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滬麟
我在巴黎第三大學授過一堂,課,認識了碩士班畢業(yè)生弗羅朗絲。她是一個30歲的漂亮姑娘,體態(tài)豐盈,一雙大眼睛非常傳神。她的父母定居外省,她只身住在一套單身公寓里。一天,她邀我到她家玩,唯一的起居室里(睡覺時把席夢思往地毯上一放就算是床),除必要的家電和一套沙發(fā)外,別無長物。墻上貼著許多男電影明星的照片。她興奮地告訴我,自己最近交上了一個男友,人雖不傻,但有魅力;男友有一位日本妻子,但嫌她太文靜,正在辦離婚手續(xù)。我們談話不到半小時,至少有5次電話鈴響。我禁不住好奇,經(jīng)問,才知道都是她的男友打來的。
“不是我那位固定的男友,都是泛泛之交的?!彼龘奈艺`解,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認真地補充道。
我問區(qū)別何在,她說,與固定男友可發(fā)生性關(guān)系,而一般男友只是吃吃玩玩,消遣而已。
“我的固定男友告訴我說。他有過十個情人,”她又說道,神情淡然,見我驚得目瞪口呆,便莞爾一芫,不無解嘲地又說道:“這有什么,我以前比他還多哩?!?/p>
我大膽地問了一句:“你不怕得艾滋病嗎?”
“怎么不怕?大家都怕。我每次與情人發(fā)生性關(guān)系之前,都要讓他拿出健康證明。譬如說,我與這位男友,前不久一起去醫(yī)院檢查,都沒病。當然啦,我總是主動把健康證明拿給他們看,否則他們也提心吊膽哪?!?/p>
法國社會像弗羅胡絲那樣,泛交異性,但慎特性事的女青年是很多的,這不失為一種兩全其美的折衷辦法。
法國人,特別是巴黎人離婚率高,同居者多。但男女一經(jīng)同居,就形同夫妻,決不能再“性自由”的7。譬如說,弗羅朗絲告訴我,她與泛泛的男友約會,都要對其男友說的,否則就是不忠,她內(nèi)心會不安的。她的男友早知道她新近結(jié)識了我這個中國朋友,并且鼓勵她與我交往,說是能增長見識。
我接觸過好幾個女青年都是如此,假如她們晚上臨時有約會,必先打電話告知男友,或征求他們的意見;我亦聽到不少旅居法國的華人有類似的說法。因此,我敢斷言,一般來說,巴黎男女同居不結(jié)婚,并非是為了追求性自由,而僅僅是一種試婚方式,為避免日后可能離婚而帶來的種種麻煩罷了。
巴黎的性行業(yè)蕭條,僅固定在幾條馬路上。夜幕籠罩后,光怪陸離的霓紅燈便閃閃爍爍,酒巴里半裸的陪酒女郎一個個站立在吧柜前聊天;性商店展出形形色色的淫具、圖片和畫報,里面幾乎空無一人;妓女們星星點點站立在街沿上,有的露胸,有的露臀,但行人稀少,冷冷清清;性電影院及一些性觀摩場所更是門可羅雀。一位法國教授曾對我說:“性行業(yè)不景氣不是因為價高,而是法國人對這些地方實在不惑興趣。他們可以健康地、方便地得到性滿足,又何必去冒險哩;花上30法郎(他們平均工資7000法郎左右)可以在性電影院看多部錄相,從下午兩點一直看到午夜,許多人是借那塊地方睡大覺哩。說實在的,光顧那些地方的大都是從貧窮國家來的年輕人,孤寡的退休老人,或是對生活失去信心的落魄者。”
以我觀察,此話信然。
再說,法國政府對經(jīng)營這一行業(yè)的人亦有種種限制和要求,稍越雷池,便罰以重金。如妓女必須定期檢查,性交時一定得帶避孕套等等。所以,從報上統(tǒng)計數(shù)字來看,近年來。妓女傳播艾滋病的比例還是很小的,但同性戀、吸毒和血液污染而得此病的比例卻很高。
以上這些現(xiàn)象,其實并不難理解。巴黎人的生活普遍富足,能享受到良好的福利待遇。巴黎有許許多多的歌舞廳、圖書館、博物館、畫廊等等文化娛樂場所,各種表演、展覽一個接一個,應接不暇,且價格低廉,交通又極為方便(地鐵、公交車不擠,四通八達)。巴黎人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連健康的娛樂都享受不過來,又何苦到那些藏污納垢之地去勞命喪財呢?即便是節(jié)假日,帶家人或異性朋友駕車到各處消闈晴天麗日之下,在海濱沙灘嬉玩,月色朦朧之時,在幽靜花園小徑上散步,這難道不比干那些骯臟的交易,看那些令人作嘔的演出更舒適嗎?
巴黎的年輕人是浪漫的。男男女女喜歡在公開場合下談情說愛,旁若無人。他們在地鐵、公園、大街上擁抱接吻、勾肩搭背、說說笑笑,或是四目相視。脈脈含情。都是一幅幅真情摯愛的畫面,絕少摻雜著污穢、粗野、猥瑣的性意識和性動作,與那幾個紅燈區(qū)陰暗、冷清、凄涼的氛圍真有天壤之別。
巴黎是文化水準很高的大都市。大凡有一定文化素養(yǎng)的人都不難懂得:凡事都有個限度。在寬松的環(huán)境下,性愛基本得到滿足后,就該享受健康、高雅的生活情趣,即便條件許可,也不濫交,否則便會受到辯證法的懲罰,再也過不上好日子了。