出都帶白曉歌同行。每月工資只有1200余元的范冶萍,除了要精心裝扮自己以外,還要用重金全方位“包裝”白曉歌,天長日久,囊中羞澀。在這變質(zhì)的“愛情魅力”誘惑下,范冶萍開始利用職權(quán)將手伸向公款,她曾多次指令財務人員采用重開、套開發(fā)票等違紀手段,將銷售產(chǎn)品的貨款一筆筆挪出來,供她和白曉歌雙雙在外洽談生意,游山玩水,上舞廳,進豪華酒店揮霍。
白曉歌認為已完全“俘獲”范冶萍的感情,開始大膽實施他精心編織的“愛情計劃?!?997年春節(jié)的第4天,他滿含“歉疚”和“失意”地對范冶萍說:我是個有膽有識的大男人,光靠你來接濟也不是個長遠之計,我要干一番事業(yè)才行呀!
1996年6月份,范冶萍領(lǐng)導下的工廠就已經(jīng)開始走下坡路了。到1997年3月,由于全國鋼材市場疲軟,他們廠生產(chǎn)與銷售形勢急劇下降,虧損不斷增加,外欠貨款高達6000多萬,全廠近千名職工發(fā)不出工資。在這種情況下,范冶萍不顧副手們的反對,從市政府貸給的生產(chǎn)資金中抽出40萬元幫助白曉歌開辦公司,并指示生產(chǎn)經(jīng)銷處撥給價值20萬元的物資。
白曉歌初試幾次就得款95萬元。見范冶萍果真是個“搖錢樹”,不禁欣喜若狂,為了討她歡心,加倍地“體貼”她,白曉歌幾次去上海談生意回來給范冶萍買皮大衣、高檔進口時裝和金銀首飾,使這個“傻女人”在小恩小惠中一步步陷入了“愛情陷阱”。
除了吃喝玩樂外,白曉歌又跟身邊這幫哥們?nèi)旧衔?。每天要?00元毒資來過癮。 這一切,白曉歌都是以“做生意,發(fā)展事業(yè)”瞞著范冶萍,范冶萍卻天真地認為:只要他事業(yè)發(fā)展,生意賺了錢,還怕歸還不了這百把萬元公款。
1998年3月18日,在范冶萍的多次強烈要求下,白曉歌終于同她結(jié)婚了。為了不讓“小老公”因娶自己這個半老徐娘而委屈,范冶萍將一筆15萬元貨款截留,挪作旅行結(jié)婚費用。雙雙乘機去云南、緬甸、泰國、新加坡等地度“蜜月”,購置一些高檔商品。旅游回來后,兩人又不住家里,而是每天花480元在四星級的桃山莊租高級房間,花天酒地,坐吃山空,“蜜月”剛過,15萬元就花得一個子都不剩了。
1998年7月中旬,省有關(guān)部門根據(jù)群眾反映,派工作組進廠對“南鋼”財經(jīng)情況進行審計,發(fā)現(xiàn)財務管理十分混亂,尤其是貨款高達幾千萬元不能收回。范冶萍想到這一年多來挪用貨款已達120萬元,惶惶不可終日。就急著催白曉歌盡快想辦法找錢填補“錢窟窿”,免得東窗事發(fā)。而白曉歌若無其事地說:“你不用急!我正在與幾個朋友做期貨生意,還需要追加投資,半年以后,我就坐等漁利,至少可賺它個四百萬到五百萬,一下子歸還所有的欠款,你就放心好了?!逼鋵嵃讜愿杩促嶅X無門,已悄悄倒起了白粉生意。
為了麻醉自己日益慌恐和空虛的心境,范冶萍也在“小丈夫”的引誘下迷上了“白粉”。兩人每天都耗掉毒資400多元。到了1999年4月,這兩人已侵吞挪用公款達215萬多元,終于引起上級主管部門注意,多次要求她限期查清賬務,但范冶萍仍然我行我素,越陷越深。
成為階下囚,仍為“愛情”癡迷不悟
1999年5月16日上午,省紀委通知范冶萍停職查賬。深感大禍降身,末日來臨,范冶萍在極度慌恐中找到白曉歌商量對策。此時,白曉歌已感到“這個老女人”油水已榨干,再無任何利用價值了,如繼續(xù)和范冶萍纏在一起,那遲早也要把自己這條命搭進去,還不如來個“金蟬脫殼”。白曉歌立即生出一計,裝出一副焦急而又同情的樣子安慰范冶萍說:“其實,真的舍不得你離開我。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你得暫時在外避一下,等這段風聲過去,我去設法弄它百把萬元,帶你遠走高飛,到國外去發(fā)展。我還年輕,又懂外語,完全有能力養(yǎng)活你,你放心好了?!狈兑逼悸犃诉@番肺腑之言,感動得熱淚滾滾,慶幸自己落難之時,白曉歌依然愛她,不言分離。
1999年5月19日深夜,范冶萍揣著僅剩的3萬多元公款,在無奈中離開了這個曾讓她幾度輝煌的地方。范冶萍隱名埋姓,好像斷線的風箏,東漂西蕩,四處躲避警方追查。4個月的逃亡生涯,不知不覺把揣的3萬多元公款花得所剩無幾。1999年9月17日,范冶萍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投奔到大連姨媽家,并謊稱因病休假。1999年10月初,全國嚴打戰(zhàn)役開始,公安部門公布了一批上網(wǎng)在逃罪犯名單。10月下旬,范冶萍的姨媽從媒體得知,范冶萍已是公安部門網(wǎng)上通緝的負案在逃重犯,不由嚇了一大跳,當即規(guī)勸侄女范冶萍馬上回廠自首。這個“傻女人”還癡迷不悟地深信白曉歌對她忠貞不渝的愛情,仍做著與心上人一起出國的美夢。
2000年5月中旬,記者來到省某女犯監(jiān)獄中采訪這個昔日的“女強人”,今日的“女囚犯”。盡管關(guān)押在獄中近半年,她的臉色紅潤,氣色尚好,毫無自悔自悲情緒。當記者問她在接受檢察官審訊時,為何獨擔全部罪責,而卻不把白曉歌作同謀供出來呢?她挺認真地說:“他對我很純真,是個有責任感的好人,他沒有唆使我貪污,我怎能危害于他?”
記者又問她,以權(quán)謀私,貪污挪用巨額公款,大部分被白曉歌揮霍,這樣以自己的前途和生命為代價換取“愛情”,值得嗎?范冶萍竟笑著說:“已經(jīng)是要殺頭定死罪的人了,還說什么前途不前途。為了愛他,我心甘情愿,死而無悔!”
當采訪的話題快要結(jié)束時,范冶萍仍在她愛情美夢中深信不移地告訴記者:“白曉歌正在外面做期貨大生意,定會賺錢幾百萬,來救我出獄,他仍然深愛著我,絕不會丟下我不管的?!?/p>
好可悲的“女強人”,死罪臨頭了還對白曉歌抱著幻想和期望。殊不知,她案發(fā)后的第4天,白曉歌自知在劫難逃,就立即將公司和家里的財產(chǎn)抵賣得一干二凈,卷款而逃。在她被捕的這些日子里,白曉歌連捎帶問候她的口信都沒有,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