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富

古老而神秘的云南邊防線,界河沿著蜿蜒的山勢淙淙流淌,百鳥兒在樹梢上啾啾唱歌,山坡上那一蓬蓬、一簇簇嫣紅的,濃黃的,絳紫色的野花,像一串串七彩的寶石,鑲嵌在綠色的翠竹之間……我盡情呼吸著這彌漫著清香的新鮮空氣,仿佛置身在一幅濃淡得體的水墨畫中,頓時感到心曠神怡。我是第幾次重返這個邊防執(zhí)勤點?記不清了……

是呀,這巍巍的群山,清澈的泉水,還有檢查室前那獵獵飄揚的五星紅旗,勾起我多少難忘的心事和回憶,自從當了中國人民邊防武裝警察以來,每天,我都要以深情的目光,飽覽這邊疆的山水,注視著這代表我們民族尊嚴的莊嚴國旗。每次,我的心都隨著飄揚的紅旗,帶著一腔抒不盡的情感……

汽車沿著深山幽谷,飛馳在云海深處,路越走越窄,車在懸崖的一幢平頂房前停住了。邊防工作站的趙兵站長聞聲迎出來,通訊員端來山泉水,清甜甘冽。我提出要重返前哨執(zhí)勤點,站長答應給帶路。

飯后上山。趙站長經(jīng)常深入執(zhí)勤點,練就了一雙飛毛腿,爬山越澗,身輕如燕。我在機關(guān)呆久了,腿腳沒他那么靈活,緊追慢趕,累得汗流滿面。好在站長健談,執(zhí)勤點的趣聞一串串,使我聽得津津有味,忘卻了疲倦。后來,我從戰(zhàn)士們的口中了解到,站長已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戰(zhàn)斗了20個春秋,成了有名的“邊疆通”。1966年,他告別親愛的故鄉(xiāng)和親人,應征入伍來到了德宏邊防前線,分配到高山前哨執(zhí)勤點當了戰(zhàn)士。打那以后,他與執(zhí)勤點這個“家”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當初的環(huán)境艱苦,上山僅靠一條羊腸小路,油鹽菜柴米都靠肩挑上山,他一顆心撲在哨所建設上。為修營房積水池,他大霧天點炮炸石,砌壩壘基,十個指頭都打起了血泡;他開荒種菜,把山畦侍弄得鵝黃嫩綠,蝶舞蜂喧;他趕羊放牛,飼雞喂豬,把這個荊棘遍野冷清寂寞的執(zhí)勤點搞得牛肥羊壯,紅紅火火,每逢執(zhí)勤點看電影,他總是頂班崗,戰(zhàn)士們不肯,他卻說:“你們在山上看電影不容易,我下山開會時有電影看。”他給戰(zhàn)士的溫暖,激勵著大家更加熱愛執(zhí)勤點這個“家”。

那年他愛人在相距千里之遙的家鄉(xiāng)生小孩,母親病危,幾次捎信要他回家照料,信里的每一個字像一棵棵針,直刺肺腑。當時,執(zhí)勤點正接到一項緊急任務。他只草草寫了封短信,寄了點錢給愛人。后來,母親去世了,孩子長大了,整天逼著媽媽要爸爸。終于,他高高興興地探家了,步入家門,一見活潑可愛的孩子破嗓喊道:“寶寶,爸爸回來啦?！焙⒆右惑@,眼看一雙陌生粗大的雙手向他伸來,嚇哭了,掉頭撲到媽媽溫暖的懷里,妻子流淚推開孩子,逼著兒子喊爸爸,孩子哭聲更大了。不,這不怪孩子,因為童心想像的爸爸不應該是這樣,頓時趙站長淚水滿眼。為了讓千千萬萬像他的寶寶這樣的孩子,在父母溫暖的懷抱中茁壯成長,他,做出了一個邊防武警無私的犧牲。

我們邊走邊談。他告訴我:今年春天,他一個人送肉上執(zhí)勤點,翻過山巔,一只豹子出現(xiàn)在路邊,兩只圓鼓溜秋的血紅眼,直盯著他手里的肉。他情急果斷,猛跨幾步,撿起路邊一根木棒,應急防患。豹子畢竟怕人,掉頭竄入茅草荊棘間,算是人獸各走各的道,互不侵犯。又一次,他到北峰察看,遠遠看去,一只大角鹿橫在山巒中,走近一瞧,原來被套住了腿,他把角鹿扛回,執(zhí)勤點來了一次會餐,飽嘗了野味。說著,密林傳來幾聲犬吠,站長又嘖嘖稱贊起執(zhí)勤點那條黃狗來,說它機警,干練,會捉山雞,捕豬擒獾。

我們沿著分水嶺往前走,攀藤蔓,越險谷,過了獨木橋,忽聽水聲如擊鼓,抬頭望,迎面掛著一簾瀑布:它有一種奇妙而多少有些神秘色彩的美。再往前走,小路邊到處都有蓊蓊郁郁的原始森林,到處都有泉聲潺潺,到處都可以看到一種奇特的繁花怒放的景象,亞熱帶的刺桐花和木棉花,溫帶的山桃花和木瓜花,高寒地帶的杜鵑花和映山紅,交相輝映。

站長不無自豪地說:在這兒柴是自己動手打,蔬菜是自己動手種。這里雖然遠離城鎮(zhèn),生活不便,但戰(zhàn)士們并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而是從完成任務中得到了最大的精神滿足。執(zhí)勤點的大門上刻著一幅對聯(lián)“黨是母親哨是家,云霧深處把根扎?！边@并不是兩句浮泛的口號,戰(zhàn)士們實實在在是把執(zhí)勤點當作了“家”。靠著四處找土擔土,從20里外的景頗寨子運水,種上了上千棵樹;在草莽里開出了大片菜地,還有球場;抬來石頭筑起15級美觀大方的上山臺階;營房里還修了土暖氣。戰(zhàn)士們興致勃勃地說,他們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暖氣化、地板化、園林化?！彼麄冇柧毩藘蓷l警犬。每天帶著警犬跑呀跳呀,向它們下命令呀,總是帶來不盡的歡樂。盡管戰(zhàn)士常有更換,但“哨”是“家”的共同信念已作為傳統(tǒng)延續(xù)下來。有的戰(zhàn)士在這里踏踏實實地一干三年;有的退伍回到城市當了工人,還一直牽掛著執(zhí)勤點,不斷來信問這問那。他們還有著更美好的規(guī)劃,要把執(zhí)勤點的各方面都建設得“更現(xiàn)代化”一些。

一個個年輕戰(zhàn)士,辭別父母,遠離故土,在邊疆窮山溝里一干就是幾年?？伤麄儏s沒哼沒吭,工作一如既往。被戰(zhàn)士譽為“養(yǎng)犬英雄”的楊軍便是其中的一個。

在一個繁星閃爍的夜晚,小楊和他的無言戰(zhàn)友——名叫“飛馬”的警犬,接到追捕逃犯的任務。在深夜3點多鐘,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影鬼鬼祟祟朝界河邊蠕動,企圖越境?！帮w馬”撒開腿朝界河奔去,小楊也顧不得荊棘和灌木劃傷手,緊緊跟上“飛馬”?！帮w馬”在小楊的引導下,又機靈又勇敢,很快接近這個逃跑的犯人,只聽楊軍一聲令下,他便利箭一樣撲了過去。不大工夫,它便從一片茂密的灌木叢中拖出了這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逃犯。

就這樣,幾年來,楊軍和他的無言“戰(zhàn)友”,一次又一次出色地完成了黨和人民交給的戰(zhàn)斗任務。為執(zhí)勤點捧回了一面面鮮紅錦旗,一枚枚金光閃閃的軍功章。

邊防啊,祖國的邊防;哪里有邊防武警,哪里便筑起一道道堅不可摧的鋼鐵長城。有這樣可愛的邊防武警,祖國怎能不放心?

責任編輯·張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