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麗[譯]
那是一個秋天的早晨,我和丈夫剛搬進我們的第一所房子。孩子們正在樓上拆著行李,我朝窗外看去,父親正在房前的草坪周圍神秘地轉(zhuǎn)悠著。我的父母就住在附近,父親已經(jīng)來看過我們好幾次了。
“你在那兒做什么?”我對他喊道。
他仰起頭,沖著我笑了笑,“我要給你一個驚喜?!?/p>
我了解父親,這可能會是個意想不到的事。父親是自由職業(yè)者,他常常用一些零碎的材料來做小玩藝兒。當我們還是孩子時,他就用網(wǎng)繩和滑輪搭建起了一個兒童攀援架。在我的一個萬圣節(jié)聚會上,他做了一個電動南瓜燈,把它安到掃帚條上。每當客人來到門前,父親就會開亮藏在草叢里的南瓜燈,讓它突然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引來一片驚叫。
然而今天父親沒有說什么。我當時正陷入新生活的忙碌之中,最后也遺忘了他要給我們的驚喜。
第二年3月,一個濕冷的日子,天陰沉沉的讓人感到壓抑。我朝窗外掃了一眼,一堆堆殘雪遲遲未化,零星地散布在草坪上。難道冬天還未結(jié)束嗎?
然而……我的眼前突然一亮,那是幻覺嗎?我想我看到了一片粉紅色奇跡般地在雪堆間若隱若現(xiàn)。那是不是上天在這陰郁的時節(jié)給人們傳遞的一絲信息,預(yù)示著希望即將到來?我迫不及待地抓起外套,跑出去看個究竟。
它們竟然是一大片藏紅花,神奇般地點綴在草坪的每個角落。淺紫色、藍色、黃色,還有我最喜歡的粉紅色。稚嫩的花朵兒在刺骨的寒風中搖曳。
是父親!我笑了,想起了去年秋天他悄悄種下的那些種子。他知道冬天的陰郁和沉悶總是讓我神情沮喪、無精打采。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四、五個春天,父親的藏紅花都為我開放。
然而,當又一個春天降臨時,花兒只開了一半。再接下去,一朵也沒了。我惦念著那些藏紅花。
在一年的10月,父親突然去世了。我們?nèi)叶己鼙?。盡管我們相信他會一直陪伴在我們身邊。
幾年過去了,又是一個陰郁的初春的下午,正四處奔波的我感到心情沮喪,十分壓抑?!澳阌址付找钟舭Y了,”我對自己說,“每年都逃脫不了?!?/p>
但是,還有別的原因:那天是父親的生日,我很想他?;叵胨麑ι钚拍畹膱远?。父親經(jīng)常和陌生人閑聊,如果知道他們生活貧困、衣食無著的話,父親會很熱情地邀請他們到家共進午餐。他還曾把自己的外衣送給了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然而現(xiàn)在,他身處何方?
想到對這些竟然產(chǎn)生疑問,我不禁自覺慚愧。但有時,堅持生活的信念是多么艱難。突然,我減慢車速,停了下來,目光停留在草坪上:沾著泥漿的小草,幾堆灰褐色的融雪……然而,在那兒,一支粉紅的藏紅花,在風中勇敢地挺立著。
這朵花怎么可能從18年前的種子里重新萌發(fā)、綻放,而這粒種子已經(jīng)有10多年沒有開花了?這是幻覺嗎?但那朵藏紅花卻又真切地開在眼前。當我體味出它的含義時,眼里已滿是淚水。
艱難的時刻就快結(jié)束。堅持住,朝前走,希望即將來臨。雖然,這支粉紅的藏紅花只開了一天,但它卻堅定了我一生的信念 。(譯自美國《讀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